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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With or without you ...

  •   我感谢上帝——
      因为他赐给了我一个好大好大的口袋,可以装下所有我爱的;
      我把你装在了里面。
      可是有一天,我发现,
      原来袋底一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于是我遗漏了时光,遗漏了年华;
      最后,
      我遗漏了你。
      —— 题记

      他,死了。
      张佑荣,死了。
      李俊昊的,张佑荣,死了。

      李俊昊坐在台阶上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叉开脚——也许真的是一种不太文雅的姿势,被张佑荣反复的纠正过许多许多次,却一直改不掉。
      “坏习惯…”张佑荣嫌弃的瞪了李俊昊一眼,用脚尖扒了扒李俊昊叉开的双腿,却被不怀好意的夹住,“呀!坏小子,你干什么!”
      然后李俊昊的鼻息里满是张佑荣清爽的格子衬衣里放大了的干净味道,相拥着在台阶上翻滚的他们,背脊被凸起的棱角勒出一道道青紫的痕迹,但是幸福。
      他们穿着同样的款式的格子衬衣,一个红色,一个蓝色。
      他们在无人的楼梯台阶上亲吻。
      他们的十七岁。

      李俊昊坐在台阶上,叉开双脚坐着——就像过去张佑荣无数次纠正过他的那样,改不掉,戒不掉,忘不掉。
      孤独的楼梯,孤独的空气,孤独的格子衬衣,孤独的李俊昊。
      他手边是一件单薄的红色格子衬衣,瘫软在地上,衣角盖住了李俊昊的面容,却没有了干净的味道。
      他躺在台阶上,让凸起的坚硬的台阶把他的背脊勒出一道道青紫的痕迹。
      没有人用脚尖并拢他随意的叉开的双腿,没有人陪他穿着同样款式的格子衬衣,没有人用温暖的手臂搂住他,没有人陪他躺在咯人的台阶上亲吻。
      他一个人的二十七岁。

      李俊昊喝酒的时候,会一杯杯的直接倒进肚子里,把啤酒当作是水一样的畅快——但在事后却一定会吐得翻天覆地,被张佑荣无数次的抬回家,多次在电梯里把张佑荣压得半死。
      “死屁股…”张佑荣用肩膀顶了顶身上沉重的李俊昊半昏半睡的身体,只能得到李俊昊半死不活的哼哼唧唧,于是抱怨,“重死了,重死了!我不要管你了!”
      然后李俊昊会被人安放在床上,细心的为他脱掉鞋袜,然后十分钟后被扶进热气蒸腾的浴室,被温暖的水波包围。会有人为他擦拭身体,会有人为他盖好被子,会有人用身体温暖他难受的胃,会有人轻吻着他的额头对他道晚安。
      然后李俊昊会借着酒劲把张佑荣拽到床上,听着张佑荣小声的带着奇怪口音的抱怨、轻笑、呻吟。
      他们在安静的深夜里□□。
      他们的十八岁。

      李俊昊在酒吧灌下一杯杯酒,丝毫不在乎洋酒昂贵的价格一般的囫囵倒进肚子里——就像过去张佑荣无数次抱怨过的一样,醉的不省人事,吐了酒保一身。
      送他回家的,是用钱雇来的司机。
      人高马大的司机几乎是把他扛在肩上,丝毫不费力的托着他进入电梯。
      没有一句抱怨——连抱怨都没有。
      然后李俊昊被司机放在床上,扯一张被子,在床边放一杯快要凉掉的温水,两片白色的薄薄的醒酒药片,然后灯被关上,门被关上。
      他只能自己用力甩掉脚上鞋子,他只能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洗掉一身污秽,他只能自己捂住自己疼痛的胃,他只能自己轻吻着自己的手背,对自己说晚安。
      听不见那样奇怪的口音,听不见那样柔软的笑声,听不见那样诱人的嘤咛。
      他一个人的三十八岁。

