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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安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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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晚接过话筒,目光平静地望向镜头,笑着开口:“因为,我很喜欢《安之》这个故事。今天站在这里,是想为它的宣传,尽一份绵薄的心意。”
她没说“野蔷薇元年”,只说“安之”。
熟悉的旋律前奏响起。
就在第一个音符流淌出的瞬间,徐晚的眼神变了。
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灯光和镜头,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个个午后。她伏在妈妈并不宽厚的膝盖上,妈妈一边轻轻拍着她,一边哼唱着婉转的戏腔。
那旋律早已刻进她的骨血里。
她开口,唱出了第一句现代歌词。
空灵,清越,像山涧鸟儿划过晨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故事感和穿透力。原本有些嘈杂的现场,骤然安静下来。一位评委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睁大了眼睛。
直播弹幕空白了一瞬,紧接着疯狂滚动起来:
“卧槽这声音!”
“天灵盖飞了!”
“这是演员?这嗓音条件当演员?”
“空灵又有力量,绝了!”
后台,盯着实时数据的工作人员也愣住了。
有人小声急道:“待会儿……还要按原计划,找机会稍微压一下一组外援的麦吗?”
“压什么压!这能压?”另一个声音反驳。
“可是上面交代了……”
“先看看!她……不止用了自己的麦?”
后台的工作现场一片安静。
台上,徐晚已经切换到了京剧唱腔部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粉墨登场几回真……”
她手中拿着赵小雅帮她找来的白色水袖道具,水袖轻拂,眼神流转,身段虽不似专业戏曲演员繁复,但一抬手一投足,韵味十足,更难得的是,那唱腔里饱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有憧憬,有坚韧,更有深藏其下的、命运弄人的无奈与悲怆。
现场彻底寂静,只剩下她清亮又富含情感的唱腔回荡在山顶的夜风里。
弹幕再次爆炸:
“???她不是演员吗??”
“这京剧是专业级的吧??”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
“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后台,导演盯着监控屏,脸色变幻,终于对着对讲机低吼:“关麦!把她的麦关了!”
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关了!早就关了!她……她好像用的事赵小雅的备用麦,还有现场收环境音的辅助麦也有信号……”
“不管是谁的,全关了!”导演急道。
“关不了!线路是互通的,强行切断会影响全场!”
就在这时,赵小雅的声音冷冷地从他们身后响起:“谁要关我的麦?”
后台的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台前,一曲终了。
余音似乎还在夜色中袅袅不散。片刻的绝对安静后,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那位资深的戏曲家激动地拿起话筒,语气充满了惊喜和尊敬:“我想……我不需要评论了。这已经超越了比赛,是一种艺术的表达。徐晚老师,”他用了敬称,“不如,您自己来评一下刚才的演唱?”
徐晚微微喘息,平息了一下因全身心投入而激荡的情绪。
她握着话筒,目光坦然:“戏曲部分,技术上肯定还有很多不足,只是感情可能比较充沛。其实,我今天来参加比赛,对其他人可能有点不公平。”
她顿了顿,望向镜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因为这首歌,我私下里,已经反复练习了三年多。熟能生巧而已。”
《春风里》这首歌的雏形,远比《安之》的剧本更早诞生。
是她和编剧唐糖在无数个讨论剧情的夜晚,哼着简陋的调子,后来才请专业人士完善而成的。版权早在她们手中,却在《安之》项目易主时,被一并打包带走。
三组最后出场。
那位戏曲学院的男生功底扎实,唱腔纯正,表演也很认真。但或许是珠玉在前,或许是独唱形式略显单薄,他的表演虽然获得了认可,却再难掀起如徐晚那般巨大的波澜。
评委的评价中规中矩:“唱功扎实,未来可期。”
直播弹幕也多是一些鼓励的话,但热度明显降了下来。
结果毫无悬念。赵小雅所在的一组以压倒性优势获得了第一。
节目还没完全结束, # 徐晚京剧# 、# 徐晚降维打击#、# 安之主题曲 # 等词条已经飞速冲上热搜榜首。她演唱的片段被疯狂转发,惊叹于她隐藏的才华和嗓音。
从上次她和林亦臻对峙的视频上热搜,导致粉丝人数大跳水之后,粉丝量迎来了疯涨。
与此同时,另一个话题也开始悄然发酵:
“《野蔷薇元年》剧组是瞎了吗?把原唱兼原主演徐晚换掉?”
“周萱唱得能有徐晚一半好?演的能有徐晚当年试镜片段里的灵气?”
“听说这戏是抢来的?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戏烂人更烂!”
