《妾身妻命》西雅

3、嫌隙渐深

　　三嫌隙渐深
　　也真是神妙，在邺城的赵府中被这样“折磨”了一年，卫棻却越见风采和气韵。在赵勖眼中也越发我见犹怜，每每拥入怀中便欲罢不能。
　　年后，赵勖随父亲出征，这次时间久些，所以当他回到家中，卫棻也心疼他，任由他折腾。赵勖就多日直接住在卫棻的房内，白天就腻腻歪歪缠着卫棻，晚上就欲壑难填地要她……于是不久，卫棻再次晕倒。

　　祖母得知后，将赵勖叫到跟前，再次提醒他务必节制——
　　“还有，你不要命，也得顾忌她的命，那汤物是极寒的药性，常喝对女子的身体是很不好的。”
　　祖母批评他纵欲，他也不会在乎，可一听这话，赵勖就警觉了，他说：“不会吧，我听说有不少妇人也喝此物，她们都没事。”

　　“原来你还打听了这些事！”祖母无奈地笑了，给他解释：“那些人是不同的。她们是成婚多年，有了众多的孩子之后，依然有月信的情况下，又不想再多要孩子了，才选择喝避子汤。可卫女能是这种情况吗？你们将来不想要孩子了？”
　　见赵勖当即陷入沉思，祖母接着说：“所以，当初我不就已经说了，要你娶了陈女后再纳卫女，一切才名正言顺。至于婚后你更宠爱卫女，冷落陈女一些也是可以的。如今你看吧！而且，瞧你这点出息！若你有心爱惜卫女，何不自己忍耐一些？”

　　赵勖勃然大怒道：“我不忍——不能忍了。我要与陈家退婚！”

　　“退婚？我看你也不是第一次提，看来你心中是决意如此，但如今我也郑重对你说明。这退婚就算驳了陈家的面子，我们赵郡也是能承受后果的，那不要紧。要紧的是，此时退婚你是驳了你父亲的面子，你知道吗？当初是你父亲想与广陵联姻，积极谋划，三番几次跟陈侯说情，人家陈侯才答应嫁女。如今若陈侯还活着，俩人定下的婚事，两人再约定解除的话，虽然是极大伤了情面，但祖母为了你也会强着让你父亲去做。可如今的情况是陈侯已薨，广陵正在势弱，你再去退婚，知道的人会说赵少主是色欲昏心；不知道的，就说是赵郡背信弃义、落井下石。反正，你想想要是咱们退婚，这天下人如何说我们赵郡，如何说道你父亲的吧！”
　　听了祖母的这番教训，赵勖沉默了。

　　“现在你明白了吗？是因为陈侯突然没了，这婚事才万万不能退。”
　　想到父亲的为难，赵勖就难以坚持了，便又说：“好吧，我会如约娶陈女的。但是，这避子汤无论如何不能再有！否则……”
　　赵勖恶狠狠的想把要杀人的话说出来，但在祖母跟前还是忍住，只是接着对祖母说：“何况她怀胎了就怀胎了，我爱她，也将爱她为我生下的孩子，我会高高兴兴做父亲的。”
　　“好吧，依你的，依你们的，这事我不再管了。”
　　最后，娄太君无奈地说。

　　自从赵勖纳妾后，陈家一直派了各式女眷仆妇频繁来赵府走动。她们来是有各种各样借口的，给娄太君和赵勖送来言称是陈蕊女少君亲手绣制的各式冬夏衣物是其中最主要的借口。这些人一住就是半月，她们的真正目的，自然是监视探听卫棻的相关情况，以及赵府上下关系如何等等。

　　知道了赵勖强烈要求不能再给卫棻喝避子汤后，下回来的人，便施施然来到卫棻的院子，说她家主母有一份礼物是指定送给卫棻的。
　　——打开一看，是一大堆滑胎药材。

　　那名“婶娘”还明晃晃地说：“你跟赵少主都是青春少艾，难免有情动，但少主尚未与我家陈蕊少君成婚，不好就先当了父亲。这些大概卫少君你得预备的，我们家主母就给卫少君准备好了。”
　　卫棻气得脸色煞白，依然沉默不语。

　　其实就算没有陈家的这种羞辱式的提醒，卫棻也不愿意此时怀孕。
　　她很明白妾生长子的为难和尴尬，因为她叔父卫琰的长子就是娶妻前一名姬妾生下的。她从小就看着这位堂兄的处境，她可不愿意自己将来的孩子若是一位男孩的话，要过那样的生活，要忍受那种无法明言的郁闷，以及难以摆脱的困局。
　　自然赵勖不是软弱的叔父，他倒是很有担当，很爱她的，若是她也生下这样的长子，状况大概会比堂兄好些，但——何必冒这个险，害了孩子一生呢！？

　　因此，卫棻反而心情复杂地默默收起这些药材。
　　为了弟弟的前途——此时弟弟正在议婚，能结一门好亲是巨大的助力，她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候出什么差错。

　　卫棻房中的婢女却气不过，将此事告知了娄夫人身边的人，然后娄夫人自然就知道了。
　　“这可了得，让勖儿知道岂不翻天了。”
　　“是啊，我看少主上回就真动怒了。若再有这回，可就连夫人您也压不住了。”

　　赵府内众人一年来在卫棻的治下，看到了她妥当的为人处事，已经是认了卫棻这位主母，心里头都是向着她的。

　　“唉，我也明白，陈家那寡母也是爱女心切，总想为女儿占着些什么先机。却不曾想过，有些东西你越要抓住就越容易失去。也罢，还是由我这个做祖母的来当这个恶人罢。”
　　娄太君便一面给陈家去信，警告陈夫人不得对卫女无礼，因为卫女始终是她所选定的。
　　另一面也做出样子来，派士兵围住卫棻的那个院子，实行门禁，除了原来住里面的人，其他人不得擅进，以为这样就既能防住那些会骚扰卫棻的人，能让她的宝贝孙子赵勖却步。