      李俊昊过生日的时候,会收到很多的礼物——被张佑荣一件一件的清点好了之后堆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只留一件署名张佑荣的礼物在身边,一枚小小的护身符。
      “其他的礼物都不要拆开看看吗?”张佑荣善良的瞪着眼睛,像是为那些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这个世界的礼物而愤慨,“就算只是朋友们送来的很小的礼物,但是好歹也是心意啊!”
      然后就再也听不见那样没完没了的唠叨。
      彼此交换着彼此的美好而香甜的津液,他们就像是一体的,从来没有分开过,从来没有。
      他们天生就应该是在一起的。
      上帝给了他们的相同的性别,那是因为上帝希望他们有更多、更多相似的相像的地方,让他们更加的熟悉彼此。他们不是李俊昊和张佑荣,他们是他们,他们的名字,叫做他们。
      从来没有分开过,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他们的十九岁。

      李俊昊过生日,四十九岁的生日——比以前更多的礼物堆满了他宽敞的客厅,比曾经的他和张佑荣独属的小屋还要大上几倍的客厅。
      仆人替他清点所有的礼物,记下所有送礼人的名字,一一的回礼,却没有一样让他想要留在身边。
      那些让人羡慕的礼物,Benz,房产,生意合同书,钻戒,香水,却没有一样比得上张佑荣送给他的格子衬衣,没有一样比得上张佑荣送给他的护身符——一颗用一元硬币雕刻成的心形。他一直穿在身上的,袖口肘部都被磨破了的蓝色衬衣,他一直戴在身上的,连1元字样都模糊了的护身符。
      什么都留下了,却惟独没有留下他。
      什么都可以留下,却惟独,留不住他。
      他一个人的四十九岁。

      李俊昊记得张佑荣喜欢看李安的断背山,窝在被子里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红了整个鼻头。李俊昊记得张佑荣最喜欢Jack,喜欢Jack为了Ennis的痴情,喜欢那句Sometimes I miss you so much, I can hardly stand it。张佑荣曾经仰着脸,稚气的对他说,“死屁股,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也要向Jack那样,不停地想念我,要想念到心痛都不要停下来,那样我就可以感受到你的心痛,我就一定会回来。”
      他对张佑荣说过誓言的,他说过的。
      很大声很大声的说着“I swear.”
      他真的做到了,张佑荣告诉他一定要做到的——
      他痛的连心都像是不见了;
      他痛的连什么是痛苦都像是忘记了。
      张佑荣答应过他的,笑着说着的一辈子在一起的誓言,装模作样的学着偶像剧里狗血肉麻剧情的样子,他明明还记得的。
      他什么都记得的。
      可是张佑荣却都忘记了。
      什么都忘记了。

      他们的十七岁,他们的十八岁,他们的十九岁,然后戛然而止。
      从那以后,只有他的二十岁,他的三十岁,他的四十岁,他的五十岁,张佑荣却一直一直的停留在了他的二十岁里。
      ——小子,你还嫩着呢,不懂规矩。这些钱拿好,别来惹事了。不就被车撞了下吗?谁知道你那小男朋友这么脆弱,一撞就死啊?这些钱够你花半辈子了,滚远点,别来烦我了。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别怪我不客气!
      李俊昊拿着那个信封,那个重的让李俊昊不敢触碰的信封,被关在了豪宅的大门外。
      他们,只剩下了他。
      那个信封让他变成了如今富可敌国的富豪,那个藏着他们的誓言的信封,让他们,变成了他一个人。

      李俊昊俯瞰着夜晚华丽的城市。
      他穿着那件破旧不堪的蓝色衬衫,被蓝色衬衫紧紧裹在里面的,是一件像是崭新的一般的红色格子衬衫——就像Ennis永远守护着张佑荣最爱的Jack一样。
      胸前的几乎被磨成了圆形的护身符晃荡着,安静而寂寞的贴在皮肤上。
      李俊昊的六十岁,张佑荣的二十岁,全部泯灭在他耳边的风声里。
      ——佑荣啊,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竟然差了四十个年华的距离呢…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我们离得好近?离得好近…就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
      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从来没有。
      李俊昊的心在四十年前就死去,和张佑荣一起被轧死在富豪的车轮下;四十年后的李俊昊,变成了无数的财富,变成了所谓的富豪,坠下高楼的,只是一具被人称作的富人的躯体,可笑的,被称为富人的躯体。

      他,死了。
      李俊昊,死了。
      张佑荣的,李俊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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