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含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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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水汽里，娇娘伏在浴桶边，小声啜泣：“嬷嬷……我怕。”
尤嬷嬷将备好的香露徐徐倒入水中，温声宽慰：“姑娘且宽心，姑爷不是那不知怜惜的人。您想，新婚夜您晕过去，姑爷转身便去了书房歇息，这些日子也从未为难。依老奴看，姑爷定会体贴姑娘的。”
娇娘抽抽搭搭：“可他、他瞧着就……太……”
“姑娘早晚要经这一遭的。”尤嬷嬷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压低了些，“您既已替嫁过来，总不能一直躲着。若是实在怕得厉害……到时放软些身段，多央求两句，掉几滴珍珠泪，姑爷心一软，动作自会轻缓些。这种事，您原该比老奴懂得多呀。”
娇娘眼泪汪汪。
何家当年重金请了教习姑姑来调教，琴棋书画、媚态风韵，样样都教。可她只学会一项本事，就是辨识良驹，如今猝然要同房，对手又是那般……骇人，教她怎能不怕？
嬷嬷将最后一捧香花撒入水中，瞧着姑娘浸在水中的身子。奶白的肌肤泛着莹润光泽，像上好的羊脂玉被温泉暖着，心下不由暗叹。
何家养瘦马自有一套秘法，这香露花汤便是养肤的方子，可同样的方子用下去，独独姑娘一人，养出了这一身欺霜赛雪的皮子。
待娇娘沐完身，嬷嬷取来软巾为她轻轻擦拭。往常姑娘最不喜按摩，总说按完身上又酸又疼，今日却反常，她小声央求：“嬷嬷……再帮我按按罢。”
嬷嬷心知她是想多拖一刻是一刻，也不说破，只依言将掌心贴上她后腰。
指腹所触，那腰肢细得不盈一握，胸前却丰盈如玉山堆雪，嬷嬷再次感叹，真真是天生尤物。
姑娘如今才十七，哪里懂这深宅大院里的冷暖。若无夫君宠爱，莫说主子，便是下人的口舌，都能将人活活淹死。
这样想着，嬷嬷手下按得越发仔细，心里只盼着姑娘今晚千万要忍住，只要过了这一关，往后的日子，便能有倚靠了。
夜色已沉，檐角挂着的月牙清清冷冷。
娇娘磨磨蹭蹭盥洗完毕，伸手推开内室的门时，指尖还在微微打颤。却见那张月余来只她一人卧眠的拔步床边，坐着个身着素白中衣的男人。
他背倚床柱，薄衾松松搭在腰间，手中握着一卷书。听到门响，抬眸望来，昏黄烛光在那双眼里跳了一下。
他唤了声：“夫人。”
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不知为何，却让娇娘心口重重地悸了几下。
她扶着门框稳了稳神，才慢慢挪进屋里，挤出一个笑：“夫君今日……歇得这般早？”
“亥时了。”裴珣目光掠过她带着红意、似刚哭过的眼角，“该歇下了。”
娇娘这才想起他的作息。为着避开他，她曾暗中打听过，这位爷每日卯初起身，戌末便熄灯，对她这样随性入睡、惯常晚起的人来说，规矩得像个刻漏。
娇娘咬唇，他是不是嫌自己洗漱太慢，耽误他就寝？也是，明日他还要去府衙，和自己不同，白日里有诸多事务，自然要早些安歇的。
这么一想，她愈发心虚，怯生生地开口：“夫君，对、对不住……”
余光里，她瞧见男人执书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帘朝她看来。
近日天热，内室的窗子开着。一片清凌凌的月光穿过窗格，斜斜落在地上，他话音里似染着月色般的凉意：
“为何道歉？”
“我、我收拾得太慢，耽误夫君歇息……”娇娘垂着脑袋，慢慢挪到床边。
裴珣看着那抹挪到床边的娇小身影，视线扫过她身上寝衣，料子偏厚，这般天气穿来，想来是闷热的。且衣衫过分宽大，将身形轮廓掩得严严实实。
他移开视线，淡淡说了句：“无妨。”
娇娘蹭到床沿，看着占据床榻外侧的修长双腿。虽覆着薄衾，却是她头一回如此近地瞧见男子的腿。
蓦地，那夜月光下的画面撞进脑海。那时月华如洗，男人的身躯毫无遮掩地展露眼前……
娇娘面颊一阵阵发烫。
自知已耽误他就寝，不敢再磨蹭，她连忙爬上床，规规矩矩在里侧坐好。
轻轻吁出一口气，觉得身上有些闷热。
她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寝衣。
这是秋日才穿的寝衣，本不该在这时节穿着。可夏日的寝衣多少有些透肤，她不想当着这人的面穿那样单薄的衣裳。
见裴珣将书卷搁在床头小几上，掀开被子似乎要下床熄灯，娇娘心头一跳。
她自然知道熄灯后会发生什么。杏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来不及多想，她伸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夫、夫君……”
正要掀被下床的裴珣动作一顿，垂眸看向自己衣袖，那里抓着一只嫩生生的小手。
那手小巧白皙，指甲透着浅浅的粉，似乎天生就该被人轻握在掌心，细细怜爱。
娇娘不敢抬头，只盯着那只被自己拽住的衣袖，以及衣袖下露出的手腕。她能看见腕上明显的青色脉络，和微微凸起的骨节。
和她的手不同，和嬷嬷的也不同。那是属于男子的、带着沉稳力量的手腕。
她垂着脑袋，极小声、极小声地问：
“今晚……可以不做么？”
娇娘觉得嬷嬷说得有道理，便是他神色冷淡，瞧着不易通融，她也要试上一试。
许久都没有回音，娇娘心里七上八下。
若他执意不肯……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或许，只剩哭了。
