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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沉不住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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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泽并没有因为徐起霏最后的那句话就偃旗息鼓,邵氏的困境一直不解,甚至一日遭过一日,邵唐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显然也已经是心力交瘁,徐小姐心里愧疚,她不愿向周正泽低头,更愿意陪着邵唐将精力花在酒桌上,她早练就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本事,再复杂的场合也应对得过来,然而曾经她就是因为厌恶娱乐圈中这些不可避免的事才毅然退出,那时她怎样也想不到居然还会有这样一天,居然还需要她这样时时戴着这样的假面。
莫莫自她回来过后也和她常联系,知道这些情况后数落过她:
“徐起霏你又开始犯傻,丁磊和周正泽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又这样为一个邵唐,你不要总是这样掏心掏肺的。”
莫莫总觉得她不应该这样委屈自己帮邵唐,可是莫莫又怎么会明白邵唐于她的特殊意义,况且总因为是受了她的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比他更急,这天同样有个饭局,据说是市政部门的关系,周氏很多项目的审批都要从这里过,如果能打通这样的关系去施压,想来周正泽也不会不给面子,邵唐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正准备去医院,一连喝了几天的酒胃痛,本来一直吃止疼药压着,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才有这个打算,不想又在这关口接到他的电话,这种状况她当然不好推诿,便又吞了两片止疼药去化妆,收拾妥当去赴约时却不想在酒店楼下会碰到周正泽。
应该说不是碰到,而是他早在这里等着她,他看一眼她全副武装的样子也明白了,牙咬起来问她一句:
“徐起霏,你闹够了没有,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眉眼不动:
“我要干什么你不一清二楚吗,何必多此一问?”
他脸色阴森,语气更重几分:
“既然你离不开这样的生活,当初退出娱乐圈干什么?”
“是,我也在想,既然我离不开这样的生活,当初为什么要退出娱乐圈,”她的笑淡淡一点仿要化去,“所幸现在后悔还不算太晚。”
他死死看她:
“为了他重蹈覆辙,值得吗?”
她只有两个干脆利落的字:
“值得。”
“如果他真是值得的人我绝不会再插手,”他终于说出那句话,“可是徐起霏,你知不知道邵唐多年前就已经结婚生子,他根本没有认真对你!”自上次撞见他们一家四口后他便委托了人去查,知道邵唐早年的做事手法太极端,未婚妻曾经被人绑架过,所以他从来将家人保护得严严实实,竟是一点线索也不露,后来从那两个孩子身上着手,知道果然都是邵家的孩子,孩子和母亲常年住在澳洲,一年就回来一两次,他在这边乱来自然能瞒天过海。
她诧异看他,只觉得靠止疼药镇压下去的疼痛又被他这句无中生有的话气得隐隐作祟,半晌才能嘲弄撇撇嘴:
“周正泽,怎么你也会造谣生事这种把戏了?”
“你不信?”
“不是我不信,而是绝不可能。”
“他当然瞒得很好,网络报纸找不到一点消息,就连他身边的人也很少知道,所有人都认为他还是钻石王老五,都认为你才会是未来的邵夫人,”他冷笑,“可是徐起霏,他也是这么想的吗,如果他真在乎你就不会放任你一而再再而三出席这种场合。邵唐是谁,把濒临破产的邵氏做到如今的规模,十年前他的铁血手段就已经震惊商界,你以为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办法肯定会有,只是会多费太多力气和心血,他自然会掂量为了你值不值。”
“他不会为了你大费心血,向我服软又拉不下面子,于是把你这傻瓜推出去,你比谁都清楚,这种饭局不是那么容易全身而退的,况且邵唐这样做根本就没安好心,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蠢?”
他鲜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然而她的诧异也只有刚刚听说邵唐结婚生子的那一刻,这时只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
“你放手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
饭店大厅里流光溢彩璀璨耀目,可是他看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似乎映不进一点色彩去,她被他看得极不舒服,胃里的痛也一浪一浪更加分明起来,也许因为到底曾经是那样亲密的爱人,他还是能一眼看出她的隐忍,他问:
“你怎么了?”
陡然的一波痛袭上来,她疼得竟一时开不了口,他观察入微,立刻跟着着急起来:
“不舒服吗,先送你去医院!”
她咬一咬牙忍过去,勉力一笑:
“我很好,唯一的不好是大概我要迟到了。”
止疼药吃多了似乎药力也并不是那样持久了,她怕再捱下去真要在他面前出洋相,于是侧过身就要走,恰好邵唐来接她,见到她招呼了一声,随口抱怨一句:
“你也真够啰嗦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快点吧。”
周正泽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相携离去,可是那两个影子也只匆匆走了几步,然后便见她蓦地停住,突然攥着邵唐弯下了腰去,他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起霏,你怎么了?”
