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笙歌锦年》南国南音

3、Chapter 3 甲乙丙丁（2）

　　在办公室门口，颜行歌碰到了捧着一大摞作业本的英语课代表孟琢。他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老班没为难你吧？”

　　“一篇检讨稿。”颜行歌轻松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不错啊，期中考进了全年级前十，给咱哥们长脸！”

　　孟琢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开始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他，道：“说真的，行歌。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你最好还是先把别的心思放下吧，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原来他都懂。但颜行歌打断他，用玩笑的口吻道：“下次再劝我吧，我刚被老班‘满堂灌’了，还没消化。先走了。”说完，他微微一笑，双手插裤兜径自离去。

　　而孟琢怔怔望着他潇洒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也转身进了办公室。

　　配角丙，孟琢，颜行歌难得逆耳忠言的哥们。如果丙是女的，颜行歌放出话来铁定会把她娶回来当贤内助，其贤明指数绝对不亚于唐太宗的长孙皇后。

　　追溯起来，自初中两人做同桌以来，颜行歌就一直享受着丙在考前给他削2B铅笔的福利。即便后来分开坐了，丙仍旧痴心不悔地在考前给他准备削好的鸭嘴形2B铅笔，这些都让甲和乙颇为眼羡，乃至满腹牢骚。

　　故每逢共进午餐，丙“柔情似水”地拨碗中的菜给颜行歌时，剩下的两个就开始呕吐，看不惯大声嚷道：“你们俩这是干嘛，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交往吧，两人交往吧！简直看不下去了……”

　　的确，颜行歌有时也觉得孟琢过于女气，说话温和，语速和缓，从来不发脾气。每当孟琢像薛宝钗规劝贾宝玉走仕途经济之路一般，开导他用心读书时，他就常常愣愣地盯着孟琢，仿佛看见孟琢的头顶出现了天使的光环，整个世界一片祥和。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仨，甲是八婆，乙是闹腾，而丙则是单纯。在四人有缘又聚首在高中同一班时，乙兴高采烈地提议四人干脆组成一个小团体，就像《流星花园》F4那样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甲立马眼睛大放异彩，拉着懵懂的丙举双手赞同。

　　本不想跟着瞎凑合这样幼稚的游戏，但颜行歌转念一想，自己是花美男没错啊，何必过于谦虚？所以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认加入这一团体。

　　接下来纠结在选老大上。颜行歌原以为自己都勉强进来了，这老大的交椅自然归自己莫属。没想到甲和乙早就觊觎这一位置，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丙实在，直截了当：“让行歌当吧！他最与众不同！”

　　瞧，多单纯的一小男生！颜行歌用赞许的眼神看着他。

　　另外两个却不乐意了。

　　“他有啥与众不同的，不是和咱一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吗？！再说，他当过体育委员么？！”
　　“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护食也不必护成这样！……”

　　就让民心来说明问题吧。颜行歌依旧笑眯眯的。他俨然一副民主的派头，和颜悦色地问道：“阿琢啊，怎么会想到让我来坐这个位置呢？”

　　就当他满心期待地等着孟琢如数家珍般罗列他的优点之际，丙快刀斩乱麻道：“我和陶椰，乐涛的名都是两个字的，就行歌你的名是三个字，颜行歌。这还不够与众不同么？”

　　颜行歌脸上花团簇锦的笑容霎时僵住了，他讪讪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回答干脆利落。

　　哎哟喂，孟琢，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颜行歌悻悻干笑几声，无言以对。从未想到他的与众不同就穷得只剩他三个字的名字。

　　其他两个也甚是无语。

　　见他安然无恙地回到座位，陶椰和乐涛立马围了过来，惊讶于他的智勇大闯关。

　　“没花什么功夫。就简单答了个‘是’字，剩下的全是她在念叨。”颜行歌斜了一眼两“马后炮”，若无其事道，“建议一下，待会你俩进老班办公室，最好什么都别解释辩解，让她说，她说累了自然放你们走。”

　　“诶，你都已经承认了照片的事，怎么还轮得上我俩去？”两人漫不经心，信誓旦旦道，“我俩都发誓了，这段时间好好读书，不被老班抓到把柄。所以啊，有段日子我们和老班办公室无缘咯！”

