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69/纲骸】千年》火锅绝对不吃清汤

8、 Chapter 8

　　六道骸看到这个落款人，立马联系了迪诺，电话那边却传来对方往常一般轻松散漫的声音，“没关系啦，骸君下半年不是要忙着毕业了吗，如果还要为了钱烦恼的话会分心的吧。”

　　“老师这点钱还是有的，如果实在在意以后赚到钱再还好了。”

　　六道骸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谢谢。”

　　再其他人看来，迪诺或许是个热情助人的好老师，能为了自己的学生慷慨解囊。

　　以往的六道骸或许也会这么想，但是这次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份“热心”已经超出了常理，如果只是普通的老师和学生的关系，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迪诺也不算是自己的老师，只是选修课的几面之缘而已，这笔医药费不算是小数目，就算是对方再怎么不缺钱，这么关注一个算不上很熟悉的学生，并且没有其他的意图，这也太奇怪了。

　　“您为什么要帮我。”鼻尖传来医院杀菌的消毒水味，六道骸靠在白色的墙壁上，视线看着眼前零零散散的人群。

　　偶尔有几人会将视线落在这个样貌出众的少年身上。

　　但也只是匆匆一瞥，便又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医院里面有着形形色色的病人，有着无数悲喜不同的苦难。

　　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人之常情。

　　电话那边的声音似乎沉默了一会儿，迪诺打着哈哈道，“老师帮一下有困难的学生，这没什么吧，不是应该做的吗？”

　　六道骸冰蓝的双眼缓缓垂下，跳动着理智的思绪。

　　他相信，在学校这么多学生里面，生活中有某些困难的学生，并不只六道骸一个，但是他并没有听说过迪诺热爱帮助贫困学生的爱好，和其他的案例。

　　那么，只有他是特殊的。

　　要么迪诺和他有某些特殊的关系，但显然并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或者，对方再某种程度上看上了自己，想要和自己有进一步的发展，所以才对自己的事情格外关注，这点也没有可能，迪诺可以算是一个恪守师生礼仪的良范老师，平时也不会特意和六道骸拉近关系。

　　要么，对方是自己养父的故交，但这显然也不可能，且不说自己那个养父大概率不会接触到迪诺这样的人，以他感人的性格和脾气，有患难时候还想着辐照养子的“挚友”，显然可能性也很低，而且如果是这样，迪诺也可以直接告诉自己和自己的养父是旧识。

　　那么，只能是最后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受人所托，并且，那个人并不想让自己知道。

　　能和都灵威尔教授级别的人打交道的成年人，在入学之前，六道骸只认识一个。

　　“您认识泽田纲吉吗。”六道骸轻声试探道。

　　“……”

　　电话那头的迪诺挠了挠自己金色的头发，忽然觉得这孩子有时候真是敏感的吓人，“不认识”三个字刚想说出口，那头就传来六道骸清冽的声音，“就算是他让你帮忙的，我也不会拒绝你的好意的，你说的没错，现在我确实没有太多的精力再去为我养父下半年的住院费操心。”

　　“所以拜托你能如实告诉我。”六道骸的态度说的上是诚恳。

　　迪诺眸光微动，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般，“不是泽田纲吉的意思，不过以前欠过他一个人情。”

　　“我想，你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迪诺的话从电话那头传来，六道骸有一瞬间，甚至感觉有些呼吸困难，额前的碎发散落，投下一片阴影。

　　过了一会儿，他嘲弄地扬起嘴角，“是么？”

　　如果真的重要。

　　为什么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却始终没有出现呢？

　　六道骸轻轻呼出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情绪，才开口问道，“你们还有联系吗？如果他不愿让您透露，您可以直接告诉我。”

　　“抱歉啊骸君，不是我不告诉，我和他确实没有什么联系，泽田纲吉也没有和我说过什么，但如果是打探他的消息的话，我这边也不能这么做的。”

　　某种程度上，迪诺的话似乎让六道骸松了一口气。“好，谢谢你迪诺老师。”

　　挂电话之前，迪诺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开口。

　　这样的欲言又止。

　　让六道骸又想起了泽田纲吉。

　　对于他和泽田纲吉来说。

　　他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年，一起吃饭，一起过节，甚至一起睡觉。一起在堆满乐谱的客厅里聆听唱片，一起在清晨的厨房煮牛奶烤吐司，一起在午后的琴房练琴，一起在深夜的书房改曲子，有时候他闹脾气摔门而去，泽田纲吉会提着他爱吃的巧克力蛋糕来哄他消气，他生病发烧，泽田纲吉会整夜的守在床边。

　　泽田纲吉是自己的老师，亦是家人，以及，是自己青春时期，情感萌芽的恋爱对象。

　　相比收到的伤害，这十年来的养育，培养，包括物质以及感情上的支持，泽田纲吉给予的有多少，只有他这两年来才慢慢体会得到。

　　或许，可以就当是一份限时十年的礼物，既然最终不是属于自己的，那么放下了了，就放下吧。

　　但是，六道骸不甘心。

　　他还记得，那年和泽田纲吉最后一次冷战吵架，他一气之下搬回了养父家。若是以往，泽田纲吉不出两天就会低头，要么打电话赔礼道歉，要么直接找上门来。

　　那时候的自己年轻骄纵，无论对错，泽田纲吉永远是先让步的那个。即便两人时常拌嘴，六道骸也从未怀疑过，泽田纲吉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他、最舍不得冷落他的人。

