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续 重楼飞雪》纳兰佩紫

48、第四十八•终幕：重楼飞雪

　　是年残红落尽之时，也是暮春最后一次挣扎着绽放娇艳的时候，铁手从连云寨赶回，与无情并立在小楼的栏杆处，看着还有些残的月色。
　　月色很美。
　　也很空。
　　非常朦胧。
　　“二师弟。”
　　无情静静的开了口：“经过这次案子，你是怎么想的？”
　　铁手望着大师兄的侧面。
　　也很美。
　　很朦胧。
　　甚至也如月色一般的空灵。
　　他微微叹了一声。
　　“我想，有些东西已经想清楚了，过段时日，将寨子的事务安排妥当，便是时候回来了。”
　　无情一直是那样淡漠的神情听他说完，以不带什么感情的声调道：“终于想通了么？恭喜。”
　　虽然语调是一如往常的淡定，但铁手从他的眼中，可以读出难以压抑的悦色。
　　他是无情。
　　到最后仍是无情救了他。
　　只是恍惚中，似乎记得他流了泪。
　　这个人流的眼泪一定非常美。因为他那么空，那么清，好像一团谁也抓不住猜不透的气质，他的眼泪，一定美如冰晶。
　　只是，铁手也知道，象这样自己清醒着的时候，恐怕一辈子也别想看到无情流泪。
　　谁守护谁，真的很重要么？
　　铁手这段时间也常常在想。
　　无情守护了所有人，唯独漏了他自己。
　　所以，他想，谁守护了谁，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他希望无情也好，天下人也好，都可以幸福。
　　一起得到幸福。
　　只是铁手忘了，他也忽略了自己。
　　他们明明是不像的，可是有些时候却非常非常的相像。

　　这时戚少商也上了小楼。
　　他看见无情铁手站在栏边，好像是在赏月，就莫名的眉目间掠过了伤感。
　　那个人死缠烂打的要帮助他时，他答应的很勉强。
　　但是后来在连云寨里，他与无情两人边制定计划边想象着实施时的效果，就都勾起促狭的笑意。然后自己与铁手就在一旁看着那两个精明过分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善计划，那种感觉，真的很温馨。
　　只是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就这样走了。
　　走的那么突然，那么决然。
　　事后无情曾说过，这个人看似优柔雅致，实则发起狠来的时候，事情便会做的很绝。
　　他的风姿如烟花般能够灿烂整个天空。
　　只是，却凋谢在自己的心里，留下永远的痛。

　　三人各有心事，谈起来都是感慨万千。
　　相处的久了，无情铁手对于顾惜朝的死，也是不能释怀。
　　谁都不知道，那个为了朋友，为了尊重，为了一份很轻很轻的人情强硬如此的人，竟然可以是他。
　　因为意外，所以格外的敬重。
　　然后一起叹息一声。
　　他欠下的债欠下的情，的确如诸葛先生转告的那样，还的清了。
　　只是，让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受的人情，却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去还。
　　他啊——还真是很绝。
　　走的……这么残忍。

　　就在三人一起为顾惜朝一叹的时候，雷艳却也来了。
　　雷艳来的坦荡荡，因为霹雳堂没有办法去跟元限翻脸，所以他最近真是自由到了极点。
　　大家见到他活得好好的，心中的抑郁终于减轻了一些。
　　实际上看到雷艳，就算他外表再冷再幽，熟悉的人都会忍不住的会心微笑。
　　这时无情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不是和雷怖立了约定不进京城么？
　　雷艳却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说来的人不是杀人者雷艳，而是他们的朋友。他只是来跟他们照个面聚一聚的，并非为了什么任务。
　　雷艳将自制的火药交给戚少商，说是要让他亲手燃放，就当他们送顾公子一程。
　　戚少商点燃火药，在小楼的楼边放起了满天的烟花。
　　正是暮春飞花之时，亮银色的烟花与院中满树风落的白花混在一处，好像飘飘扬扬下了一场大雪。
　　以前，看烟花都是很喜庆的时候，都会看的很开心。
　　但是这一切因为认识了一个烟花一样的男子，便全不相同。
　　看到烟花，总能想起他如烟花的一生，然后伤感就悄悄蔓延起来。
　　而就在他们望着烟花相顾黯然的时候，一声轻笑从楼上响起，“本来是要给诸葛匹夫来个出其不意，谁知竟看到如此妖娆的夜景，怎还提的起杀气。这见面礼不错，本尊收下了。”然后来人竟然就此离去。
　　此时正是北宋末年，风起云涌。
　　他们也都是很忙的人，自此之后竟再没有相聚的一天。
　　而在江湖上奔波的同时，哪一年哪一天，突然想起这一夜重楼飞雪的景色，仍是忍不住的思绪万千，一时间，各种滋味便一齐涌上了心头。
　　他再次入京已是两年之后，杀人者之名销匿很久后重新响彻江湖。
　　他再次出现在江湖上，已从捕快转成白道龙头金风细雨楼之主，他的性格变得最是突然：冷静、冷酷，雷厉风行。
　　他们仍然是满天下跑，为了孤苦无告的人们讨个公道。
　　而他……死在一个雪夜，看着那静静落下的雪，临终之时，竟没有什么好回忆的场面，却偏偏想起了那一夜的肆意绽放的烟花，不由得为自己纵横天下却孤苦凄凉的命运叹息了一声。
　　人生……真的寂寞如雪……

　　重楼飞雪•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已完结啊。。居然无语。。。这个文我自己非常喜欢的。。。有时候。。甚至超过了狂飙。。
对于小顾的死，我已无言，说我后妈的有，说我挂的很华丽的也有。。但是我自己。。只是想写出一份真感情。。我觉得自己做到了，但是有时候却又觉得差的很远。
总之，完结并不代表终结，我会继续努力。。
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