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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早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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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宁像个坏掉的拨浪鼓一样,再次转过了头。目光急匆匆地扫过整个房间,她试着问道:“我给您拿纸?”
“嗯。”林知遥用鼻音应了一声。
纸巾,在床头柜上就有一包。逢宁谨慎地移动着视线,把它放到了林知遥手边。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后是很轻的一声“啪”,落点仍然是地上的被窝。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搂着这些东西睡觉。逢宁捏起纸团丢进垃圾桶,又拎着内裤的一个边,把它挪到了床尾凳上。
“需要我给您……拿件新的吗?”她近乎头脑空空地问道。
林知遥又发出了一声鼻音,像是没力气,更像是不太高兴。
“稍等,我找一下。”逢宁拉开衣柜抽屉看了看,有个透明的收纳袋里,装了不少内裤。
她去洗了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条内裤,放在了林知遥的手边。
“睡吧,辛苦了。”林知遥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不太明显的冷意。
“好。”逢宁慢吞吞地躺在地铺上,很不自在地盖好了毯子。
先前丢在这里的两样东西,好像仍在灼烧着她的皮肤,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要关灯吗?”她没话找话地问道。
林知遥没吱声,但呼吸并不平稳,显然不是睡着了。
逢宁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信息素和林知遥的呼吸声,隐约感觉到了一丝……
悲意。
在轻轻浮动着的、如同雨后森林中绽放的玫瑰花丛般的香气中,逢宁告诫着自己:冷静点。
大小姐的动心、伤心、甚至是身世秘闻与基因病,都不会真正影响她的人生。
而自己这样除了信息素再无长物的人,如果接受了橄榄枝一时爬上云端,等到跌落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摔成烂泥。
朦胧的灯光亮了一夜。逢宁一直没有睡实,她给终端定了半小时震动一次的闹钟,每次醒来,都会看一眼林知遥的体温。
林知遥也没有睡实。雨后森林般的气息一直静谧而温柔地围绕着她,被窝里却忽冷忽热空空荡荡。
第二天早晨,逢宁听到林知遥辗转反侧的声音,起床给她倒了杯温水,顺便报出她的体温:“三十七度五。”
“没事,死不了就行。”林知遥瞥了一眼逢宁腕上的终端,“几点?”
逢宁看着林知遥无精打采的眼神,心里有点闷闷的疼。
但她的声音仍是冷静的:“八点。”
“去吃饭吧。”林知遥语气淡淡地交代道,“随便给我拿点吃的,平常的一半就够了。”
“我收拾一下。”逢宁手忙脚乱地卷起地上的铺盖挪到不碍事的地方,又瞟了一眼床尾凳上的内裤。
“没事,去吧。”林知遥说。
她的脸上几乎没有情绪,但逢宁很清楚,她天生五官带笑,看着没表情的时候已经是很不高兴了。
逢宁还想说些什么,林知遥抬起眼皮,目光跟刀子似地扎了她一眼。
“我尽快回来。”逢宁转身出去,关上了卧室门。
班主任是个Alpha,逢宁不敢大意。她打开信息素清除器放在靠近卧室的柜子上,脱下衣服加了信息素清除剂用水泡着,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
换了套轻便低调的日常衣服,她对着镜子把头发扎得整整齐齐,在腺体上贴了张极薄的防护贴。
浴室里没有多少水汽,镜子很清晰。里面的人眼神淡漠,客观来说只是清秀端正,但很奇怪,有很多人说她“长得好”。
好像她们看到的,和自己在镜子里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带上出门必备的应急抑制剂,逢宁站在门口透过猫眼观察了一下外面,推开了套房的门。
脚步刚刚迈出去,她视线的余光扫到走廊尽头有个身影正在快速靠近。她反手关上门,转头看向来人:同班同学叶叙白。
“你为什么从知遥的房间出来?”叶叙白一开口,便是毫不客气的质问。
“她高反不舒服,我昨晚睡在客厅照顾她。”逢宁平和地回答。
“是吗?”叶叙白上下打量她一眼,“还在她房间洗漱过、换了衣服?”
逢宁稍微加重了语气,“客厅里有浴室。”
“她为什么不回信息?”叶叙白又问。
“她高反不舒服。”逢宁语速缓慢地重复道。
叶叙白往前走了一步,深邃的眼睛里多少带上了威胁:“我要进去看她。”
逢宁克制住了想散发信息素或者给她一拳的冲动:“她还没起床。”
“只是看一眼,隔着门说句话也可以。”叶叙白盯着她道。
逢宁迅速判断了一下局势。这人难缠,只是因为对林知遥有心思,要是能糊弄过去,倒是个不错的人证。
“我有东西没收拾,你等一下。”逢宁反手搭上智能门锁,听到解锁声响起后,拉开门闪身进去,又飞快关上了门。
信息素清除器正在喷着极淡的、加湿器似的无味水雾,逢宁没去管它,先推开浴室门站了几秒: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她关上浴室门,走到卧室前,稍微提高了音量:“知遥,叶叙白守在外面不肯走,要进来跟你说话。”
林知遥的声音明显有些紧张:“客厅不会露馅吧?”
