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恋》手心海

11、千金

　　来二中的路上，王六奇上车没有两分钟就聊开了，只是身边的两位闷油瓶可让他憋坏了，江熠和许贺因为车的位置不够坐了江隋的车，留下三个闷油瓶。

　　“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蹬自行车去。”

　　田博仁被安排在副驾驶，坐在后排的两个人，夏朗正带着有线耳机听歌，耳机的质量不太好，稍微凑近会听见漏出的节奏，宋时卿抱着从绘马书店翻出来的复习资料翻来覆去地看。

　　无聊的王六奇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柯乐聊天。

　　王六奇：“乐哥，你和二中的数学老师是同学啊？”

　　柯乐笑说道：“是啊，我们和你们老师高中，大学都是一个学校的。”

　　王六奇的信息雷达发动，脑子一转把主意打在柯乐的身上。

　　王六向前凑凑，双手抓着前座椅：“那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他有没有找你参考考试题目啊？”

　　柯乐一眼看穿他的小算盘：“你想干什么？”

　　王六奇一心虚就喜欢搓额头，边搓边笑道：“这不是了解一下对手么”

　　柯乐：“没找我，但是他人挺温柔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难题，你们就正常发挥就好了。”

　　王六奇像被雷劈一样，愣在原地，温柔这两个字和他脑中的二中老师完全不一样，身边的两位小声嘟囔，柯乐说一句他就反驳一句。

　　“温柔？那上回因为我写卷子转笔开口骂我的人是谁？”

　　二中的数学老师名字叫黄仕仲，在王六奇眼里就是一个小气、刻薄、吝啬、毫无节操的人。

　　两所学校还是有一定距离，王六奇从一开始的兴奋与紧张交织到最后昏昏欲睡，一个小时后才被柯乐叫醒。

　　车上的冷气开得很足，以至于下车后吹来的风都是热的，几个人懒洋洋地走进二中的校门，在一颗树下等了比他们晚走十分钟的两人。

　　比江熠先到的是二中老师黄仕仲，带着黄皮子讨封一样的笑容迎几个人。

　　“唉，小乐？你怎么来了？”

　　柯乐和黄仕仲相拥而笑：“硕哥有事来不了，所以只能我代劳了。”

　　看着这笑容，王六奇打了个寒颤：“讨厌他的理由又多了一项——猥琐。”

　　两位老师说说笑笑的在前带路，几人跟在后面，王六奇三步就是一个白眼，他莫名的替乔硕捏把汗。

　　他拍下一张照片给乔硕发过去：“叛徒。”

　　比赛在9:30开始，提前15分钟进教室。往日的乔硕总带着学生们卡在九点十五分准时进校门，这次他们整整早来了一个半小时。

　　二中的学校里空无一人，有种怪异的安静，考试的教室选在了二楼的高二10班。

　　教室的卫生还算干净，桌子都被堆在一起，只留下10张桌子，桌子上还有红蓝两色标记着1-5的数字。

　　比赛的座位是随意选择的，王六奇他们来得早选的位置全是远离垃圾桶的。

　　垃圾桶虽然是空的，奈何着这是夏天，垃圾袋里漏出来的东西紧紧贴在上面，没有一个学生愿意伸手把它拿下来，积少成多，逐渐底部已经糊上一层黑色的固体，即使垃圾已经倒干净却还是有一股酸味缓缓飘来。

　　距离考试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窗外一声一声连绵起伏的蝉鸣成了时间的节奏。

　　“22495。”

　　“22496。”

　　"22497。"

　　“22498。”

　　“22499。”

　　第22500声蝉鸣响起，半个小时过去了，王六奇趴在桌子上数着把自己吵醒的蝉鸣。

　　晚了十分钟的路程现在硬生生晚了半个小时。

　　他拿出手机给江熠发消息。

　　六声：“你俩丢了?”

