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辰之上》施意绵

32、赛后的风波

　　胜利的喜悦还未完全沉淀，现实的冰冷便已悄然渗透。赛后例行采访时，蜂拥而至的媒体将话筒和镜头对准了刚刚经历了资格风波的林黯。
　　“林黯选手，请问刚才的‘调查’具体是什么情况？是否会影响您后续的参赛资格？”
　　“有传言说您的身份不符合高校联赛规定，对此您有什么解释？”
　　“您和KING战队的王皓选手似乎有些渊源，这次的质疑是否与此有关？”
　　问题尖锐而直接，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猎奇。
　　阿亮和老牛下意识地想挡在前面，却被林黯一个眼神制止了。夏辰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看着林黯被长枪短炮包围的侧影，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林黯面对着闪烁的镜头和嘈杂的提问，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种近乎淡漠的平静。他没有回避，也没有激动，只是等记者们稍稍安静后，才用他那平缓无波的语调开口。
　　“关于参赛资格，赛事组委会已有定论，我没有异议。”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将皮球踢回给官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参赛选手，遵守赛事的一切规则。”
　　“至于其他问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提问的记者，那眼神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不容侵犯的沉稳，“与今天的比赛无关。”
　　他的态度明确——只谈比赛，不谈私事，更不回应任何捕风捉影的猜测。
　　记者们显然不满足于这样官方的回答，还想追问，但林黯已经微微颔首，示意采访结束，转身准备离开。
　　“林黯选手！”一个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有人看到你和王皓选手在比赛前有过接触，请问你们是旧识吗？这次的质疑风波，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
　　这个问题更加露骨，几乎将“内幕”和“黑幕”的标签直接贴了上来。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
　　阿亮等人脸色骤变，夏辰的瞳孔也猛地收缩。
　　林黯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个提问的记者。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仿佛有深海下的暗流缓缓涌动。
　　他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时，一个身影从旁边走了过来，站到了林黯身侧，与他并肩。
　　是夏辰。
　　他没有看记者，而是微微侧头，看向林黯，用不高却足够清晰的声音问道：“黯哥，晚上复盘，重点看哪一场？是‘铁壁’的防守弱点，还是我们中期那几波节奏断点？”
　　他的问题突兀而具体，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八卦绯闻拉回到了纯粹的比赛本身。那语气平淡自然，仿佛刚才那尖锐的提问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林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他顺着夏辰的话，同样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都看。尤其是你野区那几波不必要的冒险。”
　　“知道了。”夏辰点头，然后才仿佛刚注意到周围记者似的，转过头，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略带疏离的礼貌笑容，“各位，我们还要准备接下来的比赛，抱歉。”
　　他说完，便很自然地伸手，虚扶着林黯的胳膊肘——这是一个介于搀扶与引领之间的、极其自然的队友间的动作——带着他一起，转身走向了选手通道。
　　记者们被他这近乎无视的态度和话题强行转移弄得一愣，还想追上去，却被工作人员礼貌地拦住了。
　　通道里光线稍暗，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夏辰松开了手，沉默地走在林黯身边。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或许有些冲动和幼稚，但他无法忍受那些人用那样恶意的揣测去包围林黯。
　　“不用这样。”林黯的声音在安静的通道里响起，听不出情绪，“我习惯了。”
　　“我还没习惯。”夏辰闷声回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尚未完全平息的怒意。
　　林黯侧目看了他一眼，少年的侧脸在通道灯下显得格外倔强。他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风暴，注定要独自面对。
　　但有人愿意并肩站立，哪怕姿态笨拙，那份心意本身，便已足够温暖。
　　“刚才的比赛，”林黯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分析，“你第七分钟那波入侵，太冒险了。如果对方打野不是正好回家，你会死，而且会丢节奏。”
　　夏辰立刻被带入了比赛的语境，开始解释自己当时的判断和计算。
　　两人一边低声讨论着战术细节，一边走向休息室。身后的风波似乎暂时被抛下，但夏辰知道，那些暗处的窥伺和恶意，绝不会就此罢休。
　　影子的世界，从来都不平静。
　　而光，在努力照亮他的同时，也开始学习，如何为他挡下一些来自侧面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