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棠》千千万万山

61、第 61 章

　　几乎是一夜之间，学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当宗棠已经把这些事都抛之脑后的时候，班主任叫她去了一趟教导处。到了之后宗棠发现李珊珊和殷睿也在，瞬间明白了什么事。
　　“前些天，学校里有些不和谐的声音，本来学校还在调查，结果后面又出了别的事，拖到现在。”教导主任停顿了一下，“现在呢，事情已经查明了，就是个别同学断章取义，给其他同学和学校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李珊珊，现在大家都在这，你表个态吧。”
　　李珊珊满脸通红，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尖都有些发白。殷睿站在一侧，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李珊珊，你刚才对我们怎么说的？现在宗棠来了，重复一遍啊？”教导主任催促她。
　　“宗棠，对不起，我不该发那些图片，对不起，我会回去写检讨，反省自己。”李珊珊满眼泪花，几乎哽咽着说。
　　听到她这么说，教导主任和殷睿同时松了口气，宗棠忽然说，“你压根就不想认错，对不对？”
　　“嗯？”教导主任愣住，“宗棠，她道歉了，我们都听见了。”
　　“她道歉的内容是发那些照片，而不是为她故意模棱两可引导大家胡思乱想道歉。”宗棠看着李珊珊，毕竟重活了一辈子，看着十几岁的女生的伎俩，她有种可笑的感觉。“她的错不在于发照片，而在于别人问她为什么发，她故意支支吾吾，模糊焦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人觉得我和殷睿有什么。但是这些，她不承认有错。对吧？李珊珊？”
　　李珊珊难以置信的看着宗棠，眼泪忽然涌出来，“宗棠，我已经道歉了，也会写检讨。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对不起。”
　　殷睿不忍，他看向宗棠，“宗棠……”
　　“宗棠，你也太较真了，反正都是道歉，李珊珊也知错了，你也应个声，这事就算翻篇了，回去该好好学习就好好学习，该准备出国考试就准备考试。”教导主任拍拍手，准备结束。
　　“老师，能麻烦您先回避一下吗？我有话跟她说。我保证，等我走出这个办公室，就代表我接受道歉，就像您说的，回去高好好学习就好好学习，不会再计较。”宗棠转身，给教导主任微微鞠了一躬。
　　教导主任看了看几个在场的班主任，又看看几个学生。
　　“老师，麻烦您了，请相信我，给我们一个单独的空间。”宗棠坚持说。
　　“哎呀你们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有主见。我看接下来，我也不用管了。”教导主任一年前领教过宗棠的伶牙俐齿，对她有些印象。此次也不再坚持，招呼几个班主任随他出门。
　　老师们出去了，办公室安静下来。李珊珊的抽泣声格外响亮。
　　“别哭了，本来也不是真心实意的道歉，用不着委屈。”宗棠说。
　　“宗棠！你不要太过分了！”李珊珊猛地抹了一把眼睛，眼里充斥着血丝，“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殷睿，你搞这些事情，不进侮辱了我的人格，也否认了殷睿的道德！”宗棠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说完，李珊珊瑟缩了一下。
　　“我跟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怎么样！”李珊珊低声说。
　　“我以前，对你很钦佩，觉得你努力勤奋，从高一就进了实验班，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但现在，我看不起你，因为你不敢面对自己，你害怕承认错误，宁愿一错再错！”宗棠提高声调，“我没想到，你居然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搞得好像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菩萨一样！你算什么东西？！”宗棠这几句话刺激到了李珊珊，她猛地上前，拽住宗棠的衣领，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你少在这说风凉话！”
　　“李珊珊！你冷静点，放开宗棠。”殷睿上前，握住李珊珊的手腕，想把她往后拖开。宗棠被李珊珊揪住了衣领，呼吸有些不畅，但是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你后悔去国际班了，那么就回来参加高考。如果你一心想要出国，那就别往后看，朝着你的目标走下去！现在算什么？走一步回头看三步，既要又要，最后什么也不会得到的！”宗棠说着，语气中不觉带了哭音，“犯了错误怕什么？谁不会犯错？你出去问问，哪一个人敢说自己没犯过错？错了改正就是。你觉得现在天塌了，过不下去了，等十年八年回头看看，这些事算什么？狗屁都不是！”她喊出来，眼泪也随之迸出，“犯了错，以后多做正确的事情，正确的事情做多了，就不会在乎错误的严重性了，你甚至会感谢你曾经犯过错，因为你成长了！错误和正确，都属于你人生的一部分，你没法逃避的。你能逃避你自己吗？逃避只会让你更懦弱，走向更加不可控的方向，你懂吗？李珊珊？！”
　　李珊珊怔忡的放开宗棠，殷睿也被宗棠的气势吓了一跳。
　　“我没有回头路了，你知不知道？我如果退出国际班，我就只能回普通班，我是实验班的人啊！我怎么能回普通班……呜呜……”李珊珊痛苦的抱住头，边哭边说。这几个月的压力，已经把她逼到了悬崖边上。她后悔去国际班，却不甘心回普通班，眼见着宗棠成绩越来越好，眼见着以前她看不上的人都在努力冲刺，她内心的悔恨、嫉妒、委屈、不甘最终化成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理智。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的害怕、恐慌又让她不由自主的躲避这一切。
　　“你为什么不能回普通班？回了普通班，你就不是李珊珊了吗？你是天生就会学习的人吗？你进入实验班，不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吗？重新走一遍，你怕什么，还会比现在更差吗？”宗棠慢慢平静下来，她看着哭泣的李珊珊，“我也好，殷睿也好，其他所有人也好，跟你自己的未来都没有关系，我们都是局外人，何必在乎我们的眼光？说句大实话，你以后过得好，我们沾不着光，你以后过得不好，我们也无所谓。你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李珊珊慢慢停止了哭泣，她愣愣的看着宗棠，就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离高考还有半年，我不信凭你的本事，考不上大学。”宗棠整理了一下衣领，也平复了心情，她转身向门口走去，“我接受你的道歉了。这件事，忘了吧，就当没发生过。你自己的未来，你要自己想清楚。”
　　说完，宗棠头也不回的出门。门外，教导主任和几个班主任还在，大家听到屋里爆发出的激烈争吵声，还以为事情要持续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宗棠就出来了。
　　“抱歉，老师，是我耽误了老师们的宝贵时间。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接受李珊珊的道歉，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追究了。”宗棠向老师致意，转身往教室走去。
　　李珊珊也走出来，她看着宗棠的背影，鼻子不争气的又酸了起来。
　　“李珊珊，这事到此为止了，你也回去准备出国考试吧。”教导主任有些疲惫的挥挥手。
　　“老师，我想申请从国际班转回来。”李珊珊看着宗棠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楼梯处，转而坚定地向教导主任说道，“老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回到教室，宗棠猛背了两篇古文，才把心头那些乱糟糟的情绪压下去。“有错不可怕，有困难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悔改、不面对。”殷老师的话犹言在耳，这些话曾经拯救了她，如今，希望能对李珊珊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