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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最后的训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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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不可怕,为什么魏尔伦袭来的那段时期,你那么憎恨呢?
我过早地被异能特务科软禁,而当时的我并没有逃离的力量。所目睹的,只有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但对于中原中也却极其重要的【旗会】消失了。
你难道不害怕吗?
你的【羊】,你的【旗会】都离开了你啊,甚至你的【兄长】也是这一切的侩子手之一。
而我的【过去】、我的【好友】也终会离去,我的【家人】亦如同泡影,纵然有过,也终有一天也会如这潮起潮落的海洋,将血液溅落在泥土里、骨头融化在泡沫中。
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他们不是为魏尔伦而死。”他依旧平淡着,“他们是为港口黑手党牺牲的。”
他说:“我为他们的牺牲而骄傲。”
大海会为飞鸟停驻,也会接纳飞鸟力竭后的身体。
这就是我永远理解不了中原中也的地方。
他怎么能……这么坚强。
“这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我早就问过自己无数遍了。”中原中也面露无奈,屈起手指,帮我抹了下眼角。
“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倒是比我反应还大。”
我拍开他的手,咬着牙,一字一句蹦出口:“我是为了我的小命庆幸。”
“好吧。”他说,大有一种你说是就是之感。
随即正色:“若是担心失去,就永远不会得到。”
“就算是那条青花鱼,也早就不盯着结果看了。”
我怔愣着,恍若又看见了那片波光粼粼的海岸。
这一次,大海包容了阳光,也包容了我。
我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来此世一遭,结识这般人,可谓不虚此行。
非常尴尬的是,我们的蛐蛐被魏尔伦抓包了。
训练场内,我仰头看了看有几层楼那么厚的天花板——这怎么听到的?
魏尔伦无语:“忘了你用异能波监听的本事是谁教你的了?”
我无辜地笑了笑。
本以为在听到我和中原中也有些肉麻的话以后,他也会对我说什么,来个兄弟混合双打之类的。但是没有,他只是平静地对我勾勾手——这是训练开始的标志。
中原中也站在门口,这是他第一次来看我的训练。
这种家长验收补课成果的既视感。
我不得不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面对这场战斗。指尖手术刀弹出,在重力碾压到来之前,我向魏尔伦冲去。
魏尔伦说过,我身上有一种杀手的气质。
不为杀人而困扰,不为杀人而激动,只是客观地看待这件事,正如看待太阳升起、月亮降落。
坦白说我受之有愧,这么高的评价,显然有一个人比我适合。
可惜。
我矮身避过魏尔伦旋起的腿,手术刀刺出却没能更前一步。魏尔伦以惊人的反应力抓住我的手腕,重力登时蔓延全身,我险些趴到地上。
我倏然回溯,借由魏尔伦的异能还没重新覆盖,空置的右手用力一划。手术刀于空中闪过一道弧光,
魏尔伦不退反进。我的手腕仿佛被巨人捏住,轻巧一拽,我便毫无抵抗之力地向前踉跄一步,本该划开他手臂动脉的刀刃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没办法挣脱,我只能顺势跃起,双脚一蹬,如兔子蹬鹰向那张帅脸踩去。魏尔伦还很有闲心地笑了下,突然松开手,悠然向旁边半步,我向下落去,尚未稳住身形,腹部一痛,眼前景象飞速变幻,只来得及看见远处魏尔伦款款收回的长腿。
按照切磋的规矩,不能尽全力使用异能,否则这片地下训练场都不够我们破坏的。
我只来得及翻手甩出几把手术刀,被魏尔伦轻巧避开。我的身体则覆盖一层红色的异能光,缓冲了我被踢飞的冲击力,回过头,中原中也看了我一眼。