“我收拾好了。你待会儿千万别开门,尽快打发她。”逢宁说。
林知遥不耐烦道:“知道了。”
逢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推开了门:“请进。”
叶叙白走进来,目光扫过整个客厅,脚步不停地走到卧室门前,问道:“知遥,你还好吗?”
“很不好。”林知遥闷闷不乐道,“头疼、喘不上气、嗓子疼、也没睡好,现在丑死了。”
叶叙白倏地笑了:“你怎么会有丑的时候呢。有没有别的不顺心的事啊?”
“没力气,不能出去玩。”林知遥半是抱怨半是撒娇道,“你帮我多拍几段视频吧。”
“好,我拍了就马上发给你。”叶叙白柔声说道。
“说话好难受。”林知遥的声音低了些,“先不跟你聊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吃饭了,晚点给你发信息。”叶叙白说。
林知遥没再说话,只轻轻敲了一下门作为回应。
叶叙白也很轻地敲了一下门。
逢宁一直站在原地,静静打量着叶叙白。
身量中等,体重在120斤左右,要是击晕了进行转移,是毫不费力的。
被当成行李打量的人转过身,慢悠悠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逢宁的心随着她的脚步越提越高。要是她挨个查看那些柜子的话,就会发现里面没有寝具。
叶叙白没靠近柜子。她缓步走向门口,突然推开了浴室门。
看清里面的场景,她心下一松。排风开着,地上和墙上的水迹还没干,洗手盆里泡着一些衣物。
逢宁快步走过去,一把拽上了门:“你干什么?”
叶叙白语气平常道:“肚子有点疼。”
“请您回自己房间解决。”逢宁冷声道,“如您所见,我的衣物还没洗。”
“抱歉,我没想到。”叶叙白转身拉开了房间门,“辛苦了,再见。”
逢宁心里升起了一丝很细微的厌恶。等套房的门合拢,她拿出消毒湿巾,把叶叙白碰过的地方仔细擦了一遍。
再次走出房间时,迎接她的是一扇扇窗户外被晨光浸透的草原、通透纯净的蓝天,和天地间极为清晰的远山轮廓。
沿着一幅幅自然跃动的画卷,逢宁走下楼梯,进入了一楼餐厅。
阳光给落地窗外的青色湖面披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薄纱,也给白色的餐桌和闪闪发亮的餐具描上了璀璨的金边。
餐厅里三五成群坐在一起的同学们,交谈的声音都不大。逢宁很快找到坐在居中位置的班主任,口头请了个假。
“叶叙白刚才跟我说了。”马老师笑得很和善,“辛苦你多留心一下,要是症状严重,尽快吸氧或者叫医生。”
逢宁客客气气地应下,转身去自助餐台取了早饭,找地方坐下开吃。
还没吃上几口,同学周蕴书坐到了她对面:“你今天真不去了?”
逢宁点头:“对。知遥有些高反,我得留在酒店照顾她。”
周蕴书用手撑着巴掌大的瓜子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可惜,还想看你骑马呢,这边的跑马场很大的,马也好。”
逢宁接不上话,只随便应了一声,便继续自顾自地吃饭。
她在基地学过马术,但训练方向其实是在雇主骑马失控时,追上去救人。
她更擅长的格斗、擒拿、枪法通通没有展示的机会,同学们不清楚她的底细,在马术课上看到她游刃有余,便以为她是家道中落投奔林家的亲戚。
周蕴书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的手指、嘴唇、鼻梁和眼睛,声音有点发黏:“暑假你打算做什么?”
“还不清楚。”逢宁含糊其词,“大概会回一趟老家,再看看知遥有什么安排。”
周蕴书轻笑了起来:“真没见过你这样的Alpha,不是围着妈妈转,就是围着妹妹转。结了婚是不是就围着老婆转?”
这已经是很露骨的调情了,但端盘子走人也不礼貌。逢宁选择装聋作哑,默默加快了吃饭速度。
另一个同学走过来,坐在了周蕴书身边:“趁人家不在挖墙角啊,胆真肥。”
“什么挖墙角,她俩不是姐妹吗?”周蕴书笑道。
“说的就是挖姐姐啊。怎么,你想挖点别的?还是说……”
这人降低声音,凑到周蕴书耳边嘀咕起来。
周蕴书红唇一勾,桃花眼里露出点嗔怒:“滚蛋!”
逢宁借机站起了身:“我去盛碗汤。”
说是盛汤,她连还有不少食物的餐盘都端走了。周蕴书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都怪你。”
“这种闷瓜,除了脸还有哪里好啊。”同学小声问道。
“你不懂。”周蕴书的目光仍追随着逢宁,“她眼睛里藏了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周蕴书压低了声音:“会让人下不了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