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十九章 ...

  •   七月,四石头因今年五月随皇驾赴热河病故的张玉书,其故里江南丹徒之子孙冒其名号收受贿赂之嫌,被康熙派差前往核查。
      “张玉书?”听到这名字,似曾相识。
      “顺治十八年的进士,历任礼部侍郎和内阁大学士、刑部尚书、户部尚书。治河功劳之甚,审贪官污吏之严明,我大清要能多几位这样的能人,岂会有现在的虚腐之风!”他手里的黑子,迟迟未落,握紧的拳头将黑子摞在手里,嘴唇又是一抿。
      原来,他口中的张玉书,就是之前宜妃跟我提到过的康熙既喜欢又长寿的前任宰相张玉书。“为何是能人?而非贤人?”我注意到口中的措词,好奇地问道。
      “贤?贤人是不贪,但却只知书中物,自命清高,于社稷无用;能者,若为忠心二字,用之得当,堪比十个状元。”他终于将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我的一枚白子旁,口气已无刚才的不顺。
      “听你这么说,世人也就不用读书考取功名了?”我好笑好问着。
      “非也!”他待我下了白子,他又接下了放下一黑子,道:“读书应为知事明理,考取功名只是一出人头地之机,却并非是唯一之径。你去问问那些个举子,米铺里一斤米卖几铜钱,治理河工的沙袋要怎么筑,有几个能答得上来的?就算答得上来的,不过是几句之乎则也,无关痛痒之语,不听也罢。”
      “嗯。治世之能臣,也不一定个个是状元才子的。曹操虽被《三国演义》给抹黑了脸,可我倒觉着,他倒是个能臣。”我把手里的白子放在想好的位置上,抬起头对他道:“人品再好,若只知吟诗对作,却不懂治国为臣之道,也不过是个木偶的摆设。历史的那些个状元的,有哪个是真正做到与社稷有功而被遗留千史的?”这与现代时每年科目状元倒是有如出一辙这处,记得有好事者将历年的文理状元一一列出,大半部分毕业后的事业均是平平淡淡,反而是那些学业不甚高分,却聪明能干的人分外能闯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最为世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比尔盖茨。
      “你这女流,倒是有几分见识。”他的嘴角微翘,轻笑道。
      “岂只是见识?若我是男儿身,只怕,这会儿子,已在朝庭上与你针锋相对了呢。”我不满地与他唱反调。
      “我看呐,是同舟共济吧。”他看着棋盘,摇了摇头,眉头一皱道:“皇阿玛一直圣谕:清廉为首。可这朝庭上下,有几个官员的手是干净的?就是那些干净的,他们只顾自己虚名,却又不做实事,如何能让我大清国事清明?”
      “嗯哼,我看,贪图虚名的,恐怕,不只这些官员吧。”我挑眉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他闻言,只轻摇头,不再言语。是的,我想说的,贪图虚名的,不只这些官员,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康熙!他裁撤三藩、□□、亲征噶尔丹叛乱,抵抗沙俄对我东北区的侵略,签定了历史上著名的中俄《尼布楚条约》,这些斐然的功绩确实令后人口碑载道。可是人无完人,康熙一生最大的过失,就是在于晚年过度的墨守陈规,过于在乎自己在后世的名声。而这“好名”之风,也从他个人渐渐延伸至朝庭上下的官员,人人借以清廉为名,显自己为官之风。也就是刚才四石头说的:自命清高、于江山无功的“贤”人。
      “搁在心里,别让有心人听了去。”他放下手中的黑子,道。
      “这儿除了你,还能有别人不成?”看到他放下黑子,我不明所有,抬头无声询问。
      “你赢了。”他眼睛露出笑意,道。
      “呃?”我立即低头看向棋盘,真的,是我,赢了!“天啊。我竟然,竟然赢了你?”不敢相信,我竟然赢了未来雍正?心里涌起的无数自豪令我万分欢愉。
      “想要什么?”此刻的他,笑容可掬,全然没有人前的冷若冰霜。
      “能出去么?”我试探着问他道。
      “想去哪?”他含了口茶,问道。
      “唔。。。。。。风光旖旎之地。”我想了想,我对漂亮的衣物不感兴趣,吃也只是吃素,所以所谓的逛大街于我,倒是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倒是这京城的美景,却是我万分想见的。
      “过些日子,等静月生了,我再带你出去。”他点头,见到我听到他的回答,一张愁眉苦脸,他却甚为欢快。
      “快生了?”我问道。
      “嗯。”他又含了口茶,道:“过几日,皇阿玛派我去江南查张玉书之子孙冒名收贿之案,万一赶不回来,静月那要是有什么岔子,你,要是能做的,就帮衬着吧。”
      “。。。。。。”我想,把心里的话跟你说,可,一听静月快生了,却不知如何开口。臭石头,你这只到处撒种的野马,我肚子里的,你可曾问过?

