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灿烂》陈年老柚子

32、传闻当事人

　　乐灿自从听说这八卦，神情就有些古怪，苏雀只当她是被这种离谱的事情给吓住了，便又跟她说了好些早上听来的细节，什么早上的动静有多大，那人朋友哭得有多惨，百善阁是多么的善良……
　　一直到苏雀给她收拾好，她都有点消化不了……而且看霁云舟那神情，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事情，而且这百善阁也太抠门了，一百两银子……昨日霁云舟出手给她的那可是五百两！
　　乐灿这身宋枫见过，是苏雀压箱底的一套衣衫，这套男装可以抵他日常五套的价格……只可惜自己穿不上啊……
　　袍子是雨过天青色的杭绸面料，纹路低调，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疏落的云纹，既不失体面，又不会过于扎眼，长发高高束起，在头顶挽成一个整齐的发髻，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固定住，额前不留一丝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利落的眉眼线条。苏雀的眉眼稍许有些妩媚，所以穿这身衣服的时候，眼尖的人还是能一眼看出这是个姑娘。到了乐灿身上，可能是因为妆容的关系，故意将肤色画黑了一点，倒是有几分年纪小但很不安分的纨绔感觉。
　　“这是宋大哥的衣衫，你也换一下吧。”
　　“好……谢谢。”霁云舟不知道为什么，乐灿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一点奇怪。
　　“这是你朋友啊。”苏雀上下打量着霁云舟，虽说穿着是朴素了一点，脸也脏了一点，但是瑕不掩瑜啊，这眉目清俊鼻梁高挺的，一看就是好相貌。
　　“我带你去吧。”宋枫刚跟霁云舟聊了半个时辰，觉得这小伙不错，出身世家但态度谦卑！于是热心地带他去后院，“你也别客气，先好好洗漱一番。”
　　苏雀靠近乐灿低声道，“这是哪里拐来的俊俏郎君？”
　　乐灿一时不知道要怎么介绍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苏雀见她那欲言又止，带点纠结的样子，只当她是害羞了，“没事，我不会对外瞎说的。那小伙子看上去人不错，长得也不错～叫啥名啊，是龙山镇人不？”
　　乐灿扶额，“苏姐姐，你还是不知道得好。”
　　“好好好，还跟我保密呢。”苏雀捂嘴，“等想好了再跟姐姐说。”
　　苏雀也不多问，便叮嘱了几句晚上早些回来的话。
　　不一会儿，宋枫便出来了，似乎有些受伤，见到苏雀长长叹了一口气，“哎……真是老了老了……”
　　苏雀见他不开心，迎上去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媳妇，我是不是变丑了？”
　　苏雀不解。
　　宋枫指了指后院，“哎呀，终究是不如年轻人了。”
　　霁云舟将脸上脏污都洗净，露出原本清俊白皙的面容。苏雀给挑的是一件云水蓝的广袖长衫，配了同色系但略深一点的纱质罩衣，宽大异常，与他那些为了捉妖方便、满是口袋暗格、束袖紧身的劲装截然不同。
　　乐灿和苏雀微微一滞，眼底都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艳。
　　“哎呀，果然是人好看穿啥都好看啊。”苏雀的夸奖毫不掩饰，“夫君，这身衣服你好些年未穿了。”
　　“是啊，当年我也是个公子哥，现在不行了，老了。”宋枫揣着双手耸了耸肩，“现在是怎么舒坦怎么穿呀，那身衣服太烦琐了，不合适了。”
　　苏雀和宋枫与霁云舟刚接触，虽说觉得确实非常俊俏养眼，但也没有早上看到乐灿出来那会惊叹。毕竟乐灿是天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活，突然换了一个风格，着实是很让人惊艳的。
　　但对乐灿来说就不一样了，毕竟从下山那一刻，她就时常碰到霁云舟，而且每每都是这人狼狈之时，说起来也没见过他几天不沾血，衣服干净的时候。
　　这一眼，便着实是看得久了些。
　　只见那宽大的衣袖如流云般垂落，行动间衣袂飘飘，自带清风。腰间松松系着一条浅玉色的绦带，更显出身形的清瘦颀长。因是宋枫的衣物，尺寸略有些宽松，增添了几分闲适与疏朗。
　　她的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半束，几缕发丝自然垂落鬓边。这就算是不化妆易容，都很难跟之前的霁云舟联系在一起，仿若一位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清风霁月。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朦胧而洁净的光晕，不染尘埃，带着一种近乎不真实的文雅与出尘之气。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微微整理了一下袖口，便自成一幅画卷，周遭简陋的居所都仿佛成了陪衬。
　　她并非未曾见过世面之人。仙界之中，多的是仙姿佚貌、宝相庄严之辈。灵霄那家伙，更是凭一张脸就成了三界公认的颜值扛把子，清冷孤绝，遥不可及。
　　可眼前霁云舟这般模样，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那不是高高在上、令人望而生畏的神仙之貌，而是一种人间烟火烧淬出的温润光华，是书卷气息浸染出的清雅风骨，是山水灵秀孕育出的澄澈气度。干净，纯粹，却又因他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沉稳与偶尔流露的忧思，而显得格外真实动人。
