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河》三番女子

14、第十四章

　　半个月之后，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春儿，昨儿你去看美香，她的病如何了？”我躺在床上，有力无气地问着春儿。
　　“回娘娘，医官说，不得治了。恐怕，就这几日了。”春儿的脸有些忧伤。
　　“唉，她命薄，本以为我替她讨个恩，送她回家。可惜，他家人都。。。。。。”我摇头叹息。
　　“娘娘，奴婢知道您是心疼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瞧别宫的主子们，哪个对奴才不是呼来唤去的，别说奴婢对你死心踏地，就连看院门的小喜子，对您也是忠心耿耿的。”春儿吸了吸鼻子，又道：“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您是怕美香拖着病出了宫，最后连个安身立碑的地方都没有，这才拦着没让医官把她送走。就凭这个儿，奴才们心里都知道您是心善的。”
　　“就这几日么？我这儿一年也没几个例银，你把我柜子里的银子拿些出来，放美香身上，听人说，人快要走时，身上带些银子，路上有银子，来生能投个好人家的。”我对春儿道。
　　“娘娘，奴婢与美香几年的姐妹情，奴婢代她向您谢恩了。”春儿已哭得像个泪人儿。
　　“人行一善，必有一报。”我轻摇头，然后又继续躺到床上，翻身面向床里面，继续闭眼装睡，思忖着这几日的行动。

　　晚上，春儿对我说，美香去了。我点头，对春儿交代：明日一早再去报仵作，先把美香的头发和衣服整整，别让她走得太随便了。春儿便去了。
　　半夜，趁大家都在睡意矇眬之际，我偷偷起身，点燃了手中自制的迷魂香，将迷魂香在每个房间都薰了个遍，确定每个人都熟睡之后，这才摸黑进了美香的房间。
　　点燃两枝香，挥动着手中准备好的符，念着招魂咒，不一会儿，美香的阴魂隐隐约约出现了在房里。
　　“美香。”我对美香道。
　　“娘娘。”美香的面容煞白无比，但却没有怨气。
　　“有件事与你商量，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如何？”我对美香道。
　　“娘娘对美香病中不嫌不弃，美香感恩，娘娘有何吩咐，奴婢只管去做。”美香道。
　　与美香交流了一会儿，自己的功力却有些支撑不住。好在美香已答应，在美香的阴魂走后，我便开始了。是的，我让美香的身体穿上我的衣裳，然后将她的脸易容成我的样子，将她安置于景泰阁我屋内的床上，成为了景贵人。而将熟睡的春儿就着水灌了“失心丹”，所谓“失心丹”，便是让呼吸和脉搏十分微弱，不仔细分辨只能当是死了。然后，又将春儿穿了美香的衣服，将她易容成美香，就让她暂时成为美香，躺在这儿睡上几个时辰吧。
　　而我，则将自己易容成春儿的样子，穿上春儿的宫服，回到了春儿的屋子里，等待黎明的到来。

　　一切皆如我所愿，小太监禀报了康熙，康熙亲自前来，握着景贵人的手说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话，然后，责问御医，为何不早些禀报。御医自然是将责任推到了景贵人身上，而现在作为主人身这边侍奉宫女的我“春儿”，自然附和着御医的话。稍后，便是宜妃的热泪满面，和各宫娘娘的虚情假泪，最后，便是我“春儿”将景贵人换上嫔妃品级的正服，景贵人便风光地入殓。
　　守灵第一天，宜妃哭天抹泪，九阿哥几次将其扶起，她都不愿，最后，九阿哥趁其哭晕时，将宜妃送了回去。当天下午，十三和四阿哥也来了，我披着白衣，跪在灵位旁，烧着手里的纸钱，眼神偷偷地瞄着眼前的两人。
　　十三的眼眶红肿，显然已经哭过了。他跪在灵位前，口中喃喃自语，从带来的食盒里掏出几样素食，摆在了景贵人的供桌前，其中，还有一样是我曾经在十三面前吃过的龟苓膏。十三，是个有心的。那位四阿哥，点了两枝香插入香炉，未有只言片语，只是脸上的神情，难得有着伤感。这块石头，竟也懂得伤心么？他应该，因为景贵人的离去，而暗自松了一口气吧。
　　哼，男人，皆如此厮，表里不一！

