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晋傲秦》西雅

18、圣旨到

　　第18章圣旨
　　再有不到十天就要到除夕了，这日中午圣旨到。
　　秦暄与他那些前天挨过他鞭子的副手僚属们下跪接旨——圣旨宣读完毕，秦暄就变成了“庆宁州都督兼驻马城留守将军”。

　　原来太后见公主如此“精进”，居然关心起文教之事，十分欣慰。想到公主这肯定是受了秦暄的影响，就不但同意公主提出的请求，还干脆把这几年经过战争夺回的土地，以驻马城为治所建立一个新州郡，叫“庆宁州”，原来的驻守将军也就成为了新都督。

　　这种事在本朝已有几次先例，在边境建立的军事州，官署的设定与内地相比有参差，都督的自主性很强，赋税署员都由都督自定，只要报告给朝廷就可以了。所以，人们暗地里把这些军事州的都督叫“土皇帝”。只要实力够强大，连与他们同级别的州官刺史也要让三分，他们原则上只听命于皇帝。

　　既然主君升职了，僚属们的官位自然随之水涨船高，因此他们听到圣旨宣读后心中都一阵狂喜，眼笑眉开：
　　果然降了一位公主就是不同啊——只是难为难为咱主君了！
　　——感谢主君为我们作出牺牲。

　　秦暄也没想到为了建学堂向朝廷提出的要求，竟然会带来如此大的便利！
　　这样一来，他就更能放开手脚经营这一方的土地了。但想到太后的周到设想，肯定有偏爱自己女儿的成分，秦暄的激动振奋中起了些疙瘩。
　　过去，他偶尔会以鄙夷的心情想：对于某些人，功名和富贵就是如此轻易获得！
　　如今，我是不是就变成了“这些人”当中的一个呢？
　　虽然我不在乎官位和富贵，只想尽一个武将“安一方百姓”的天职——他的出生为此，活着也是为此——可别人却肯定会如此想的，至少眼前这名钦差御史大人就如此想的，看他这巴结讨好的神色就知道了。
　　想到这些，秦暄不禁苦笑。

　　圣旨宣读完毕，一番客套寒暄后，主宾入座，轮值的兵士献上热茶。那名姓裴的御史礼节性地喝了口茶，再次开腔说：“都督大人，公事完毕了，还有太后娘娘交代的私事——”说到“太后”，御史恭敬地拱着手，“娘娘托小臣带来家书给晋安公主，还有这些物品也都是太后和皇上给公主的礼物，烦请都督引见！”
　　秦暄看了看裴御史带进来，此刻放在地上的三个大箱子，顿时也明白了，就站起来，对裴御史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来到内室公主的房间，箱子轻轻放下，裴御史恭敬地给公主行拜礼，口中称道“公主千岁”，然后将太后的书信双手呈献。
　　公主从立春手中接过书信后，见裴御史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就问：“母后是要马上得到回复吗？”
　　“不，太后娘娘交代小臣听候公主的吩咐便是。”
　　“请问裴御史大人停留几天？”
　　“若公主殿下与驸马爷没有其他吩咐，卑职按例停留两天，后天启程回京复命。”
　　“那好吧，请裴御史大人先回驿舍休息吧。辛苦大人了。”
　　“卑职遵命，告退。”

　　待裴御史退出后，公主也不急于看信，将信件放到书案后，便饶有兴致地跟立春和宫女们打开那些箱子，看母亲给她送来什么礼物。
　　看公主这么高兴的样子，秦暄也有兴致坐到榻上瞧这些女人叽叽喳喳兴奋地说个不停地样子。
　　如今他已经渐渐习惯生活中的这些变化，有了这种五彩缤纷的声色。这就是当一个男人成亲后，他的妻子给他带来的新生活——秦暄已接受了这些，正在越发习惯。

　　宫女们略略查看后，发现果然就是些过年需用到的物品，太后和公主的保母们自然是考虑周到，种种样样都为公主精心准备好了。最引人惊叹的是其中一个精美的黄金匣子，花纹刻工精致，镶嵌了五色宝石。打开一看，里面更是装着新制的各种首饰，灿烂夺目。
　　立春小心一件一件拿起来给公主过目，说：“这些大概就是如今京城最流行的式样了吧，所以太后娘娘给您都送来了。太后时刻记挂着公主呢！”
　　公主心中欣喜，嘴上却说：“我在此处辟地，哪还用得着这些新式样。”
　　“公主用不着就把它们都捐出来修建学堂好了。”秦暄插话。
　　公主回头一看，才发现秦暄在那榻上坐着，还喝着自己刚才喝的茶汤，想到有些话跟他说，正要张嘴，就听到一名特别眼尖的宫女道：“公主您瞧，这底下还有一封信呢！”
　　公主一看那字迹就知道是皇帝的，马上拿过来，“这是阿弟的信，怎么在这里？”
　　立春笑道：“皇上啊，肯定有些需瞒着太后的话跟公主说。”
　　宫女们就跟着立春大笑起来。
　　“好了，待会再来收拾吧，你们先都出去，我要跟驸马说些话。”
　　大家答应了就都退出去。