　　乐灿心下下意识地比较了一瞬，不得不承认：灵霄是九重天上触不可及的寒冰玉塑，好看得令人屏息却不敢靠近；而眼前的霁云舟，更像是山涧清溪畔的一株玉竹，月华下的一块暖玉，清风朗月，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啧，”她很快回过神，“没想到你打扮起来，人模狗样的嘛。”
　　霁云舟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从未尝试过的打扮，似乎也有些不适，耳根微微泛红，“真的要穿这样吗？”
　　乐灿抱着手臂，绕着他走了一圈，啧啧道，“行了，别嫌弃了，这模样正合适。”
　　她肩头的鹊叁也歪着脑袋，黑豆眼盯着焕然一新的霁云舟，似乎也在确认这是不是同一个人。
　　“苏雀姐姐，你能不能给他画得稍微……稍微不那么惹眼。”
　　宋枫揣着手，不懂这些年轻人到底在玩啥，“要我说啊，你就戴个面具得了。”
　　“这个我自己可以。”霁云舟从自己的衣兜中摸出一张符，“虽然保持时间不长，但是多少能用。”
　　说着用双指从一旁蜡烛处引火，符咒燃起，冒出一股白烟，随即烟尘越来越大，将他整个人包裹住。稍许片刻，烟雾散去，人已经变了个模样。
　　苏雀和宋枫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法术，两人怔愣在当场，瞪大了眼睛。
　　“嗯……”怎么说呢，虽然也不算丑，有点黑有点普通，找不到形容词的普通，而且跟这身衣服啊，太不搭了，好像是那种种地的突然发财换上了一身读书人的衣服，多少有些违和感。
　　“这个符咒就一个时辰的时效。”霁云舟倒是无所谓自己变丑变美的，只是看到乐灿看他的眼神又变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以前不懂一张脸的重要性！现在她懂了，为什么文慈说看人先看脸！
　　苏雀回过神来，“好厉害，这公子莫非也是捉妖师？”
　　“哎呀，阿灿你也是，也不给介绍一下。”宋枫指着苏雀道，“云舟，这是我媳妇，苏雀。”
　　“云舟……”苏雀琢磨着这两个字，刚才好像他们一直八卦的人也叫这个名……
　　“在下霁云舟，见过苏夫人。”
　　“霁云舟！”苏雀猛然一惊，回头看乐灿。
　　“苏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苏雀惊了，彻底惊了！“你……你……”
　　“媳妇？媳妇？没事吧！”宋枫扶着趔趄的苏雀，没明白这是怎么了。
　　“苏姐姐，晚些回来我跟你解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拉起霁云舟就往外跑，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就还是先不说了吧。“鹊贰、鹊叁我们走。”
　　正要跟上的鹊壹一个急刹：？？
　　啊……它在休假……休假……
　　手心传来温度，霁云舟看着乐灿牵着他的手往外冲，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突然握住他的手上，那抹温热顺着血液奔流的脉络，一路灼烧，瞬间冲上他的耳根和脸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咚、咚、咚……心跳声骤然放大，擂鼓般撞击着耳膜，几乎要盖过奔跑时掠过的风声和自己的喘息。巷道两侧斑驳的墙壁飞速向后倒退，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手腕上那清晰的触感和牵引力，是此刻唯一真实的存在。
　　“宋大哥，今晚不用给我留饭。”
　　“你们小心些……年轻就是好呀，你说是不是，媳妇？媳妇？你到底是怎么了？”
　　……
　　乐灿拉着人跑了一小段，停下来喘气，回头一看到霁云舟那张黑脸，下意识松手弹开两步……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有点脏了……
　　她曾经痛斥文慈这个女人过于看重皮相，现在看来，自己也是这么的肤浅，因为她已经开始怀念他原本的脸了……
　　手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那灼人的温度和坚定的触感抽离的瞬间，霁云舟的心仿佛也跟着空了一下。方才激烈的心跳声还在耳际轰鸣，可一种清晰的失落感却像潮水般迅速蔓延上来，淹没了之前的悸动。
　　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手心处似乎还残留着被她紧紧握过的感觉，皮肤上仿佛还印着她指尖的形状和那份不容置疑的力量。宽大的袖袍垂落下来，重新掩盖住手腕，那空落落的感觉却越发明显。
　　乐灿没发觉他的异常，用扇子点了点霁云舟的胳膊，带着几分看戏的口吻，“你知道外面在传什么吗？”
　　霁云舟没有吭声，说实话他其实压根没听乐灿说了什么，他的脑子里有些混乱，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外面在传你，重金求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乐灿属实是忍不住了，“百善阁在给你重金求子哈哈哈哈哈哈！”
　　“？”霁云舟这才回过神。
　　“现在龙山镇一堆姑娘姐姐婆婆都想给你生孩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