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凡的平凡人生》沙非岸

7、第 7 章

　　叶小凡这几天去医院的积极性好像没那么高。林成海对此没什么意见，在他看来，叶小凡肯主动帮忙去借钱，已经是对儿子最大的关心和支持，而且她也是刚出院，理应多休息。他踌躇了一会，最后让刘华英留在医院，他陪着叶小凡一起回去，等会儿再过来。

　　当天晚上，叶小凡又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林成海吃过晚饭洗了澡又返回了医院，刘华英没有回来，为了保持清洁，林成海给她带了换洗的衣服过去。

　　林以诚的手术完满成功，叶小凡没有了后顾之忧，准备接下来的日子，把自己焊死在书桌边。

　　等林以诚的情况稳定下来，出了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叶小凡去探望过他，看到他的状态良好，算是了结了这一桩大事。

　　她接下来就是为自己打算，开始为复读做准备。

　　首先是确定复读的学校。

　　她先去找了高三的班主任，咨询了复读生的一些相关事项。

　　班主任告诉她，一中的校长可能会调走，同时一起换掉的还有一个主任。

　　叶小凡听到这里就感觉不是什么好消息。

　　班主任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如果是以往，以她平时的成绩，就算这次高考没有参加，学校也会欢迎她回来复读，而且收取的费用不会太高，但现在学校的管理层正在经历洗牌，之前负责这方面的相关人员也有了变动。

　　其他的班主任虽然没多说，但她大概可以猜到她要面临的问题了，其他的先别说，但复读的费用，可能会比她预想的多。

　　叶小凡从老师家里出来，脑子里倒腾着从老师那里了解的信息，计算着自己手里的钱，算来算去，大概撑不到下一年的高考，更别说以后上大学了。

　　手上没钱，心里就慌。

　　叶小凡心里已经有点想放弃去一中复读的打算了。

　　这时候她不由得又想起之前做的那一个梦，在梦里，好像也没说她复读去的是哪一所学校。不过这也只是一时闪过的念头，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在梦里，她复读之后居然只考上了一个二本，是哪所学校也无所谓了。

　　市里排名在前面的几所学校，高三回校上课的时间都比高一高二要早，但每一所学校提前的时间都不一样，有的早一个月，有的早三周。如果她准备复读，必须在这些学校开课之前把事情敲定，然后办妥。

　　接下来的几天，叶小凡除了跟那些课本资料以及习题死磕，就是打听各个高中接收复读生的事情。

　　事情一忙，加上林以诚恢复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叶小凡去医院的次数就变少了，刘华英对此很不满意。

　　有一天林成海无意间把叶小凡这段时间正在忙复读的事说了出来，刘华英听了顿时火冒三丈。

　　“现在我们家这个样子，她还想着去复读，家里哪来的钱？把你这把老骨头卖了，还是抽我的血？”

　　“别胡说八道，小凡的成绩那么好，而且她这次没能参加高考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她这次肯定能考到个好大学。而且她现在也没说复读要找我们拿钱。”

　　林成海得知谢小凡准备复读的时候，他也考虑过钱的问题，不过叶小凡并没有跟他提钱的事，以他对叶小凡的了解，她大概是会自己想办法搞定，或者已经搞定了，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心里实在有愧。

　　“整个就一白眼狼，有钱也不说拿出来给他表哥养身体，家里还欠那么多债，也不说帮一下，而是想着自己去复读。”

　　“她想复读是应该的，上个好大学大学以后才能有个好前途。”

　　“读书能有什么好前途？现在大学毕业又不包分配，出来一样要自己找工作，就是浪费钱。如果她真的想去复读，你让她把那房子卖了，这样我们家里就不用欠债了，她也有钱去读书。”

　　林成海一听这话也想发火，“你不要胡搅蛮缠。那房子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我姐留给小凡的。小凡能够帮忙去借钱，已经够对得起我们了，你不要太贪心，连她最后一点傍身的东西都要抢走。”

　　刘花英开始暴怒：“我贪心？我是为了我自己吗？你儿子还在医院躺着呢。你说我贪心，那你不贪心，那你说我们家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家里不但没钱，还欠了一身债。儿子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你就帮着你的外甥女在跟我吵。”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不想跟你吵，但是小凡那套房子你想都不要想。”

