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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致不接电话的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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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已经不接电话的你,
致已经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你;
无论怎样祈求,祈求你的原谅,
就算一切都是无用之功;
在你家旁站着等候,
就算你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
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一样,
就那样走过去,就一句对不起,
知道你答应我的那天为止。
—— 题记
——现在是2010年11月6日的新闻快报时间。昨日,警方在新街区的一栋民宅里发现了一具男尸。经过初步鉴定,该男子系被人□□致死。此案已经引起了广大市民的关注,不少附近居民对此表示恐慌。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手指在那个绿色的按钮上徘徊着,直到带着犹豫的确定按下那一串数字,那个直到现在都没有背下的号码。
安静的嘟声在黑色的夜里分明而清晰,直到模糊了玉泽演的眼睛。
每一次呼气都会带出很白很白的湿气来,在黑夜里盘旋着,混合在夜空里,混合在昏黄的缀满了扑火而死的飞蛾的尸体的街灯下。
金峻秀没有接他的电话。
没有。
“泽演啊,今天…是几月几号?”金峻秀咬着苹果,把电话听筒夹在脖颈间,鼻梁上的眼镜向下吊着,挂在鼻尖。
“今天?不知道…有事吗?”玉泽演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鼻音,被失真的听筒模糊。
“哦…没什么,只是问问。好不容易在家,好好休息吧…拜拜。”金峻秀把听筒轻轻的按在电话机上,带有着强烈的暗示性的语言被彻彻底底的忽略的感觉,被遗忘的感觉,让他有些发冷。
今天是玉泽演和金峻秀的第三年。
1095个日子的他们,平淡的乏味的走过了的他们。
金峻秀抽了抽鼻子,在心里小心翼翼的为玉泽演找着借口——也许他是太忙碌了呢?也许他是太疲累了呢?他们的一点都不富裕的日子,为了自己更好的生活总在奔波的他,自己为什么要奢求他呢?
金峻秀从抽屉里抽出钥匙,捏在手上。钥匙上小小的锯齿印在手心,让他不知所措。
玉泽演来回的走动着,没有一丝灯光透出的峻秀的公寓房间。
或许他是拉上了很厚很重的隔光窗帘吧?所以,才一直这样的灰暗着。
玉泽演仰着头看着那个不太高的距离,六层楼,十五米的距离。
好远。
玉泽演仰着头,直到脖子酸疼的快要散架一般,才慢慢的挪回目光。指尖触碰到口袋里沉睡的没有一丝声响的手机,反复的摩挲,像是等待着它突如其来的惊喜的震动。
金峻秀没有给他回电话。
没有。
金峻秀站在他的房子的门口。
他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这样一种心情。他站在他的房子的门口,却被反锁在了门外。门锁死死的扣着,连猫眼都被人堵了起来。他像是被骗走了一切的无家可归的人,傻傻的站在自己家的门口,站在房产证上写着金峻秀三个字的房子的门口,却打不开门,却看不见里面的一切。
不,他看得见。他看得那么的清楚,和玉泽演一起走进他的房子里的女人,和玉泽演紧紧搂着的走进他的房子里的女人。
金峻秀蹲在门边,缩成一团。
今天是他们的第1095个日子。
他在房子里面,和另外一个女人——他不愿意相信的,一个常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的女人;他在房子外面,他自己一个人——他不愿意相信的,寒冷的孤单的让他快要昏过去的自己一个人。
金峻秀站起身,把钥匙和钱包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台阶上。
这是他们的第1095个日子,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这是他的第一个日子,他一个人的第一个日子。
玉泽演坐在花坛边的围栏上,有些瑟缩的抱紧着双臂。
反复的按下那一串数字,然后再慢慢的一个一个数字的删除,然后反复,然后回环。
这是今晚的第五个电话。
玉泽演慢慢的翻看着通话记录,越来越明显的一个人的名字,一个人的数字。
金峻秀,金峻秀,金峻秀。近在咫尺的,和他只相距了十五米的海拔距离的金峻秀,为什么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他很想大声的对金峻秀喊话:他真的切断了所有的混乱的关系,他只剩下了一个身份,只想继续那一个身份,只想继续的做金峻秀最爱的人,继续的做最爱金峻秀的人。他好想大声的告诉金峻秀: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是你最好。
但是玉泽演又依稀想起过,在他们一起看着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偶像剧的时候,金峻秀对他说过的,“你知道吗,我觉得什么世界上最爱你、只有你最好的话,最虚伪了,最恶心了。爱是平淡的东西,为什么要变得那么惊天动地?”