　　江熠秒回：“对不起，我有罪。”

　　一起发过来的是他和许贺在二中校门口树荫下和几位奶奶闲聊的照片。

　　王六奇“靠”的一声：“我们在教室里热成狗，你在外面闲聊？”

　　他起身把帮忙用来占座的号码牌换到离垃圾桶最近的两个位置。

　　随着外面的温度不断升高，教室里的众人也热得不行，还有半个小时开始比赛的时候，二中的人才来一位。

　　神气十足地走进教室后傻眼了。

　　原本选好的位置被占了一边。

　　一个带着墨镜披着校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教室。

　　显然他们有些惊讶，往年卡点到的人，今年竟然早到了这么长时间。

　　“你们...怎么来了。”

　　.......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就连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最聒噪的王六奇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

　　那人站在夏朗的桌子前喋喋不休。

　　他把书打开盖在头上：“同学，你能走开吗？教室里不准下雨。”

　　那人吸溜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走到夏朗身边的桌子。

　　桌子上有王六奇提前放的号牌用来占座，那人看了看，把号牌直接吹到地上，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他捡起号牌放回座子上，冷冷地说：“这个位置有人。”

　　这人跷着腿坐在位置上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我可没见有人。”

　　王六奇出声说道：“丁顺阗，这那号码牌占座的规矩不是你们整出来的吗，怎么你们能用我们就不能用了？”

　　丁顺阗是二中校霸的跟班，校霸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校霸，抽烟喝酒打架烫头翻墙劣迹满满。

　　他竖起大拇指，猖狂地说：“我大哥可是大人物。”

　　王六奇撸起不存在的袖子不屑地说道：“巧了不是我也是当大哥的，把你们大哥叫出来我们切磋切磋。”

　　丁顺阗满脸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看向夏朗，眼神阴沉地凝视着自己，让人不寒而栗。

　　王六奇见他还是一服不服的样子：“还是你要和我打一架？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只要再有任何处分你要就被开除了吧。”

　　他丝毫不慌，就算真的要打，1V4没在怕。

　　“你们给我等着！”

　　考试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江熠和许贺都走进了教室，这位大人物的踪影一丝都没见到。二中唯一的人是黄仕仲，他和柯乐站在讲台上说道：“二中的学生有一个车赶不过来了，比赛改到下午，为了安全，中午不能出去吃，食堂有饭，大家先去吃饭吧。”

　　纵使万般千般不愿也挡不住肚子传来的饿意。

　　二中的食堂比青中小些，食堂里还回荡着铁勺和铁盆碰撞的声音，也闻见了难得的没有混合的饭菜香，出餐口只开了一个。

　　西红柿鸡蛋，蒜薹炒肉，一个馒头就是一个人的午饭。

　　王六奇拿着筷子翻了半天，说：“二中的伙食这么差吗？”

　　江熠夹起菜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起码没有莫名其妙的味道。

　　“样确实有点少,不......”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个男声打断。

　　“不吃就滚出去。”

　　回头看，是丁顺阗，早上披在肩上的校服外套现在披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那人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人又高又壮，最显眼的还是他脚上的一双鸳鸯鞋。

　　王六奇：“张宫？”

　　丁顺阗一步上前，说着别扭的英文：“我大哥叫里哦。”

　　张宫忽略王六奇走到江熠面前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Leo。”

　　王六奇：“装货。”

　　江熠起身带着阳光的笑容和他握手：“你好，我叫费尔柴尔德·汉密尔顿·布莱克利·兰开斯特·温斯洛.江熠。”

　　他每说一句就停顿一下，Leo几次想说话都被按回嗓子眼。

　　“自恋。”许贺站起身接过江熠甩过来的手从容地说道：“你好，我叫贝尔托利，贝尔纳迪尼·博尼·发布里市·格拉齐亚诺·贝洛·许贺。”

　　王六奇：“好装。”嘴不上的吐槽不停，身体却很诚实。

　　他笑着抓着张宫的手说道：“你好我是数学挑战赛常驻选手·错题集被你们老师刻成范本·压轴题标准答案本人·甩你25分记录保持着。”拍拍胸脯大声说：“王六奇！”

　　张宫原本是青中高一的学生，那时候王六奇数学第一，他就第二，无论他怎么学都赶不上王六奇，最多的时候还被甩25分，一气之下转学去了二中。

　　张宫气得满脸憋红，手一甩指着王六奇张口骂道：“装你妈呢？”

　　江熠按住他的手，笑道：“反弹。”

　　看见对方气得吹胡子瞪脸，他爽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时候有多贱，张宫瞬间暴起抬手就是一拳。