　　叶小凡不知道刘华英卖她房子的心还不死，她的脑子现在就两件事，一是功课，二是找复读的学校。

　　继续留在一中的机会比较渺茫了，剩下的也就二中跟六中可以考虑，其他学校她不太愿意去。

　　二中她去问过了，情况还不如一中，毕竟一中的老师对她更熟悉一些，二中各方面也就比一中差那么一点点，所以二中的复读班也有很多人想去，费用自然不会低。

　　最后只剩下六中这一个选择了，这还是托了班主任的人情，他跟那边的一位负责这方面的老师是高中同学。

　　学校好不容易定下来了，还没有开学，六中高三的应届生和复读生到八月初才去报到。

　　学校确定下来，但还没有开学，叶小凡的心还是不能完全安定。

　　她知道自己是有点焦虑了，但那没办法避免，这些事情只能靠她自己去做。

　　没父没母的艰辛，她再一次深刻地体会。

　　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没有家人带领和陪同，整个过程虽然磕磕碰碰，但还是把这事给办成了。

　　叶小凡等事情落实了，才去跟林成海说了一下，算是她对舅舅的尊重。

　　但刘华英不这么想。叶小凡准备说这事的时候她没在，刚开口她就回来了，听到叶小凡真的打算去复读，又开始发怒。

　　“家里都这样了，就只想着去上学，只顾自己，不管我们一家人是死是活。”

　　叶小凡很想说：你们一家人的死活本来就不归我管。

　　她已经尽力了，但有人还不满足。

　　想到自己去世的妈妈和外婆，到了嘴边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有一种情感在心里萦绕着，让那些冷漠的话止于唇边，没有脱口而出。

　　叶小凡的忍让让刘华英的怨气没有了飙升爆发的机会，但这根刺却直直插在心里。

　　叶小凡以为，只要她不吭声，忍到学校开学，到时她离开这个家，这些矛盾自然就消除。

　　但还没等到学校开学，却接到医院催交医药费的通知单。

　　跟叶小凡曾经设想过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差不多。

　　林以诚的治疗还没有结束，林成海把手里的钱全部存了进去，又找医生了解了接下来的治疗所需要的时间和用药情况。他自己算了一下账，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刚存进去的那些钱可能还不能完全覆盖整个治疗过程。

　　刘华英一听钱还不够，借此把之前憋回去的火都发了出来，狠狠的咒骂了一顿之后，给叶小凡出了最后通碟：“如果你还是要去上学，以后就别进我们家的门，我们家以诚没有你这么狠心自私的表妹。”

　　叶小凡压抑着心里的情绪，没有吭声。

　　林成海和刘华英大吵了一架，但是刘华英现在就像一个通体竖起钢针的刺猬，谁来刺谁。

　　林以诚的医药费还要解决，林成海只能把这些暂时放下，匆匆忙忙出门借钱去了。

　　这天林成海出门还没有回来，家里先来了两位客人。

　　林春梅和她的大儿子，林春梅是林成海的大姐，叶小凡的大姨。

　　叶小凡有段时间没见林春梅了。

　　前段时间他们受伤之后，林成海出院了就去借钱，首先去的就是林春梅家，借回来差不多一万块，但林春梅并没有跟过来探望。林成海说林春梅也受伤了，说是为了去山里找草药给小女儿煮水洗澡，被野蜂蜇了一头包，逃跑的时候还把脚给扭伤了。

　　叶小凡看了一眼林春梅走路的姿势，虽然有一点慢，但还算稳当。

　　林春梅比叶小凡的妈妈要大好几岁，嫁到下面乡镇的一个村子里，离娘家有四十多公里的路程。

　　在叶小凡的记忆里，她只去过大姨家两次，还是妈妈在的时候带她去的，妈妈去世后，她就没再去过。

　　林春梅不会开摩托车，每年回娘家的次数不多，特别是妈妈去世之后，加上弟媳又是那个脾气，除了过年过节或者这边的亲戚办什么喜事，平常没事轻易不回来。

　　刘华英看到大姑姐回来，停止了骂骂咧咧，也不招呼，脸一甩，扭身进了房间。

　　“大姨，你坐。这是大表哥吧？好多年没见了。”叶小凡就当没看见大家都没看见刘华英的做派，热情地招呼起客人来，搬完椅子，又去泡茶。

　　叶齐辉看着长高了不少的叶小凡，有点语塞，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叶小凡也不在意，她跟这位表哥总共也就见了几次面，不怎么熟。

　　林春梅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了解刘华英，看她没出来招待自己，也就当作什么事都没看见，拉住不停忙活的叶小凡，问道：“你舅呢？”

　　叶小凡把两杯茶放到桌子上，再一一挪到客人面前，“舅舅应该是出去借钱了。”

　　林春梅看了一眼大儿子，母子俩对视了一眼，林春梅问道：“以诚的医药费还不够吗？还差多少？”

　　这个问题叶小凡也不知道准确答案，“医生也没明确说差多少，之前预交的钱用完了，医院下了通知，舅舅就把手里的钱全部存进去了，后面可能还得交，舅舅怕钱花完了医院不给治了，就出去看看能不能再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