我笑着对他眨了下眼。
魏尔伦似乎很高兴,虽然他说“32秒”的语气很欠,但中原中也站在这里时,他全身的松弛简直肉眼可见。
“没事,半分钟也算有进步。”他张嘴,想再多说几句,突然向上跳起。
我被红色重力裹挟着,炮弹一般向他冲去。魏尔伦挑了挑眉,我活学活用,仗着他在空中只能使用异能稳住身形,手术刀向上撩去,与此同时,这片空间骤然被波纹般的异能波蔓延开来。
魏尔伦后仰如弓,闪过锋芒,曲起的腿满弓弹出。同样处在半空中,却并没有那么擅长控制身形的我挨这一下,大约会直接在天花板嵌出一个洞。
关键时刻,红色的重力又一次拽过我,避开这要命一击。
我被稳稳托到地上,魏尔伦与我同时降落,有些责怪似的看向我和中原中也。
“这就是我们的羁绊。”我很酷地甩出这样一句台词。
魏尔伦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嘴角勾起,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确实有进步。”他难得这般温和地说。
“毕竟是正义的二打一。”
我看向他,金色的发尾沾染着几不可察的异能波。
“只要能夺得胜利,任何手段都可以。”他这样就算是承认我的胜利了。
“啪,啪,啪。”
中原中也拍了几下手,走过来,还不咸不淡地刺了魏尔伦两句:“多久不见,变弱了。”
魏尔伦屈了下手指,也许是想狠狠揉自家弟弟的脑袋,但是终究还是没动。
“呵。”最后,他只是这样说。
我想,魏尔伦也变了。
临走前,魏尔伦突然给我讲了个故事,关于他的创造者、还有亲友的故事。
他问我,兰波的选择是对是错。
事到如今,这份答案在他心中想必早已有了定论,如今问我,也只是说给我听。
中原中也提早离开,现在场地里只有我们两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沉吟许久,久到魏尔伦还让我放宽心,承诺不论我说什么都不会收拾我。
于是我便放宽心,并发自内心地问:“你们两个真的只是‘亲友’吗?”
魏尔伦:“……”
好痛!
我捂着脑袋上被他敲出来的大包,控诉这人说话不算话。
魏尔伦挂着一个优雅且危险的微笑,一字一句地强调:“少看那些猎奇小说,你本来就够傻了。”
啧,没品的家伙。
我对于魏尔伦这种动不动就损我的话已经免疫了,只会用一双“清澈且懵懂”的目光望着他。
果不其然,魏尔伦很快就败下阵来,无奈被迫放弃谜语人,掰开揉碎了对我解释。
“兰波将我救出来,教我常识,与我结为亲友。他很在乎我,却骗我说‘我是人’,还要抢走我的兄弟。”
“于是我们决裂了。若是就此为止也好,可他最后又将自己变成‘特异点’,救了我的命。”
魏尔伦问我:“你认为我们的羁绊是正确的吗?”
“你们那应该不止是‘羁绊’了。”我感叹。眼见魏尔伦又捏起拳头,连忙正色,
“毫无疑问,你们对彼此都很重要,只是兰波心有国家,而你在乎弟弟,你们两个的逆鳞撞在一起,才造成了这个悲剧。”
魏尔伦放下拳头,讽刺地笑了一下:“那你觉得,我应该憎恨他吗?”
我心说哥你的悲伤都要化成水淹了这座训练场了,倒也明白他并不是在说他自己。
他想问的是:如果友人因为更高的理念而背叛,我是否会憎恨。
我没经历过这种痛彻心扉的友情,若说亲情,严格来说也没有被背叛过。所以我不好假设我的猜想。
毕竟,不论是乱步还是中原中也,拿刀对准我的样子都有点微妙。
而且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悲伤倒是其次,先保住小命比较重要。
于是我说:“也许吧。”
魏尔伦又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了,他绝望地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长点心。”
他是真的苦口婆心,想要警告我。可惜当时的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求生欲。
两次不知名原因产生的胸口破洞并不是静止的,而是随着时间过去越扩越大,逐渐蛀空我的躯壳。我的全身总是发冷,时而会想很多消极的东西。
大约属于那种“活着挺没劲,死了也挺好”的精神状态。
所以我没有力气深究魏尔伦的话语。
也就错过了最后逃脱命运的机会。
现在想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