　　他侧身一闪，抓住张宫的手用力一甩，直接飞出座位倒在过道一边。

　　张宫被甩了一个踉跄，大腿磕在餐坐边角，食堂的桌子和椅子都是连体的，被撞这一下整排的桌子都被轻微移动，跌坐在地疯狂的揉着大腿。

　　江熠从小到大都非常惜命，让自己受伤的事他绝对不会做。

　　即使许贺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看见江熠飞出去还是被吓了一跳。

　　江熠趴在地上迟迟没有动，众人一窝蜂围了上去。

　　“我靠！”

　　王六奇惊呼一声。

　　许贺率先把江熠扶起来，像被抽了筋靠在他的腿上。

　　“为我发声。”

　　大型话剧开演。

　　许贺擦擦不存在的眼泪：“他一个千金怎么受得住你这样一甩。”

　　张宫有苦说不出，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受伤最重的人。王六奇乐了，他知道江熠和许贺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没想到能配合得这么默契，一看就是没少这么干。

　　王六奇转头双手掐腰泼妇骂街：“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打我们江熠同学干什么？他有不治之症出了事你赔得了吗？”

　　张宫猛的起身，推开众人，揪起江熠的领子一拳打在脸上，站起身嚣张的说道：“这才是老子打的。”

　　他被这一拳打蒙了，僵在原地，视线回到张宫身上时对方正看着他。

　　两人他们的视线交汇，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开始了。

　　他的眼神充满暴戾，阴沉沉的目光盯着张宫。

　　视角从仰视到平视再到仰视。

　　只是仰视的人变成了张宫，江熠一脚踹在他身上。

　　张宫被踹到在地，抬头看时，江熠一言不发，眼底充满不屑。

　　许贺走到他身边，拍拍胸口：“我来吧。”

　　“道歉。”

　　夏朗冷不丁开口了。

　　江熠不觉得道歉有用，最后的认错方式是感同身受。

　　张宫起身拍拍屁股：“我就不道，怎么着。”

　　许贺准备出手的时，已经传来张宫的闷哼声。

　　夏朗一拳打下去。

　　江熠终于感受到王六奇口中所说的动手不动口的夏朗，一开始他还不信，那么瘦的人还能打人？打一下不散架就不错了。

　　现在他信了。

　　张宫被夏朗按在地上摩擦，一些专业的动作让人吃尽苦头，就连拉架的王六奇都差点被搅进去，还是被田博仁拉住。

　　一直到张宫在痛苦中喊叫并认错。

　　许贺：“点到为止，一会还有考试。”

　　江熠语气中透露出些许委屈：“夏朗别管他了，你快过来看看我有没有破相。”

　　夏朗这才起身放开，走到江熠身边左看看右看看：“没有。”

　　江熠娇作的说道：“怎么可能，我脸这么痛，肯定破相了，这个问题很严重的，我的脸一定会肿得像猪一样，这样就意味着我的想象不好，我的形象不好就意味着我不能出门见人，我不能出门见人就意味着我要憋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干，这就意味着我的心情不好，我一心情不好就想睡觉，这就意味着我会错过风、错过雨、错过阳光，错过晚霞，错过开心，错过难过，错过美好的校园时光。”

　　夏朗总是一语惊人，一句话就能把天里聊死：“你不活了？”

　　王六奇笑出了声：“夏朗，你不仅下手狠，说话也毒啊。”

　　柯乐的声音在食堂门口响起。

　　众人乖乖地回到座位上，就连张宫也不例外。今天的比赛，二中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很关注，考试搞砸的人绝对少不了一顿痛骂。

　　江熠疑惑地说道：“他怎么也坐回去了？不应该去告老师吗？”

　　王六奇心有成竹：“放心吧，他可喜欢在老师面前装乖乖男了，绝对不会告老师自己打架还是被打的，不给老师惹麻烦就是他的人生置顶名言。”

　　果然，张宫隔着几张桌子说道：“老师好。”

　　黄仕仲环绕一周才看到，端着饭盘完往门口走的学生。

　　午休过后，考试前的十五分钟，是固定的放狠话的环节。

　　平常两个学校的人能吵半天，现在出奇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