　　而然，在他打开那个熟悉的家，看到那个黑发的男人时，一切似乎都违背了自己以往的认知。

　　男人穿着泽田纲吉的浴袍，就这么出现在曾经六道骸的家里，也是第二天，这个叫里包恩的男人把六道骸约了出来。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戴着顶遮住半张脸的黑色礼帽，看上去十分严肃，他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从一旁的男士皮包里面取出一张空白支票，推到了六道骸面前，语气称不上友善，“离开泽田纲吉，你随便开个价。”

　　“什么？”六道骸愣了一下，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种剧情有点像是不入流的爽文小说。

　　“离开泽田纲吉，你要多少钱都可以，支票的金额你自己写。”里包恩似乎很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六道骸嗤笑了一声，“十亿也行？”

　　“可以。”里包恩干脆的回答道。

　　六道骸愣一愣，才道，“理由呢。”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他是我们家族的继承人，应该和门当户对的人在一起。”

　　……

　　神经。

　　这是六道骸脑海里面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张支票，拿起来，放在桌上的装饰的蜡烛上，火焰从它的一角蔓延而上，直至烧成灰烬。

　　黑发的男人看在眼里，似乎并没有惊讶。

　　然而，随之而来的拳头，却让他难得地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六道骸揉了揉发红的指关节，看着眼前被打偏头的男人，冷冷道，“如果你们家族的人，没有教过你什么是教养，我今天免费给你上一课。”

　　“还有，都什么年代了，自由恋爱，我和泽田纲吉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那个时候的六道骸坚信。

　　不管是什么外力的阻挠，或者说误解，他们都能一起克服。

　　直到从泽田纲吉口中亲耳听到那几个字。

　　.....

　　????

　　“我们分手吧，骸。”

　　……

　　夜深，六道骸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看着手里面，那个叫弗兰的小鬼给自己发来的剧本以及音乐需求。

　　屏幕前密密麻麻的音轨排列得整整齐齐，手里的剧本，说实话，完全符合Valia 一贯的狗血八点档风格，讲的是一个吸血鬼贵族与人类少女的禁忌之恋。

　　六道骸的创作效率很高，即便对剧本颇有微词，也很快进入了状态。

　　他先拆解了剧本关键场景的情绪内核，女主初遇吸血鬼时的悸动与不安、两人秘密相处时的甜蜜与煎熬、身份暴露时的冲突与挣扎，再根据不同情绪定下调性，初遇用小调吉他搭配空灵的合成器营造悬疑感，甜蜜戏份加入钢琴分解和弦软化氛围，冲突场景则用失真贝斯和鼓点强化张力。

　　三个小时，六道骸编了四首样曲，不仅录制了乐器轨，还简单做了人声demo的哼唱，甚至细致调整了混响参数和音准修正。

　　但论及高产，六道骸这辈子都没见过比泽田纲吉更夸张的人。

　　那时候泽田纲吉家里的乐谱足足堆满了一个仓库，光未发表的手稿就有上百首，六道骸当时弹都弹不完。

　　离开后的这两年，六道骸似乎也开始染上了疯狂写歌的习惯，一人的说的话会骗人，表情神色会骗人，但是一个人的音乐，其实骗不了人。

　　一首歌是以什么样的感情下写出来的，只要听旋律，都能听出来。

　　所以，就算泽田纲吉平日里的性格，多么的云淡风轻，他也意识到，对方那灵魂深刻的孤独。

　　那是曾经年少的六道骸，在他无数个作曲当中，不断的读懂亦或者没有读懂的东西。

　　然而，现在，他似乎也能理解，曾经的泽田纲吉为什么会那么频繁的写歌。

　　因为这能让人度过很多，难熬的时光。

　　熬到了深夜。

　　六道骸将样曲打包好，发给那个头像是搞怪青蛙的联系人时，发给了手机上一个头像是奇怪的青蛙头的人。

　　想着这个点，大概率明天才会回复。

　　到了后半夜。

　　一个电话却突然打了过来。

　　六道骸黑着眼眶，眉心突突的跳，电话那头出现那个少年平静而又欠揍的声音，“您好，六道骸先生，前面两首样曲，我们导演听了觉得很满意，但是后面两首还是需要大改一下。”

　　六道骸深吸一口气，刚有一点的睡意就被对方打断让他非常恼火，他咬牙道，“要改什么快说。”

　　“emmm，这部分是女主第一次发现对方可能是吸血鬼时候，要清冷又得带点炽热，要克制还得有爆发感，要悬疑氛围但不能盖过人声，时长必须卡到1分27秒整，而且不能用钢琴，导演说钢琴太温柔，不符合吸血鬼的冷感。还有啊，副歌部分要加一点哥特式的吟唱，但又不能太宗教化，得隐约有少女怀春的甜腻。”

　　“听起来很无理取闹对不对。”

　　“……”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六道骸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