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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重身20 ...

  •   夜间的猎魔人酒馆,赫克特突然睁开了眼,绿眼睛显现出猫眼石一般的光泽。

      “怎么了?”丽塔醉眼迷离地问。

      “诅咒已经消逝,他死了。”赫克特低声道,烟斗上再度火星一蹦,这一夜还长,似乎还能再抽一斗。

      “那又怎么了?”
      赫克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思索,“似乎,禁制有些不对劲,有什么东西混了进来…… ”

      落雪的策策声终于停了,这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芝诺已经看见墓林中新吐的嫩芽。
      到了脑髓俱乐部,“熊”再次套起了那个熊头,现在又不是万圣节,他经过街区时可不敢戴。他一向入乡随俗。
      “你肯定已经知道这福音了,但我告诉你,它比人们所想的更加浩大,整个广袤的奇迹海地区几乎都在流行热病。瑟斯的神庙对此作出过预警,但这时节吹向南方的玫瑰风,还是令南岸地区无可避免地沦陷了,无数人因此得到解脱。”“熊”似笑非笑道,“更令人感动的是,连瑟斯的神庙都荒废了,说不定鬼泊现在真的已是一片鬼蜮,而那倾斜着、早已失却公正的平衡木,也许已经腐烂。”

      “又来了,你这讨厌的反讽客,似乎已在漫长的孤身旅途中忘记了怎么正常地说话。”
      “可那也比永远只背菜名,却这辈子也吃不到一口的品鉴者好得多啊。况且,旅途从来不像你以为得那么孤单,亲人与朋友都在路上等候。”

      芝诺不置可否,叹息着梳起猫头鹰的羽毛,“连接东西陆的通道,几百年来只有奇迹海南北两条聚落带,现在南道已经沦入黑暗,那么就只剩下那条危险的北道了……但神庙不复存在,也许真的是件好事。预言实际上是毒品,就像被冠以‘奇迹’之名的内海,是个荒谬的谎言。”
      “熊”有些真心实意地笑了,芝诺是为数不多还能让他觉得默契的人了:“你也想到了‘金匣’的故事,是不是?”

      传说中有一个能给人带来好运的金匣,得到它的人,有的一夜暴富,有的成为国王,有的赢得战争……人们为此狂热地抢夺这带来好运的金匣,无数的牺牲因此而起,鲜血一次次浸润这精美的匣子,腐蚀了那不朽的金子。
      终于,争端中,人们打破了这个金匣,却发现里面装着魔鬼的脐带。金匣干了什么?不过是先带来好运,再将之变成噩运罢了。
      可尽管每一任主人死于金匣来的的纷争,还是有无数人垂涎它带来的光辉灿烂的前程,而看不到后头的价码。

      人类是一种容易只看见自己观点的生物,模糊的预言本就于事无补。当神庙里不再有追索解读的祭司,那么这“预言者的圣地”本身已经名存实亡。瑟斯的神庙以预言闻名,可这并非因为它地处圣泊,奇迹海的子湖,平衡木的所在,而是因为那些窥伺时间之河、试图以此拨正未来方向的人聚居在那里。

      预言本身并不圣洁,相反,它是人类中的僭越者和窃贼,用自己低级的认知去偷窃来的关于未来的知识。
      它本身充满无常的陷阱,也往往得不到正确的对待。预言说今年的麦子将会丰收,可是收割后发生了洪水,冲走一切的劳动果实;预言说今年会发生洪水,于是人们千辛万苦、一路饿殍地迁徙到高地,可是洪水却被水坝拦截了。

      于是一个预言还不够,两个、三个,他们总是想要更多的预言来补充。可是他们不知道再多的预言也补足不了片面与狭隘。

      有预言天赋的人是不幸的,他们容易被笼罩进黑暗,为了那似是而非的无限可能,惶惶可不终日。他们被奉若神明,可终究成不了神明。

      神明把人类钉死在当下,本就是教他们不要左顾右盼,以当下心为永恒之心。
      就算预言是坏的,还能不反抗吗?就算预言是好的,难道就没有隐藏的灾祸吗?

      明白了这教诲的,是那些在洪水到来前修筑堤坝的人。

      “这里倒没有泛滥的预言,也许因为荆棘的笼子提供了一种永恒般的虚幻安全感,危塔已存在了千年,仿佛世界之初就存在一般。”
      芝诺太息:“可现在,人间的‘金匣’,早已有了很多种化身。”

      “你知道吗?我在瑟斯的神庙曾经见过‘亚利塔纳’,一模一样的脸。我去年的确带了一个谜一样的家伙回来,但……”

      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猫头鹰飞过去,叼走了门栓。一个戴着幕离,身形匀称的女子走了进来,波澜不惊地打量着这一人一“熊”,道:“冬安。请问这里是脑髓俱乐部吗?柏拉图斯特拉让我来这儿登记。”

      “你们又招新人了?也对,一大批难民,况且今年的席位轮到脑髓俱乐部了,三月节你们做东……但是,”“熊”看到来人挽起了沾满风雪的围纱,露出了妍秀的面容,颇有异域风情,最重要的是,她背着剑,手上有着日久年深的剑茧,“你们真的没招错人吗?”