　　颜行歌瞟了一眼两个发誓如同喝水一样随便的甲乙，低头看着腕上的手表道：“快了。如果没估计错的话，老班将于未来24小时内叫你俩双双去办公室。”

　　“啊？你把我俩给告发了？”

　　“没。这不独自一人要写检讨书了么？”他边拿出稿纸，边漫不经心道，“不过刚才老班翻昨天考的试卷时，我瞟到你俩的成绩了。一个57，一个58。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妈啊，不活了！”甲乙立马像被雷劈似地，鬼哭狼嚎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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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花几分钟，他简单涂抹几笔，就拿着薄如蝉翼的检讨书来到学习委员的座位边。

　　学习委员正低着头写作业，眼帘半垂，细长的睫毛眨动时像蝴蝶颤动的翅膀，在颧骨上落下两行睫影。

　　不知是不是昨晚送南桦去医院被她撞见的缘故，颜行歌觉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叫正专注学习的她。手僵了半天，才把检讨书直接摊放在她面前。

　　她忙抬头，惊讶地望向他。

　　“班主任叫我把检讨书先交你这儿。”他平淡不惊地说。印象中，这句话似乎对她说过很多遍。也只有这句话，才让他们像平行线的两种人生略微有点交集。

　　“你怎么了？”与以往不同，她破例多问了一句，也让他停了下来，没有很快转身离去。

　　颜行歌踌躇着，总觉得不能在她面前坦然随便说出自己跟踪老师拍照的谎言。正准备以“我一时兴起，把陶椰和乐涛两人给打了”这一理由敷衍时，他就看见她身后的班长宋成彦用笔轻轻敲了敲她的肩膀。

　　宋成彦瞥了他一眼，径自端起资料书从后座探过头来，兴冲冲道：“锦妤，你刚才问我的那道圆锥曲线的题，我解出来了。是这样的，你看啊……”

　　圆锥曲线他不懂，觉得没必要妨碍两大顶尖高手探讨数学奥秘，便无所谓地离开了。

　　而庄锦妤侧身听着宋成彦的讲解，也落寞地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没有抬头，余光中，那张被他捏过的检讨书正安静躺在她的课桌上，渐渐失去温度……

　　“喂！同学，你们班颜行歌在吗？在的话，叫他出来，说他姐找他！”

　　一听这粗犷的声音，就知道是happy的。声音浑厚，响彻云霄。不用通报，就直接让坐在后排的他冷不防从睡梦中惊醒了。

　　本不想鸟她，但考虑到女魔头有可能直接在他们班门前撒泼，颜行歌才无奈地拔掉耳塞，起身朝门口走去。

　　被扯着不放，脸色苍白的男同学看见颜行歌，忙惊呼“来了，他来了……”便死里逃生地赶紧从凶巴巴的happy手中挣脱开来，立马闪人。

　　“说吧，冒充我姐找我想干嘛？”颜行歌边说边跟着她走到走廊。

　　还未站定，就见happy陡然转身，满脸殷勤，笑开花地甜甜唤道：“行歌儿~”

　　颜行歌遽然一惊，立马被那声儿化音刮到了冰天雪地。霎时他浑身发抖，牙齿打颤，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配角丁，happy，全名白开心。颜行歌的发小兼很久很久以前的邻居。

　　由她特立独行的名自然联想到一成语“画蛇添足”。开心一名被她老爸白教授取来原本挺吉祥如意的，偏偏加了个白，就成了空欢喜一场。

　　事实的确如此。就拿丁丰满的感情世界来说吧，每段情愫的开始都是自信满满，春心荡漾的；真相大白以后却往往是王女有心，襄王无意。月老的红线总是绕过她圈住她周围的姑娘。

　　其实也怨不得月老，关键是丁小姐情愫萌发的时刻太诡异。

　　平常来17班找颜行歌他们，碰上宋成彦这样的优质品种，丁都是把眼睛往上瞟，装没看见，或是看见了，却突然神经质地用一种深仇大恨的目光瞪着宋成彦。

　　这让宋成彦很长一段时间颇为莫名愕然，最后造成心理阴影，一见到丁就脸色苍白地赶紧低头进教室。宛如撞见《咒怨》里的女鬼伽椰子一般。

　　然而，丁却突然对宋成彦动了情。

　　某个星期一早会时，校长激情燃烧后，余兴未了，便叫刚获得全省英语口语第一的宋成彦上台发表获奖感言。

　　小宋同志毫不吝才，当场就来了一段全英文的演讲。一口流利地道的英式英语自然让底下听得懂的老师同学颇为欣赏，佩服。直到小宋同志演讲完了，四周仍是一片安静，还沉浸回味刚才的句句珠玑中。

