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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雪夜归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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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流月回到自己的客房,窗外,雪小了些,飘的悠然。
她洗了个澡,满身疲惫地倒在床上——装着温婉大方耗尽了她全部心力。
眼看才九点,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段,干什么都有些尴尬。
秦流月打开手机,这才发现十分钟前发来的一条信息。
宋暮:【到了没?!】
看着熟悉的头像框,僵了一晚上的脸好不容易露出一点笑意。
她摁下视频通话打了过去。
“小没良心的,到了也不给我打电话,害我以为我给你买的意外险要生效了。”
“太忙了,这不是打了吗。”
对面哼的一声道:“不说这个了,我倒是很关心我的小富江‘’表白’结果如何?”
宋暮,秦流月在国外的死党。
那年第一次见秦流月,就说她长得像伊润藤二笔下的富江。
有刘海的乌黑直发,脸美的勾人,左眼下有一颗泪痣,目光幽深。
“不知道。”
“要我说你就别找他了,过两天我回国罩你不行?”
秦流月苦笑了一下,低头吸了一口电子烟。
薄薄的烟雾在唇边散开,鼻腔里弥漫着一股树莓味。
“少抽点,不知道你哪里来的恶习。”
“知道了,马上有事,先挂了。”
眼看着已经九点四十,秦流月眼见没什么其他事,就提前赴约。
至于宋暮说的,她也不是没想过。
宋暮家虽然也富庶的很,在京城是很有名气的富商,但对于她想干的事,还远远不够。
雪渐渐停了下来,或许是深夜的缘故,气温比先前冷上些许。
庄园的路灯盏盏亮起,暖黄的光蜿蜒曲折,延伸到那黑幕的尽头,周围被皑皑白雪覆盖。
正当她凝望出神,身后的门传来了嘎吱的响声。
九点四十八,他来的也怪早的。
站在门口,凛冽的寒风吹着他的发丝微微拂动,利落的五官竟与这白夜意外相配。
“衣服拉上,晚上凉。”秦昭华走到她身边,帮她把衣服拉上。
她立在天台边缘,只穿了一件米色睡裙,披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裙边在冷空气中摇摆着。
俗话说:“霜前冷,雪后寒。”刚下完一场雪敢这么穿,是真不怕生病。
他伸出手,帮她拉上羽绒服的拉链。
拉链拉到顶,被厚厚羽绒服裹着的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你以什么身份给我拉拉链,八年没见的哥哥,青梅竹马,还是···恋人。”
玉琢般的指节顿了顿,秦昭华沉沉抬起那双桃花眼。
桃花眼,桃花眼,就是勾人的,动人心魄的。
秦流月被看的有些刺挠,转身想走开,却被他拽着拉链拉回去。
被裹成企鹅似的,她皱眉看着他。
“你期望我是什么身份?”
“你应当清楚吧。”
她的目光带上了些讥讽,也不逃了,正正迎上他含笑的眼眸。
还学会搞拉扯那一套了,看来这些年没少处理感情问题。
对视着,秦流月却发现那双眼睛下似乎有些冰冷。
也是,这要求太过唐突,他怕是不会答应。
她轻叹一声,不再期待他的答案。雪花落在脸颊刺骨的冰冷。
“想确认身份,就先解释清楚,你当年为什么突然拉黑我,现在又为何毫无征兆地向我示好。”
秦流月都想离开时,眼前人忽然躬身来,视线直直落在她的眼中。
“哪来为什么,贪恋权贵呗。毕竟如今你是秦家大少爷,我倒变成了养女。”
秦流月躲开他灼灼的目光,话里话外酸酸的,选择性忽略了第一个问题。
她眸色淡淡,没有心虚也没有羞涩,似乎只是厌倦他眸中的热烈。
“那拉黑呢,怎么解释。”
“······”
秦流月彻底闭上了嘴,一句话也蹦不出来,头低得很深,脚踢着地上的雪,不知在想什么。
看着她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秦昭华也不惯着,转头就要走。
“之前准备删掉一部分国内的朋友,没给你备注,不小心删了。”
这招还是管用,千斤重的嘴也该撬开了。
“我从来没换过头像和ID,你怎么会不认识。”秦昭华无奈道,眸光闪烁,晦暗不明,眼里只剩难言。
先是拉黑,八年后回来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说要跟他处对象,不纯纯把他当狗玩。
虽说当年她父母离世对她影响很大,但这也不是她这么对待他的理由。
“我说大小姐,你好歹编个好点的理由骗我,毕竟求我办事呢。”
秦昭华往墙边一靠,长长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凝结成水雾。
“理由?求你办事?我们是互惠互利,毕竟过两天的晚宴你还指望我当你女伴呢。”秦流月温声浅笑,话里话外却夹枪带棒。