      众所周知,脑髓俱乐部都是一群大脑脂肪发达,四肢肌肉萎缩的死宅。运动神经发达在脑髓俱乐部的招新评估中算是一大减分项。

      “冬安。是这儿,登记册在那边。”芝诺道,“没招错,是她自己想加入的。似乎今年三月节的苏醒会,柏拉图斯特拉想整点花活……是的,就是那儿,但不是那本。你得先把灰扒开。哦,灰有些呛人?这很正常,因为这里五年都没有新人。用古语写好就行了,梅洛薇娅。”

      梅洛薇娅,缓慢地用那文字极为简洁、词形变化却相当复杂的洛加古通用语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停笔了。在塞伯里不需要姓氏,甚至人们的名字都是各种捏造的假名,但她还是想继续使用“梅洛薇娅”这个名字。
      使用得多了,就会有感情,不该无故抛弃。

      梅洛薇娅走上回家的路,雪掩埋了路上一切死去的、污秽的、消逝的。
      契约消散已经两天了,可她没有受到任何反噬。她终究没有被索取代价。但她却逃脱不了她自己需要支付的代价,一想起那个名字,她的心就开始滴血。

      她的故乡在奇迹海终年无雪的热土上,从不像这条裹尸布里这样干冷。梅洛薇娅继续埋头走路。然而毕竟雪已经停了,河冰消融,游鱼将上潜,很快就会是他们来到塞伯里后的第一个春天。

      街角,格里高利正和埃尔温相互告别致意。
      ——埃尔温,就是那天袭击他的那个土著吸血鬼。

      真见鬼!埃尔温心想。他居然鬼迷心窍地和那个安提尔格的血族交谈、像个朋友一样到地下酒馆喝了两杯血浆波特酒,给爸爸知道了会活剐了他的。

      正值叛逆期的中二鬼埃尔温,从来不戴血族会议里老古董们视为正统的礼帽和长发,梳着他们最讨厌的“流浪汉似的”披肩短发;不按营养书去平衡地摄入男女老少的血液,而是什么可口就捡着什么猛喝;还跟风只吸AB血,认为O型血太圆滑,这会磨损他的棱角;对议会和传统只作表面恭谨,背地里和狐朋狗友一起当街溜子、“熬日”打《永夜OL》、丁克、成天喝苦艾酒,从理想主义一步就摔进享乐主义的典型例子。

      埃尔温早就发现了这个外来者格里高利,一直像有条猫尾巴在心里挠痒痒一样好奇难耐。
      直到那次在窄巷偶遇,他惊愕地得知这个外来血族竟然是安提尔格的血裔,并且有了人生第一次和同类交手的惊险经历,拿到了第一滴血。

      这让他跟同伴吹了有一个礼拜。尽管那天那位伯爵相当气恼埃尔温这个扶不上墙、只会碍事的烂泥。

      但埃尔温才不把那些屁话挂在心上呢,那些老僵尸也只能在议会里怒气冲冲地发誓要驱逐那个安提尔格族裔。可格里高利之后收敛多了,只在猎魔人酒馆的区域蹦跶,他们又不敢随便和以狼人为主的猎魔人酒馆起冲突,就能吹胡子干瞪眼了。

      无人的时候,埃尔温却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新鬼。

      就是他?来自传说中古老的神罚之地,大陷坑安提尔格?——可他看起来……明明跟他们没什么两样。

      传说中人类文明全盛的第一纪,“光明纪元”,终结于所有日光消遁、黑潮开始肆虐的“大灾变”。而那,却是吸血鬼史诗的开端。
      吸血鬼们对夜晚的适应,和天生的顽强的体魄,使得他们在大灾变初期如鱼得水,并且大部分都熬到了“大灾变”后期。

      可到了灾变后期,植物已经成批地窒息腐烂,动物大面积地死于黑潮和瘴气,天地间是荒凉的末日景象——没有食物了。寄生者们终于开始像枯萎的豆荚一样,一茬茬地死亡。
      除了,大陷坑安提尔格的血族。
      ——史诗中说,他们违反了女神在红月下颁发的第一条戒律:不得杀害同族。

      他们互相猎食、捕杀游荡过大陷坑的其它血族,靠同类相噬捱到了“大灾变”结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二重身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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