　　待十三与四阿哥走后，我便招来一位守门的小喜子，道：“小喜子，昨晚，美香也去了，娘娘交代，只今天再报仵作，待会仵作若来，直接去美香房里。我跟美香姐妹一场，这儿先让小莲帮我顶着，我去跟美香，道个别。”
　　“春姐姐，娘娘临走，都在为咱们做奴才的想着。你放心，我这就去请仵作，让他别为难美香。”小喜子带着哭腔便转身离去。我得动作快点，必须得在小喜子把仵作请来前，把我和真正的春儿互换过来。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在我易容成美香后，小喜子带着仵作进了房间。而真正的春儿已穿上我刚才穿着的衣服，然后闭眼趴在床沿，看起来，这场景，就像是春儿一天内失了主子又失了好姐妹，伤心过度哭晕过去了。我吃了有麻醉功效的曼陀萝，现在躺在美香的床上，只有脑子是清醒的，身体的其它部位已经麻痹。屏住呼吸，忍受着仵作的检验。
　　小喜子是个好人，枉费我没白疼他，在仵作要搜美香身上有何财物时，被小喜子止住了，小喜子似乎塞了银子给仵作，让仵作行行好，说这美香是娘娘临走前交代要好好关照的，就算是积个德。仵作见小喜子已给银两，便令人将我“美香”的尸体用被单一裹，然后扛出了景泰阁，离了宫。
　　“姑娘，您那娘娘主子好不厚道，不许俺们这些干阴活的得阴财，这可不符俺们的规矩，所以，我们得罪了。”感觉身体好像被放下，耳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似乎不是刚才的仵作。
　　“唉哟喂，这姑娘身上的银子可还不少哩。”另一个声音道。当然不少，这可是我准备出宫用的银子，不许拿我的银子！
　　“既然姑娘的银子不少，得咧，俺们也做做好事，不把姑娘放义庄了，直接找个好地方给埋了吧。俺们刚才喝太多，现在头还晕乎着呢。”刚才的声音道。天啊，这两个醉鬼竟然要活埋我！怎么办？我现在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我看算了，别找地儿，就这儿吧。”然后，便是耳边传来堆土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已感觉能微微动弹了，手指吃力地拨开盖在脸上的沙土，努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原来，这两人并不是挖个坑把我埋了，而只是弄了些散土往我身上盖了个大概。感谢上苍！感谢玉皇大帝！感谢太上老君！感谢现代的老妈！感谢这两名醉鬼，要不，我还真得被活埋了。
　　过了一会儿，身体已能动弹，我赶紧爬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的情况。
　　眼前有一条小溪，片片冰块由溪流至上而下，推断北京城应在溪水的上游处。以溪水洗净脸上易的妆容，恢复了本来面目。在地上搓了些土往脸上擦了擦，头发挑了几丝下来，又将衣袄反过来穿，以内衬的白衣向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服丧的落魄女子。看着溪水映出的自己，嗯，很好！便沿着溪岸往上游走去。
　　天黑不知多久，我赶到了城门处。可惜城门已关，守卫不让我进城，我只待拉紧衣领，蜷缩着身子，躲在城门的角落，瑟瑟发抖。
　　半夜，又冷又饿的我，已有些昏迷。眼前似乎有火光在晃动，眯起眼，想辨认眼前到底是何人，却模糊一片。
　　“你，你不是已经。。。。。。怎么会在这？”耳边传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
　　“。。。。。。冷。”我的唇和齿已冷得直打颤。
　　“还不快开城门。误了皇上的差事儿，你们十个人头也不够砍的。”尖着嗓的太监声刺耳得很。城门吱轰轰地真的开了，而我，在最后一丝清醒时，自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抱起，鼻尖传来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然后，失去了一切知觉。