男人靠在墙面,看着眼前女人陌生的样子愣了好久,发出一声苦笑。
“行,若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当我女朋友,那我给你这个面子。”
秦昭华终归是妥协了,他看不懂这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隔阂让他早已摸不透她的心思,只是习惯性满足她的要求。
“那你会在晚宴上公布我们的关系吗。”
话一出口,秦昭华的脸色一下不对劲起来,眼中不可置信,望向秦流月。
她想要的压根不是恋爱,而是秦家独子女友的名分。
但这是将秦昭华架在火上烤。
他这样身份的人,不经过商讨,私自在公共场合公布恋爱关系是大忌,更何况这人还是名义上的“妹妹”。
见秦昭华沉默,秦流月接着道: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独自一人去晚宴被拦在宴会厅外,要么答应我。”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秦昭华注视着她的眼睛。他们以前何时生分至此,需要用威胁来说服对方。
空气久久地寂静后,他开口道:“我答应。”
他倒想看看他亲爱的“妹妹”到底想干什么。真的只是为了名声地位?他看未必。
“一言为定。”秦流月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
冷风呼啸而过,刮过她飘散的发丝。
两小无猜终归是各行各路,再次相遇交集,是无心还是蓄意。
“快十一点了,我先回去了。”
秦流月看了看表,语气平淡留下一句话,准备离开。
“晚安,女朋友。”秦昭华在她身后低声说道。
女朋友这三个字他说的好生怪异,看似漫不经心,却像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秦流月懒得管这么多,将羽绒服拉链拉到合适的位置,离开了天台。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现在刚回国,毫无人脉,即使当年父母也曾与秦家一样只手遮天,但如今都化为泡影。
晚宴就是一个优质的社交场所,若只是一个女伴,或是秦家丢在国外多年的养女根本不足以引起重视,她目前能抓住的只有秦昭华女友这个身份。
整栋大楼都开了暖气,一下天台,身上的羽绒服就显得累赘。
秦流月有些困倦地将羽绒服脱下拿在手上,蹑手蹑脚走回房间。
这个时间,管家和侍者们都睡了,走廊里也只剩昏暗的夜灯。
一到房间,她就给宋暮发去消息。
【成了。】
可等了许久却没有回复。
她心想宋暮可能是睡了,于是也熄灯上床。
钟表的指针滴滴答答,秦流月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怎么的,方才的睡意全无。
她的脑中总是浮现出秦昭华那张矜贵肆意的脸。
这张脸给人的印象是典型的富家公子,贵气潇洒很是风流。
这些年估计没少沾花惹草。
秦流月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培养睡意上,干脆坐起来,拿出了画板。
她的一堆画具,是她为数不多从英国带回来的物品。
虽说画具像衣服一样可以重新买,可她总觉得新的用起来不如旧的趁手。
可在画板前坐了很久,都没想出要画什么。
直到那人的脸再次闯入她的脑海。
那不如就画他吧,秦流月忽然有了注意,她打开那盒用了一半的老荷兰开始调色。
一张骨相深邃的脸的框架跃然纸上,空气中渐渐飘起了那股熟悉的树莓味。
数小时之后,她在右眼下点上的一颗泪痣,作为收尾。
从小就有人打趣他们的两人,连痣的位置都长得对称,就该是一对。
他们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自然也这么认为。
现在,小时候的幻想成真了,不过并不是以他们所期盼的方式。
而画中的主角似乎也难以入眠。
他倚在一张巨大的真皮沙发上,身前的玻璃桌上放着一瓶酒,上面写的“Hennessy”,其中的酒液已经空下去一半。
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冰块撞动玻璃杯的声音,平日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此时却是失神的。
杯子里的冰被加满,琥珀色的酒液挤在清透的冰块之间。
他本以为他早早忘了一切,忘了八年间每每午夜梦回,那种心口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时还很小,压根谈不上爱,更像是孩童幼稚的执念。
但这一次见到她,那早早封闭的心门却再一次倾泻而出。
是恨,是不解,是留恋。
他不会再放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