如剧组所愿,《野蔷薇元年》未映先火,可惜,全是骂声和质疑。
*** ***
城市另一端,林亦臻被助理的紧急电话吵醒。他皱着眉打开助理发来的链接,看到了直播回放里徐晚演唱的画面。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看着她沉浸其中的模样,听着她空灵又深情的嗓音,听她说“练习了三年多”。
他靠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骤然苍白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透不过气来。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当初自己所谓的“惩罚”,从她手里生生夺走的,不仅仅是一个角色,一部戏。
那是她投注了无数心血、视若珍宝的东西。而他,轻易地把它拿走,当作合作的筹码交了出去。
他颤抖着手,拨打徐晚的电话。
忙音。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是因为她还在忙,还是她……根本不想再接他的电话了。
陈佳嘉不知何时从卧室出来,站在不远处看了他很久。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他反复拨打无人接听的电话。
她眼圈慢慢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和嘲讽:“后悔了?林亦臻,你现在这副样子……真可笑。”
林亦臻仿佛没听见。
陈佳嘉的眼泪掉下来,语气却越发尖刻:“可惜啊,就凭你做的那些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你活该。”
一句话,林亦臻的身形晃了晃。
真的好可笑,明天就是两人订婚的日子了,可是他们的关系正在飞快地分崩离析。
*** ***
节目录制结束,回到临时住宿的房间,徐晚还没来得及卸妆,周晏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接通后,两边都是沉默。
听筒里,只能听到他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周晏北的声音才传来,低沉沙哑,似乎压抑着极其浓烈的情绪:“晚晚。”
他又停顿了数秒,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沉:“我总想着,不该过度干涉你的工作,怕你觉得我手伸得太长。明明知道《安之》被人抢走,却总告诉自己,要尊重你的选择和处理方式,没有尽全力去帮你争取。”
他的声音里浸满了懊悔和心疼:“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晚晚,我真的很后悔。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要把它夺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句一直想问的话,终于问出了口,带着无尽的小心翼翼:“晚晚,这部戏……对你来说,是不是特别特别重要?”
握着手机,徐晚的视线瞬间模糊。一直强撑的平静,被他这句满是心疼和后悔的话彻底击溃。
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滚落,沾湿了衣襟。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却控制不住那颤抖的呼吸。
电话那头,周晏北听到了她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
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疼得发紧。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手机更紧地贴在耳边,默默地听着,陪着她。在这寂静的夜色里,隔着遥远的距离,分担着她那份迟来了太久的委屈和心痛。
***
第二天是品牌方与既定代言人的互动活动。
赵小雅忙得脚不沾地,徐晚却清闲得很。她睡到自然醒,慢悠悠收拾好东西,去了半山腰一家视野不错的饮品店等着。
饮品店里坐着不少结束拍摄的艺人和工作人员,都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聊天。
因为昨晚徐晚的惊艳表现,很多人都和她打招呼。徐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摘下了几乎不离脸的口罩。
阳光很好,她眯着眼,看向窗外苍翠的山景。
店员送饮品来时,是个年轻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放下杯子后小声又快速地说:“晚晚,你好,我……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你别为《安之》的事难过,以后一定会顺风顺水的!”
说完,红着脸把早就准备好的本子递过来,想要个签名。
徐晚愣了一下,心里有暖流滑过。她笑着接过笔,认真签下名字,轻声道:“谢谢。”
吃饭的时候,周晏北打来了视频。
“要我看看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徐晚:这人脑袋里装了雷达不成?
叹了一口气,徐晚把手机支在旁边,给他看桌上的面包。
周晏北一副早料到的样子:“我就知道。你等一下。”
正在视频的手机好像被放到了桌子上,过了一会儿才被拿起来。
徐晚好奇:“你刚刚在干什么?”
周晏北卖了个关子:“等会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徐晚一边和他聊着,一边慢慢吃着饭。
这样过了有十来分钟的样子,他那边也传来外卖送达的声音,他对着镜头打开包装——竟是一份和徐晚面前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包。
“这样,”他拿起筷子,语气平淡里藏着一点幼稚的得意,“勉强算是一起吃饭了。”
徐晚忍不住笑了。
店门一响,赵小雅风风火火跑来了。
“晚晚,你怎么先吃饭了?”
徐晚犹豫了一下:“我这是早午饭。”因为起得太晚,早饭没吃,合着午饭一起提前了。
赵小雅挑了挑眉:“早饭吃得早,这会正好饿了,我们吃完饭,说不定能赶上第一堂下班的车。”
她和工作人员说了自己喜欢的面包口味——没有办法,这是一家饮品店,吃的只有面包,奶茶怕喝了发胖。
她点完餐,一脸郑重地对徐晚说:“晚晚,我的代言拿到了。没有你不会这么顺利的,我真的好爱你!”
手机屏幕里,周晏北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清晰的嫌弃:“赵小雅,你给我离晚晚远点。”
赵小雅身形一僵,这才发现徐晚竟然在和周晏北视频。
她哀嚎一声:“小北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我就口头表达一下感激!”
她这副哀怨的表现让徐晚忍不住发笑。和周晏北打了声招呼,就把视频挂断了。
吃完饭,两人在品牌方安排的车到来前,在酒店旁的小广场散步。
广场依着悬崖边缘而建,护栏外是陡峭的山壁和开阔的谷地,视野极好。苏苏拿着手机给她们拍照。
徐晚正和苏苏低头看刚拍的照片,手机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推送:“森屿集团继承人林亦臻与坤源集团陈氏千金陈佳嘉今日举行订婚仪式……”
徐晚指尖一顿,目光落在“订婚”两个字上,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赵小雅惊恐到变调、几乎撕裂的尖叫声猛然炸响:“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