突然的变故引起了那边小小的骚乱,而在一旁,远远看着的人也跟着心里猛地一沉。
她被送入急诊病房前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可是还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攥住邵唐的手挤出几个字:
“不挂水……不打针……”
邵唐俯下身子轻声安慰她:
“好,我和医生说,不挂水也不打针,你别怕,乖乖听医生的话,很快就不不痛了……”
周正泽站得不远,那短短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她最怕打针,曾经被徐宝贝抓伤后去打狂犬疫苗她也推三阻四,他好说歹说才将她哄去扎了一针,他说过后面几针他也会陪着她,可是他食言了,所以此刻他只能傻傻站在这里,看她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是另一个男人牵着她的手安慰她,他的手动一动,却只能抓住过道中阴冷的风。
她被推进了急诊室,有护士过来问:
“家属呢,急诊病房的家属是谁?”
她喊了一句又转向周正泽:
“你是跟来的家属吗?”
他还没有答话邵唐已经站过来:
“我是。”
他终于忍无可忍:
“邵先生,起霏是我的未婚妻,我们的婚约从来都没有取消过。”
邵唐抬头扫一眼他,轻声一笑:
“是吗,可她从来不是这样告诉我的。”
周正泽脸色阴沉:
“邵唐,你知道我要什么,你不想邵氏的情况继续恶化就没必要拖着她不放。”
邵唐眼中陡然泛起笑意来,他低下头去咳嗽掩饰一声,再抬头时脸上的笑只余稀疏一点,他说:
“周先生,我当然知道你要什么,不过我认为是你没必要如此执念才对,两年前你的选择就不是她,何苦现在要来多事?”
他脸色阴晦:
“因为邵董事长已经是家庭美满,子女双全,徐起霏她和你耗不起。”
他忍住了笑,只伸手掸掸袖口上的灰,说得一本正经:
“是,我的确家庭美满子女双全,可是对起霏这么漂亮的我还真舍不得放手,况且她应付生意场上那些人也有一套,关键时候能帮我不少忙。什么耗得起耗不起,现在这种事多了去了,都是你情我愿的,周先生小题大做了。”
他那句话话音刚落,忽地劲风一刮,一记拳头已经狠狠揍到他脸上。
急诊室过道里的那场混乱徐小姐在昏睡中完全错过了,等她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的时候一切已经平静下来,她听到有人在说话,是邵唐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和秘书吩咐什么,她听到也觉得心安起来,只放任自己再迷糊一会儿,恍恍惚惚地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她为了帮丁磊故意接近他,临时抱佛脚地学了两天珠宝鉴赏便到他面前打肿脸充胖子,他就是用这样的声音对她微笑:
“徐小姐,你很有天赋,有兴趣去邵氏吗?”
她处心积虑就等他这句话,当然,她去邵氏是有条件的,他竟然也都答应了,她几乎是抱着为爱情牺牲一切的心等待着他下一句暧昧的话的,可是那不长不短的半年过去了,他居然真的只是栽培她,只有在某些微醺的时刻才会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说一句胡话:
“起霏,你有些地方真的很像她。”
她不知道那个“她”是谁,他从不愿多说,她也不问,那个时候她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丁磊,终于他说:
“算了,你的心不在这里,我强留也没有意思,你回去找他吧,只是任何时候、有任何需要,起霏,不要忘了还有我。”
她再困难也没有去找过他,因为她以为是他们的流言让她失去了挚爱,而等到她再一次失去一切时,他在巴黎的ING遇到她,他又惊又喜:
“怎么样,我没看走眼吧,你总该吃这碗饭的。”
这并不是一碗能够轻松吃下来的饭,当她作为菜鸟屡屡犯错的时候,当她彷徨犹豫的时候,当她不断受挫的时候,当她在为FLY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一直说那一句话:
“徐起霏不会让我失望的,我相信她。”
工作她的确没有让他失望,只是生活中有些时候她会被某些负面情绪影响,心情糟糕得一塌糊涂,他约她打球、钓鱼、远足、参加慈善活动,他说:
“不要总活在别人的阴影里,相信自己,你可以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活得精彩。”
……
似乎这起落沉浮的几年里总有他,时断时续,却总在那里,偶尔想起都让她安宁,她失去过那么多,可是至少还有这样一个邵唐——半梦半醒间她也在微笑,却听到他的声音已经近在耳旁:
“起霏,你醒了吗,好点没?”
这一句话终于将她拉回现实,她迷迷糊糊地摇一摇头,还没有睁开眼睛便听到他叹气一声,语气愧疚:
“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胃不好,这几天还一直让你喝酒——”
“这只是意外,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了,”她嘶哑宽慰,却在睁眼看到他脸上紫红一块的伤时诧异叫出来,
“你的脸怎么回事?”
他只一笑:
“没事,被你的前未婚夫打了一拳而已,皮外伤,”
她更加惊诧,周正泽那个人手段花样是多,可是从来也不会用到武力这种费力又不讨好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呀,她不由问:
“他为什么打你?”
他居然还能笑,眼睛弯起来是少见的狡猾样子:
“周正泽,他终于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