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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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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非寒抱着衣紫才一落地,守在外面的骆五便迎了上来:“主人!这——”
“哪儿有医馆?”感觉到怀中之人全身颤抖,呼吸逐渐粗重,骆非寒知晓耽搁不得,言简意赅的询问。
“东面。”骆五被两人的情状吓了一跳,不敢多看,连忙指了指一侧方向,当先领路。
一路进了医馆,抓过大夫给衣紫切脉,骆非寒站在门外,想着之前所见到的事情,面色青白不定。
之前被暴怒冲昏了头脑,现在稍稍冷静下来,却觉得一切都有点透着诡异的巧合。
先是他收到了匿名信,信上言之凿凿的说凌君莫将衣紫约到那间客栈意图不轨。而后他赶去之时就看到那样一幕——但君莫为什么要对阿紫作出那样的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凌君莫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是,君莫那一刻的迟疑与惊慌又是为何?还有阿紫身上……
正想着,门被从内向外拉开,大夫擦着手走出来,看到他招了招:“公子,里面这位是——”
“我夫人。”骆非寒透过缝隙看了眼屋内的情况,“她怎么样?”
大夫叹了口气:“尊夫人……身上有种奇怪的毒素,老夫不曾见过,只能先稳住她的情况。”说着犹豫的轻咳一声,“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老夫只能尽力,各安天命吧。”
孩子?
骆非寒指尖一抖,心头因为这个答案一阵迷茫:是那一夜么?阿紫她知不知道?
“咳咳……”看出眼前之人的茫然,大夫指了指屋内,“公子先进去看看你家娘子吧!在下学艺不精,打算去请我师父来看看,两位稍等。”
“有劳。”向着大夫点点头,骆非寒推门进入。
衣紫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大夫与骆非寒之间并没压低的谈话一字不落传入她的耳中。在听到“孩子”时,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依旧悲从中来,眼角不禁滑落一滴泪水。
身边脚步声渐近,阿紫听到男人低声唤她的名:“阿紫,感觉如何?”
她动了动手指,碰触着小腹,低声呢喃:“这里……没了么?”她能感觉到小腹那里阵阵闷痛,这个孩子,才知道的存在,就要消失了?
“别乱动!”骆非寒压住她的手臂,“大夫没说完全保不住——你身体要紧,莫要胡思乱想。”
眼泪控制不住的不断滴落,想起之前地狱般的遭遇,拳不由得紧握,指甲都陷入了掌心。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和君莫——”
骆非寒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衣紫全身一震,微微睁大眼:
君莫?他还叫他君莫?选择了相信他是么?
嫉妒与怨恨啃噬着她的心脏:凭什么自己受到了这般非人的待遇,那个人却能得到自己未婚夫的信任?要不是他送了那封信给自己,自己怎么会去那家客栈?
她无法抑制的回想起他们三人相处时的样子,那两个人之间难以言说的默契,那个仲夏夜凌君莫的吻,以及那个旖旎的夜晚,抱着她的人在她耳边呢喃出的那句“君莫”……
“不……”
骆非寒看到衣紫再度颤抖起来,受惊般蜷起身子,破碎的恳求断断续续逸出双唇:“不要……提……他……”
——不要提他!我不会允许他抢走你,你是我的未婚夫啊!
衣紫这般情态无疑是控诉着凌君莫的“暴行”,骆非寒心中一凉:原来真是这样么?
被背叛的怒气以及莫名的悲凉充斥在胸口,暴虐再度袭来,骆非寒抑制着砸东西的冲动,勉强丢下一句“你先好好养着,我出去一下”便夺门而出。
凌君莫……
凌君莫!
凌君莫!!