      隔日,他便向江南出发。
      夜晚,半躺于床上,轻抚腹部,微叹一气。是的,我有了,我有了我和他的孩子。癸水已近三月没来,他或她,应该有三个月了吧。也许是我吃素,肚子并未有任何突显的异状,而这几日,腹部的隐隐作痛,还有□□偶尔的点点残红,令我对腹内的胎儿有些担心。
      半夜,睡梦中,似乎听到静月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她,快生了么?睁开眼时,只觉腹痛难忍,强忍着起身,穿好衣物,沿着那日四石头带我去静月那时所走的路,慢慢而去。一会儿的下坡,一会儿的上阶,令我倍感无力。为何会这样?腹中的疼痛更加猛烈,在自己意志还清醒时,我赶到了静月的房外,单手撑着房门,喘息未定。
      十三,他正在房外的房廊旁,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我。
      “你。。。。。。你。。。。。。”十三的嘴张得极大,口吃道。
      “对。”我重重点头,喘着粗气,道:“里面,如何?”
      他吃惊着,但仍回道:“还在生,产婆说有血崩之相,恐怕。。。。。。”
      “生了生了。”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叫喊声,随即一名妙龄女子打开房门,见到我亦是一脸惊讶,然后对十三道:“生了,可,可孩子。。。。。。”
      十三闻言,一脸惨白,噌地往房内闯,妙龄女子想拦却已来不及。我亦艰难地抬起步子,踏进房内。
      静月已痛得昏死了过去,而产婆,正在为她缝补宫口的裂痕。孩子呢?为何没有人照顾孩子?还有,刚刚一直没有到孩子的哭声,难道?十三抱起床角的小襁褓,泪如雨下。我走近,看向他怀里的小襁褓,已是闭眼无血色。怎么会?上次四石头带我来时,明明有见到静月的肚子有未成形的魂魄在缠绕,目光扫荡房内,怎会这儿一干二净,竟是一丝都找不着了?
      刚刚有些缓解的腹痛,再次更加猛烈地袭来。一股下坠感令我险些站不住。十三见状,忙分出一手扶住我,另一手抱着小襁褓。
      “把孩子给我,我来救他。”我抓住十三的手臂,喘息着道。
      “你?他已经。。。。。。”
      “给我。”不容拒绝,我伸手抢过他手中的小襁褓。
      “你们都出去,留你在此。”我对十三道。产婆已将静月的伤口缝合好,与妙龄女子一同退出了房外。
      “关门。”我对十三下着命令。“有刀?”他闻言,露出防备的眼神。
      “在你自己的手指上画个痕,快。”我将小襁褓轻轻置于静月的身边,转身看向十三,他的手指已开始流血。抓起他的手,在各个房门和窗户、四面墙,都画上了几道定魂符。定魂符画上了,便将房内所有魂魄给封住在这个小房内,而十三的血阳气很盛,房外若有路过的不干净东西,亦无法进入房内。
      狠狠咬破无名指,血流随即奔涌而出,急忙在小襁褓的眉心处,画了一道招魂符,取出怀中随身携带的黄纸,将自己血在黄纸上画了一符潦草的送子符,夹于食指与中指间,左手拇指与食指中指紧合,集中精力至右指间的黄符,大声念道:“符头一气化三清,收为胎息用为窍,一点朱符本是灵,神气贯于符用施。先澄澄堪堪,绝虑凝神,心识洞然,八荒皆在我闼。神归气复,元神现前,合体眉心。”边念右指间的黄符,不停地在我疼痛的腹间徘徊,不一会儿,腹中的一抹白气,随着黄符的圈动,慢慢跟随在黄符在的后面,不停地飘晃着。
      “孩子,你的魂魄还没成形,只是额娘的肚子不争气,保不住你的胎身。眼前刚出生的孩子,是你额娘今世本应投的胎身之子,额娘将你引至他身上,既能保你有胎身,又能让他死而复生。只是,你这一生,就得有两个亲生额娘了。一个给了你身子,一个给了你魂魄。”泪流满面地将心里的话说完,右手的黄符贴于小襁褓的额头上,刚才从我腹中引出的那抹白气,亦随着黄符飘至小襁褓头上盘旋。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送子,救子其身。断我后生,去我道行,赫郝阴阳,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敕。”左手和右手食指伸直,小指勾住小指,拇指伸入中指与无指指缝间,脚步用三台步,哽咽地念着咒法,双手食指紧扣之处,对准小襁褓的眉心,咒法念至三遍时,那抹调皮的白气缓缓注入小襁褓眉心,一股暖流,也从自己的腹部慢慢坠落而下,沿着腿脚,染湿了半边的鞋袜。
      白气渐渐消失在小襁褓的眉心,待完全消失之际,小襁褓眉心上的送子黄符便立刻自燃化为了灰烬,额头上的招魂符也渐渐消失,只留下一片模糊的血印。
      “呃。。。。。。呃。。。。。。”筋疲力尽晕厥的那一刹那,我听到了,床上的小襁褓发出的微弱潺音,念想的成功,一条生命的延续,从未有过的感动,冲击着最后的意识。然后,便是一片天旋地转的黑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