所以玉泽演安静着,一次一次的拨打那个冰冷的号码。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数字。
是在不知道多少天前就被删除了的数字,却依旧清晰的映在他的脑子里,明朗而清晰。
这原本应是他们的第1195个日子的,现在却是他一个人的第100个日子的日子,他接到了玉泽演的电话。
金峻秀的手指有些颤抖,在屏幕上晃动了两下,才勉强的触到接听键。
——峻秀啊…
——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好难过。
——什么…?
——峻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在哪,我去找你。
爱,原本就是犯贱;
原本就是在不断的原谅中犯贱的过程。
玉泽演不断的跺着脚,驱走身边的寒冷。
他站在金峻秀家的楼下,四个小时的时间,二十个电话。
也许金峻秀睡的太沉了,他总是在不停的工作着…没错的,他太累了,一定是这样,才不接电话的。玉泽演这样想着,不断的来回徘徊着,彳亍(chi chu)着。
玉泽演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擦得黑亮的皮鞋的鞋尖。他以前从来不穿皮鞋的,他爱穿着匡威的小板,然后在鞋带散开的时候,等待着一个人低下头,为他系好鞋带,仰起头看着他笑。逐渐的成为了一种习惯,戒不掉的习惯。
直到失去了,直到不在了,直到鞋带再一次的松散开来,玉泽演才想起,原来他一直都不会系鞋带——他一直那样的宠溺着他,连系鞋带这样的事,都会替他一丝不苟的完成。
这是金峻秀在不知多少次删掉玉泽演的号码后,不知道第多少次再次接到玉泽演的电话。
傻子都明白的,傻子都懂得的,他却改不掉。
他明明知道,被那个女人骗去了所有的钱乃至丢掉了工作的玉泽演,一边靠着他那微薄的工资生活着,一边却背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找别的女人。
——为什么这样对我…泽演,为什么这样对我…
——峻秀,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gay…但我不是,我是男人,我也是可以爱女人的…懂么?比起爱一个男人…我,更爱女人。
所以说呢?只爱着你一个人的我,在你眼里,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不是么?
牺牲了一切去爱你的我,最后,只能得到一个彻彻底底的gay这样的总结么?
面对着我的时候,比起爱我,更爱女人的话,也说得出口么?
金峻秀有好多话想要说,想要尖叫的对玉泽演说,想要用力的把玉泽演按在地上揍一顿。但是哽在了嘴边的话,停在了手心的动作,最后只变成了沉闷的空气。
为什么他还要一次次的回来呢?一次次的在被甩之后给他打电话,用他来疗伤,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受了比他更重的伤。
为什么我还要一次次的回去呢?一次次的在被请求之后轻而易举的心软,轻而易举的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一直这样没有骨气的,心甘情愿的,被他伤害着。
手机屏幕上的电池图标跳动着,不断的出现电量低的字样。
天慢慢的亮了起来,可是却依然有几颗执着的固执的不愿离开的留在灰白的天空里,像是玉泽演依然停留在金峻秀家楼下的身影。
他很想告诉金峻秀的,就是他有工作了,他有钱了…他不用再靠着金峻秀的钱来度日,他可以养活金峻秀的,他可以让金峻秀快乐的。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呢?
他的峻秀一直一直皱着眉的样子,他的峻秀悄悄默默流着泪的样子,他却熟视无睹。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呢?他到底都对他的峻秀做了些什么呢!
他的峻秀是不是不愿意原谅他了呢…
他的峻秀,是不是不愿意原谅他了呢…
玉泽演蜷着腿坐在地上,冰冷的湿气裹住了他的身体。手里的手机屏幕再次因为电量低而亮起,在熄灭的前一秒,在屏幕的右上角依然清晰的显示着一串数字:
2010-11-07。
——说,玉泽演在哪里!?
——你们,你们要干嘛?
——这小子勾引了老子家那贱娘们!老子今天来给他点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动老子的女人!
——你们,要找的…真的是玉泽演?
——靠,你到底说不说!
——你们,要对玉泽演…做什么?
——哼,听说他脸长得还蛮俊的,还是半个Gay佬,老子兄弟们早就想尝尝了!你到底有完没完了?赶紧说他在哪!不然老子连你一起做了!
——我,我就是玉泽演。
金峻秀合上眼睛的时候,墙上挂着的日历被风吹起,吹掉了金峻秀昨天忘记撕下的一面,露出了底下崭新而正确的一张。
2010年1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