你竟然真的——
……………………
时间回到现在,骆家大宅东院主卧内,面色比之当年还要难看的衣紫泣不成声:
“当年是我……误导了你们。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闹到决裂的地步。这些年里我隐瞒的这件事午夜梦回之时每每啃食着我的良心,但我不敢说,一直不敢说出口。”
从她开始讲述过往,骆非寒就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衣紫不敢看他,也已看不清他,只是偶尔能感觉到他执了绢帕替她抹去冷汗。这偶然的温柔让她贪恋,但想到昔年,更觉痛苦。
“后来……得知了你们闹僵,凌大哥负气离开,而后不过一个月,就……我曾想过要说出来,可我舍不得。我不想看到你自责的样子。那时我身中剧毒,就想着九泉之下再向他赔罪,这件事就这样罢。”
身上的难过一阵接一阵,她知道毒素已经全面扩散开来,这一次是真的回天乏术了。然而她依旧坚持着,一方面是不愿服输的骄傲,一方面是想要说明的悔恨。这番话说完,她禁不住大声喘息,一阵阵悲凉:
其实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看出骆非寒心系何人。那年复一年减少的笑容,日复一日冷硬的脾气;那从不离身的玉佩,每年九月初四的庐州之行……明明早就知晓,只是,犹舍不得。
该放手了。
忽然有东西触上了眼角,泪水被拭去,她有些惶然的动了动手指,喘息着拉回神智:“你能……原谅我么?”
明知是奢望,还是忍不住询问——无论外表再怎么冷硬,这个人对她始终是温柔的。
骆非寒看着衣紫紧张的神色,微垂下眼:
“没甚么原谅与否,错不在你。”
他起身换了一块绢帕,再度走回床边,看到衣紫睁大眼对着自己的方向,紧张与茫然。他不由得轻叹:
“从一开始错的就是我。”
“你……”
“好好休息吧。”
衣紫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禁不住泪水滑落,嘴角微笑:“谢谢。有件事——趁着我还能讲话,要告诉你。”
男人无言等待着。她缓缓闭上眼:“前几日晚上,那个姓凌的孩子拿着秋痕对着我——他曾说过,那柄剑是他义父送给他的。”
骆非寒抬起头,眼中光华一闪而过。
“他说,他的义父还活着,在等他回去。”
……
骆非寒才推开门,等了许久的众人便迎了上来:“怎么样了?”
他伸手将儿子搂过来,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进去看看她吧。”
“嗯……”骆子韧这个年纪已经能理解大人们伤心的原因了。他只是随着林颐等人乖巧的进门,探头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母亲。
骆非寒却没再进门,只是负手站在门外,听着屋中阵阵哭泣声,昂首远望,面色漠然。
如同他先前所说,这件事从始至终错的都是他自己。
他下意识伸手抚着腰间的锦囊,那块染血的玉佩在这里面陪伴了他八年。如今是不是有机会物归原主了?
八年啊!
——凌君莫,若你未死,为何八年不曾回来?当真恨我至此么?
当年他冲动的回到他们所住之地,君莫就等在那里,似乎有话想要说。然而他已被愤怒与不甘冲昏了头脑,加上衣紫之前的话,先入为主,一径认定了是他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于是挥拳相向,冲突之间口不择言的说了许多。他眼睁睁的看着凌君莫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惊慌到难过,直至失望。
“非寒,你愤怒我能理解,但你不能不讲理!”
“凌君莫,算我看错了你!从今以后,恩断义绝!”
“好!你既不信我,这兄弟也不必继续了!骆少主,请恕在下不奉陪!”
“站住!”
当年的混乱,有些在神智狂乱之下记不真切,然而决裂时说的那些话,却始终回荡在脑海里。那时的君莫显然气极,临走前刺来的一剑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那一剑被他以掌拦下,虎口之处留下那道深深的剑痕。这些年每次看见,仿佛都正对着凌君莫失望之极的双眼,一次次宛若凌迟。
之后的半个月,他模糊中查到些许真相,虽然没找到明旭,有些仆从下人的证词已经足够证明。猜到真相的那一刻,他更是觉得无颜面对君莫。
那之后本想留在洛阳继续找寻凌君莫的下落,但没想到骆家出了大事,飞鸽传书让骆非寒速回扬州。在回程的路上,有人偷袭他们。衣紫因为身孕与体弱频频涉险,他为了保护她,一同中了敌人扬起来的毒粉。
回到骆家的路上可谓九死一生,也暂时失去了凌君莫的下落。家事重大,兼之身受重伤不能出门,骆非寒不得不暂且放下一切来应对。
可他没想到,不过一个月,便传来了凌君莫的死讯。
屋中忽然传出骆子韧拔高的哭喊,骆非寒闭上眼,听着放大的哀泣声,虽然也有悲伤,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再多的恩怨,都抵不过死亡。
早在知晓君莫“死去”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时追悔莫及,如今还有机会么?
君莫啊……
当夜,骆府挂起白灯,骆二夫人衣紫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