　　自然，这招对于赵勖一点都不灵，士兵依然还是听少主的，并不敢真拦住他。赵勖依然大模大样进来了。卫棻正在梳头准备就寝，见他进来，好像也是意料之中，不大惊讶，只是轻叹了一声，“我也是对你无语了。”
　　赵勖见她这副嗔怪他的模样，越发觉得浑身内外都痒，上前就狠狠抱住卫棻，恨不得将她整个吞下！

　　如今，卫棻也学乖了，她先是十分柔顺，然后对他撒娇，楚楚可怜地哀求他不要那样，要……轻些……慢些……快些……为了达到目的，卫棻什么他爱听的话都说了，也有些顾不上“廉耻”了。
　　赵勖也不那么鲁莽了。他觉得卫棻能如此“配合”他，才算是真正的琴瑟调和，才有真趣味，才是真快活。赵勖开始反思过去自己确实太孟浪，太粗野，只一味在她身上发泄似的，难怪她老想躲避，时时还哭了。

　　娄夫人见一切又回到原点，只是卫女的院子边上多了一圈卫兵。
　　后来趁着赵勖刚好外出打仗，卫棻的弟弟卫劭择定了新娘，将举行婚礼时，娄夫人便派人将卫棻送回丹阳娘家。
　　对于这样的安排，卫棻真是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回到别了一年多的原来的闺房，伏在枕上痛哭了许久……

　　果然，赵勖回到家中，见卫棻回了娘家，只在家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骑马赶去丹阳郡。
　　他快马跑了两天两夜，就到了丹阳郡府，刚好能赶上参加卫劭与邻郡郡守女儿的婚礼。

　　原本想在家中尽量多住些时候的，但既然赵勖已经来接，就不能如愿了，这让卫棻挺生气的。可到底看到弟弟总算娶了一位各方面都很不错的妻子，赵勖的意外到来又给弟弟的婚礼增色许多，他还以女婿之礼拜见了叔父，卫棻也算是甘心跟赵勖回赵郡。

　　在卫府的两夜，赵勖能忍耐，反而回程途中住驿站的第一夜，他就故态复萌了。
　　这样精悍的男人，让一个女人怀孕应该是不难的。如今也不再喝避子汤一段时间了，卫棻心里非常担心会怀孕。

　　回到赵郡后，赵勖再来求欢，卫棻就推脱说身体不适。
　　此时月信迟迟不来，卫棻内心更是慌乱，情绪不好脸色就差，所以一时半会的，赵勖真信了卫棻身体很不适的托词。
　　可又过了两天，卫棻依然推却说身体不适，赵勖就不干了，执意要。
　　小夫妻的这种龃龉争执，原本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可这次俩人都很坚决，就僵持起来：卫棻越是执意拒绝，赵勖就越是想要；赵勖越是想要，卫棻就越是执意拒绝。

　　赵勖简直觉得卫棻回了一趟娘家之后，不知怎的就变了个模样，心中更是像烧起来一般，各种焦虑和躁动都混合在一块，再一同爆发。这就让卫棻更是感到恐惧，更不愿意配合他做那些亲密事。

　　见卫棻以这样不曾有过的架势抗拒自己，赵勖更急了，心一发狠，就强行把卫棻翻转过身体，这从背后来的姿势，以为就是卫棻无法反抗的。
　　可卫棻依然没有放弃反抗，趁着他解腰带的空，就迅速翻身下床，接着不管不顾，疾风一般就跑出去了。

　　其实，赵勖的感觉是对的，不知为何，卫棻确实是回了一趟娘家，心态就有了变化——她强烈怀念过去的生活，越发觉得待在赵勖身边，就算她也爱他，也是牢笼一般的生活，她很想——很想逃脱这样的生活。

　　带着一肚子的愤慨甚至恐惧，从房内跑出来的此刻，卫棻更是异想天开想逃回娘家！
　　她觉得自己认识回到丹阳郡的路，她觉得靠双腿走路，走十天也是能到丹阳境内的。只是如何出城是一个问题，于是她决定先躲起来，不让赵勖找到她……

　　刚躲起来没多久，凝重的黑暗就让她清醒过来了——她只是确实很想念那个自己活得很舒服的家，很依恋一起长大的弟弟，但她如何能回去呢！
　　当初就是为了弟弟，才决定嫁给赵勖当妾的，之后这一年多弟弟也确实因此得到了许多助力。单是这次赵勖来参加婚礼，就足以稳住局面。现如今弟弟才新婚，叔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她就要半途而废吗？
　　想到此，卫棻心疼起来，禁不住呜咽悲泣……

　　就这样，卫棻蜷缩在一处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压抑地悲泣了一阵。她不能马上回去，因为她不敢想象要是赵勖还在生气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想拖延一下，也许赵勖的怒气慢慢就消了。

　　一直过了四更，卫棻才慢慢挪步回去，正要进院门，就看到赵勖一脸疲倦刚从外边回来——卫棻一怔，她没想到赵勖出来找她了，而且看这样子是寻找了一夜！

　　四目相接，彼此都愣住一会。然后，赵勖飞跑过来，一把紧紧抱住卫棻，声音嘶哑道：“我再也不会勉强你的……我再也不会的！求你别走，别离开我！”
　　卫棻靠在他怀中，筋疲力尽，心中全然没有了愤恨，怨尤，害怕和猜疑，只是既感动又伤感，泪水一味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