　　就在这时，一片安宁中竟传来一声不和谐巨吼“好！讲得好！”和噼里啪啦的鼓掌声，接着全场才反应过来，也跟着鼓起掌。

　　率先鼓掌之人正是丁。原本颜行歌他们不知情，后来丁竟然大大咧咧地拿着情书叫他们帮忙传递时，四人同时出了一身冷汗。大姐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叫宋大神摒弃成见，爱上印象深刻的伽椰子，你还不如让他彻底失忆或是重新投胎！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四人还是趁老班不在时偷偷塞了情书给宋成彦，嘱咐他晚上回去看。没想到宋成彦挺高调，当众打开。草草扫完后，他光明磊落地把情书递回给颜行歌，冷冷道：“请转告你的朋友，我从不在高中找女朋友。我的女朋友一定会和我一起同上A大。”

　　A大可是学理科的梦寐以求要进的天子学府。往届很多大神即使被录取了其他重点大学却仍要重新回到复读班修炼，就是专程冲A大去的。现在这家伙口出狂言，不仅当场鄙视了happy，还夸下海口显摆自己必拿下A大。真是岂有此理！

　　颜行歌再也恶心不了自己做媒，忿忿然操起情书先行离开去找happy。

　　Happy也愤慨了，直骂姓宋的不识抬举，眼睛长到头顶了，什么人呐！往后遇上宋成彦，她又重拾女鬼派风，依旧仇深似海地瞪着他，只不过那目光中多了几分弃妇的哀怨。

　　宋成彦能入她的眼，颜行歌自然早不例外。虽然是一起长大，通过打弹珠结下深厚革命友谊的自己人，但丁小姐就爱兔子吃窝边草。颜行歌长得不赖，又和她臭味相投—打弹珠能打得出神入化，所以丁小姐于幼年时就对颜行歌生出情愫。只是那时还没有现在的豪放作风，故她就偷偷谋划着找个好时机收服了他。

　　终于有一次，在全教育局的小朋友凑在一起比赛打弹珠时，她大着胆子奶声奶气提议道：“行歌哥，不如咱俩组成一组吧，这样威力更大，把他们的弹珠全部赢过来。那以后，咱俩就成天下第一了。”

　　结果小行歌根本没听进她那一番话，迫不及待地甩开她挤进人群单打独斗。后来她转了一圈后，竟然惊讶地看见颜行歌这小子居然拉着个陌生小姑娘一起打弹珠，当场芳心就死了。当然她也重振了雄心，发誓这一生一定要打败颜行歌，把他的弹珠全部夺过来！再和他断交！

　　然而颜家的人真是生得巧夺天工，颜行歌算得上美男子，而他的哥哥颜行书却更上一重楼，简直就是宛若天人，天生当白马王子的种，赏心悦目，百看不厌。

　　在一次去颜家拜年时，她突然见着了“养在深闺，素未谋面”的颜行书，当场就“惊艳”了，暗忖：这个哥哥我曾见过！紧接着颜大哥绅士般地招呼她“白妹妹”，更让她花痴了，偏执地认为自己和眼前的神仙哥哥肯定是缘定三生，故这个春节过得是特别愉快。

　　从此，颜行书成了她生命中的大神，人生中的最爱。

　　即便以后对些小鱼虾（譬如宋成彦）生点心思，那也是在大神不在，去读大学的时候。大神回来了，一切小鱼小虾都得让位！秉承着这个理念，丁小姐构架出以颜行书大神为中心，其他小鱼小虾为垫底的金字塔后宫；同时也找到了比打弹珠更直接更有杀伤力的打败颜行歌的法子—那就是当他的嫂子!哈哈~~~~（丁小姐仰天长笑中~~~~）

　　画外音：这女人肯定疯了，白开心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