就在她几乎认定此事无望时，一道带着凉意的淡雅嗓音响起：
“好。”
简短的一个字落在耳中，却似惊雷，将娇娘整个人都砸懵了。
她愣愣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夫妻敦伦乃是人常，她替嫁进裴家月余，两人一直未曾同房。今日裴珣不仅过来，还将一应用度从书房搬回，她本以为他断然不会应允这般唐突的请求。
可他竟如此轻易地答应了。
裴珣看着她。那张泛着玉色的小脸上，满是怔忪与茫然。他淡淡道：“亥时了。”
娇娘怔了怔，忽然明白过来。夫君每日作息严整，此刻已是就寝的时辰。若再行房事，不知要耽搁多久。所以他才会应下。
想通此节，她心头阴云骤散，连忙展开自己的薄被钻进去，朝裴珣小小弯起唇角，软声道：“夫君，我收拾好了，我们可以睡了。”
烛光里，她脸上的笑容很乖，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被子上，姿势也是规规矩矩的乖巧。就连那声音，也软糯糯的。
裴珣静静看了她片刻，未再言语。
烛火倏然熄灭，整个屋子霎时沉入黑暗，只剩一缕微弱的月光。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朝床榻靠近，娇娘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帐顶模糊的纹路，放在被沿外的两只手，早已不知不觉绞成了麻花。
他说“好”，可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她心里仍悬着。
他可是良驹啊，谁知他会不会狂性大发？
方才答应得那般轻易，会不会只是为了让她放松戒备？
脚步声停在床边。
一片寂静里，娇娘感觉身侧的床褥微微下陷，他坐了下来。随后，一只手伸了过来。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只手只是掀起他自己的薄被，躺了进去。身侧很快传来平稳而规律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娇娘悄悄侧过头，借着朦胧的月光，望见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鼻梁格外高挺。
她望着那鼻梁的弧度，有些出神。正是因这异于常人的挺峻鼻形，她才认出他是良驹。
她转回头，慢慢阖上眼，却仍不敢放松。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睡。
许是白日去园子里逛得久了，方才又被嬷嬷一通按揉，此刻浑身酸软，困意如潮水般一阵阵漫上来。起初她还能强撑着一线清明，渐渐地，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绵长均匀。
就在她沉入梦乡之后，身侧一直阖着眼的裴珣，缓缓睁开了双眸。
月光无声漫过窗棂。
黑发散落枕间，那双看人时如受惊幼鹿般轻轻发颤的杏眸阖起，纤长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小片静谧的影。睡姿乖巧，呼吸清浅。
窥探视线继续向下，掠过她安静垂放的双手，亦掠过薄被下那朦胧起伏的诱人身姿。
裴珣静静坐着，后背倚着床柱，侧首看向身侧熟睡的人。
原以为那侍女是朝中政敌派来的细作，或是去年那桩“异香案”里漏网的余孽前来报复，毕竟他亲手断了不少人的财路。
却未曾想到，竟会是她。
其实，也并非全然确认。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她额角，那里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在幽暗中泛着微光。
夜色深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声探出，朝沉睡的女子缓缓靠近。
指腹触上她汗湿的额角，微凉。
恰在此时，熟睡之人忽然轻轻一动。
所有动作倏然静止。夜色凝固，连流淌的月光都仿佛屏息。
她似只是觉得热，无意识地蹙了蹙眉，纤白的手指迷迷糊糊地将被子往下推了推，直至腰际。终于得了清凉，她唇角极浅地弯了弯，呼吸重新变得绵长安稳。
月光下，裴珣面容清冷如谪仙，不染半分尘俗欲念。
看似无欲无求的仙人，此刻视线凝在那张毫无防备的乖巧睡颜上，神情冷淡至极，却缓缓抬手，将指尖那抹极淡的水痕抿入口中。
刹那，熟悉的清甜气息在唇齿间悄然漫开。
比记忆中淡了许多，香气也不再那般浓烈侵人。
冷淡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
……难道不是她？
或许是位置不对。并非额角的汗，而是别处……
他目光缓缓下移。
没了薄被的遮掩，寝衣的料子因微微汗湿，软软贴着身子，那起伏的玉山在昏暗中如雪岭初现……
下一瞬，他蓦地转开脸，垂眸凝视腿间的薄被。
原来平整的薄被下，此刻清晰地显露异常，与那夜如出一辙的异常。
月光似被屋内冷凝的暗流惊退，最后一丝微光也随之隐没。
良久。
黑暗中响起一声极低、极轻的轻笑，听不出情绪。
只是一抹极淡的水渍。
原以为，应当无碍。
竟还是……
呵。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含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