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世菩提树下死》谢小禾

10、第 10 章

　　“我很诧异你一直没有发觉。”莫小林摊手。
　　卫离想一想点头：“对，是我粗心。你接近我，然后一直在透露信息给我。”
　　“我一直在与你接头，不然那些话岂可随便说。”莫小林坐下，一笑：“上头派来的搭档是这样一个美女，倒也不枉我在这里闷了一年。”
　　“你在这里一年也没机会？”卫离不理会他的恭维，抓出重要的一点。
　　莫小林点头：“一来他不是好对付的人，二来，孟安越对他的监视与保护同样严密。实在没有下手的机会，不然，他们也不会……”
　　卫离若有所思：“虽然我明白规矩是不知道的不问，但是我实在好奇，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莫小林沉吟一会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他的祖父是——开国第一宿将。”
　　卫离失色：“难道是他？”
　　“是他。”莫小林点点头。
　　卫离忍不住掩口——他的姓氏——开国第一宿将——
　　历史烽烟弥漫疑团重重，而他无疑是其中最费猜疑的一环，曾经统兵百万从南方挥兵直打到东北，享不败战神之盛誉，却在建国后波澜迭起的政治斗争中离奇死亡，命运之传奇诡谲，至今仍是讳莫如深的一个谜。
　　那个人，竟然是他的后代，亦果然是他的后代。
　　卫离长长吁口气：“原来如此。”
　　“暗中保他的那个将军，曾是他祖父的旧部。”莫小林道。
　　“他祖父，战功赫赫，在军方始终余威尚存。”卫离叹口气。
　　“也不全是余威的问题，政治上的事情扑朔迷离，到现在也没人说得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卫离按住额角：“是，所以——他身份太特殊，地位太微妙，手腕又太狠，就把现在的局面搞得一团乱，要救的赌上一切在救，要杀的千方百计地在杀，真荒唐。”
　　“就是这样，上边怎么放心这样一人还活在世上？况且最近军方几个大佬不太安分，据说与流亡的德国极右势力暗中有联系，如果那人为他们所用，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上边的人当然按捺不住欲杀之而心安了。”莫小林道。
　　卫离沉思：“既然……害怕为他们所用，为何不……”
　　“小姐，不要想当然。”莫小林摇头：“他那样的人，谁驾御得了？”
　　“前面八年，他不是为我们杀了不少人吗？”卫离不服。
　　“我也不知道那八年是怎么牵制住他的，但不管是什么已经不管用了，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莫小林拍拍卫离的肩：“不要想太多，尽快完成任务也好功成身退，在这地方真是快憋闷死人了。”
　　卫离勉强一笑点头。

　　一夜难以成眠。
　　银色的月光洒进来，映照一室清冷。
　　什么寂寞？寂寞大概就是长夜无眠，独自静静地看月光一寸一寸移动，一分一分暗淡。
　　那个人，在他充满血腥杀伐的一生里，是否有过长夜难以安眠？是否也曾感到寒意入骨的寂寞？
　　卫离站起身，终于忍不住推门出去。
　　也许是孟安越有过命令，一路竟无人拦阻她，但她进不了门。
　　倚着墙，抬眸看监控器，发蓝的屏幕上可以清楚地看见他。
　　他没有睡，坐在窗前，却是背对窗外。
　　黄昏时她拉开的窗帘没有拉上，荒凉月光静默勾勒出一影清寒。他手放在扶手上，略略低眉。
　　卫离看着，只觉心底某个地方有近于凄凉的疼痛，却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猝不及防已然迷失的——心动。

　　清晨，卫离从一人手里接过一份早餐：“让我进去。”
　　孟安越瞪她一眼：“昨天没事那是你侥幸。”
　　卫离在心里感激了一下她的顶头上司，档案资料做得天衣无缝，看样子孟安越是没查出什么来，不禁莞尔。
　　“笑什么笑，女人，就是这样！”孟安越没好气：“别人告诉你，喏，那是一个杀人犯，你们女人就是不会信，只会想，哦？杀人犯？不会吧，他又没杀过我！”
　　“孟老大倒是很了解女人呀。”卫离大笑。
　　“去去去，少在这里添乱。”孟安越挥手。
　　“诶，昨天不是我，他能让你们给他打点滴吗？”卫离挑眉。
　　“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孟安越怒道。
　　“谢谢。心领。开门吧。”卫离煞有介事地欠欠身子。
　　孟安越想一想医生的话——他情形还十分不稳定，继续治疗非常必要——又瞪了一眼卫离，还是开了门。
　　卫离托着早餐走进去，清清朗朗地打了个招呼：“HI，早安。”
　　他抬头看向她，目光淡倦，眉宇间颇憔悴。
　　“哗，你不是想出去后要投身演艺事业吧？”卫离咋舌。
　　他疑惑。
　　卫离自作主张将他的椅子换了个方向：“如果你不是想扮演吸血鬼，那可真需要晒点太阳了。”
　　他似乎很不习惯阳光，微微皱了眉。
　　“我们偶尔也需要光合作用。”卫离笑眯眯，倒杯果汁放到他手上，再用两片土司夹了青瓜递给他：“来，吃早餐。”
　　他放下果汁，摇头。
　　卫离嘿嘿笑，拿起果酱在土司上画了个笑脸，再送到他面前。
　　他看着土司上那个金黄色的果酱笑脸，再看看卫离笑容明媚的素颜，目光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