　　头有千斤重，身上骨头像针头刺一样，生疼不已。努力摇着头，想把头上的重量甩个轻松，却是徒劳。
　　“醒了？”身旁有个男声道。
　　“唔？”头转向发声源，眯起眼，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很讶异，为何是我？”眼前的男人一脸嘲讽道。
　　“嗯。”我轻轻点头。确实讶异，为何，他会在我面前？恐怕，他是我在大清朝最最不想见的人。还有，这是哪儿，不能让认识的人看到我的。
　　“放心，能将你救起，我已做好万全之策。这儿，是我府里书房内的一处暗宅，无人知晓，包括，十三弟。”眼前的男人，便是与我有过雨水之欢的四阿哥。
　　“水。”喉咙干得紧，既然此处无人，那就只能向你开口了，虽然我也很不愿意。他挑眉，一脸不甘的转身到花厅倒水，然后一手捞起我，一手将茶水往我口里灌。
　　“咳咳咳。”他一时灌得太多水，我没来得及全喝下，便呛到了。“你，你故意的。”在喉咙得到解救后，我发表了我的不满。
　　“现在，你必须告诉我，为何应该在棺材里躺着的景贵人，会半夜在城门外了？”他慢慢地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嘴角紧抿地看着我道。
　　“。。。。。。”一时半会儿，我想不到任何理由搪塞他，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任何借口都是唬人的。而且，眼前的人，还是未来的雍正，对待这种比康熙还精明还心狠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毫无隐瞒。无奈，叹了一口气，便将自己如何金蝉脱壳逃出宫，说了出来。到最后，我看到了他脸上已然发青的脸色。
　　“你是说，你竟然隐瞒所有的人，包括皇阿玛，诈死？”他咬牙切齿道。
　　“呃。其实，我本来就不是景贵人，再说了，宫里的棺材里面不也有个容貌跟景贵人一样的尸体么。”我仍在狡辩着。
　　“够了。你胆子还不够大？伪装景贵人进宫，又替景贵人诈死。说，真正的景贵人呢？”他已坐不住，站起身来狠狠甩袖道。天啊，他不仅拉着现在的事儿不放，还把之前的事儿也给揪了出来。再次感觉自己的白痴，无奈，又将为何我会成为景贵人进宫的来龙去脉，也一并说了个干净。
　　“你。。。。。。你。。。。。。你们郭络罗家的，确实没一个是正道的。”他的下巴紧绷，眼神闪着精光的算计：“这么说，你进宫，不只是因为被你法玛和阿玛逼的，还有另外的目的？”
　　天啊，这人的心思闪得如此之快，我要如何招架？垂下双肩，躺回了床上，拉高被子，这才感觉身体有回暖，道：“罢了，你都已全部知晓，我便不再瞒你了。我是名小道士，因为某些原因，我必须把一个魂魄引回她该去的地方。而那个人，原先就在十六阿哥身边当差，但最近几天，她却不见了，所以，我才冒险出宫寻她的。”
　　他在我讲到十六阿哥时，眼神里多了份暗淡。“你说的是，郭络罗，静月？”
　　“你也，知道她？”在我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后，便觉得自己笨。静月与十三情投意合，四阿哥当然不可能不知晓的，不，或许，他甚至知道，静月在哪的。
　　“你知道她在哪，对么？”我一时性急，霍地坐了起来，抓住他的手，大声道。
　　“你刚才说，她该去的地方？”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低下头，与我的脸更为贴近地道。
　　“呃。是，她和我，魂魄错了身。”近在咫尺的他，让我心里多了份紧张，吞了吞口水，才又道：“她，她应该投胎到我这身子来的，而她现在用的身子，却是我本来应该投胎的身子。”我简化了现代的一些事儿，省得越解释越麻烦。而且，如果这人知道我来自未来，恐怕绝对会将我毫不浪费地利用得淋漓尽致的。
　　“你的意思是，你和她，投胎时，投到了对方的身上？”他触眉，有些明了地问道。我重重点头。
　　“既是错了，便错了，为何，还要换过来？”他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么？为何总是能把我问得只能如实回答？
　　“因为，如果不把她换过来，就得等她死了，我才能作法。否则，我们俩就不能投胎转世了。还有，因为跟你有了意外的云雨，让我功力少了一半不止，本来可以寻到壁合珠直接对她作法的，现给弄没了。所以，只能她去哪我跟着去哪，看她哪一天正好死了，我便可以七日内作法了。”我一口气说完，省得他再问。
　　“如此，我已明白。”他轻轻点头，脸色已不似刚才的铁青，但紧触的眉头，让我感觉，他在算计着什么。“如果，你死了，静月也会，跟着去？”他的眼睛直挺挺地看着我的，让我没有转移的余地。他的眼睛，很有神，很细长，而且黑白分明，是双迷人的男人眼睛。我的注意力被他的眼睛吸引着，大脑反应性地轻轻点头。
　　“你好生呆在这儿，我会护你周全，若是出了这院子，我就不敢保证了。”他直起身来，从上而下地看着我，道。
　　“你，不会杀了我，灭口吧？”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你被人发现，我不会让你再开口，而且，还不会留下你这张，跟景贵人一样，惹祸的脸蛋。”他的手指轻抚我的脸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在我僵硬的脸上轻轻一吻，然后，飘然离去。
　　而我，被屋门口的一股冷风吹醒，惊魂未定地躺回了被窝里，心里只想着：我不能被人发现，否则，这杀人不眨眼的未来雍正，真的会让我人头分离的。闭上眼，带着害怕，还有一身的病痛，逼自己快些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