　　“母后是答应了建学堂的事了？”
　　“是的。”
　　“那学堂是不是该叫‘晋安学堂’？”
　　“不，应该叫‘庆宁州官学堂’。”
　　“设立了新的州府？”
　　“是的。”
　　“哦，这也是好事。可是为什么不能叫‘晋安公主学堂’？”
　　“你要是把你的金银首饰都捐出建学堂，就能叫‘晋安公主学堂’。”
　　“你就一文钱不出？”
　　“我出了一文钱就得叫‘庆宁州官学堂’。”
　　公主努努嘴，说：“可不能如此糟蹋我的东西。可知道那些都是工匠们花了多少心血才做出来的精美宝贝。算了，学堂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没能哄骗公主出钱，秦暄略感失望。

　　“对了，胡哥儿的命案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这事——”秦暄不知道该不该对公主照实说，因为长孙常康的调查结果可能颠覆了大伙先前理所当然认为是劫财害命的预设结论。这事让秦暄不由担忧，他不愿公主也为此忧虑。公主认为胡哥儿被人谋财害命并为他做了隆重的法事后，就渐渐释怀了。秦暄认为这样很好。要是最终结论出来，他会告知公主的，但目前何必多让一个人忧虑呢？
　　秦暄心中涌起一份柔情，害怕公主像之前那样哭泣和伤心。所以他回答公主说：“这事尚无进展。”
　　公主脸上闪过一丝愁色，幽幽地说：“也不知胡妈妈该如何伤心了。”

　　“皇上给你的信上说什么？”秦暄故意转移了话题。
　　“你干嘛想知道？”
　　“可能是要你给寻什么新奇的玩意，也许我能为皇帝尽微薄绵力呢。”
　　明知道他有嘲讽之意，公主还是连忙打开信件——要是真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呢？
　　皇帝的文字自然是又短又直白，公主只瞧一眼就明了意思，一下把信重新合上。
　　“皇上要什么东西了？”
　　“不要什么东西。皇上富有四海，什么东西没有！就是趁着新年来了，问候一下自己的阿姐——也就是我。”
　　其实公主的些微举动神色变化都逃不过秦暄那双百步穿杨的眼睛；公主看了信后，眼睛就不自觉瞟了一眼北面的墙壁——秦暄搬进来住，他的东西包括那柄太后赐予的何华大将军的宝剑也随之入驻，此时正悬挂在那墙壁上。
　　“那好吧，既然不要我帮忙找什么，那我也出去了。”
　　秦暄于是站起来，向着大门快步离开。

　　秦暄急着出府，是要去驿舍找裴御史。
　　原来刚才公主问起胡哥儿的案件，让秦暄产生了新想法：应该与裴御史商量此事，请他回京城后回禀有司，派人调查胡哥儿在京的具体情况。

　　两天后，裴御史离开驻马城回京。
　　当晚公主用了晚餐，在灯光下读了半个时辰书，正要准备歇息，秦暄才回来。
　　公主倒不在意他这番出入自如的样子，可仔细一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细看——果真在他腰间的是外祖父的宝剑吗？！
　　看到公主一脸惊骇的样子，秦暄笑了，还故意用手按住宝剑，问：“我还能相信公主吗？”
　　公主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此，秦暄就反倒开解她——“皇帝是天子，天子自然有天子的佩剑，这是将军的佩剑，皇帝要它来何用？你应该告诉皇帝这些道理，而不是同他一道胡闹。”
　　“你是故意让我偷成的？”
　　“当然。”
　　“……然后你又从裴大人那里拿回来？”
　　“是的。”
　　“你真可恶！这不就让裴大人笑话我吗？”
　　“那是你老是做让别人笑话你的事。”
　　“你——”
　　公主气愤顿足，要是手上有鞭子，秦暄就会像上次那样得挨一个鞭子了。幸亏现在公主两手空空的，只有咬牙地看着秦暄得意洋洋将佩剑重新挂到北面墙壁上。

　　当晚睡觉时，气呼呼的公主把自己的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就不稀罕取用秦暄的体温了。
　　秦暄本是落得“轻松”，可就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知什么滋味，就是无法入睡，还渐渐感觉有千百只蚂蚁在身上爬一般难以忍受……足足过了一炷香之久，也不知公主睡着没有，秦暄缓声说：“没有人会取笑公主的。”——分明看到公主似乎动一下——“我对裴御史说，先前的东西交代错了，现在换转回来。裴御史也没生什么疑惑。”
　　公主也没睡，她听见了，觉得很是合理，也符合秦暄的办事风格，气便消了，可嘴上依然说：“那你为什么要故意气我？”
　　“是我不对，我又错了。我向公主赔罪。”
　　听他这样低声下气，柔声细语，公主心软了，转过身来看秦暄的脸，看他是否真有愧过之色。她一转过来，秦暄就迫不及待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如平常那样紧紧搂住公主又软又香又小的身体后，即刻如释重负，秦暄浑身每处都舒坦了。
　　公主也终于安心了——就是要这种感觉——在这个怀抱里，才能美美入睡。可他要是还想得寸进尺亲她——那是不行的，这次就要踢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