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金光宗主之<子衿>》金姥姥

9、一片明月系游丝

　　青龙望着不远处天空中升起的金紫交织的光芒，心中烦闷不已。紫芒！那是宗主特有的符咒颜色，流云这么快就找到了。而且，金紫交织的光芒告诉他，毫不惊奇地，他的流云宗主又惹麻烦了！

　　叹了口气，指挥身后弟子往光芒落去赶去，耳中突然响起朱雀干静利落的传音：“青龙，紫芒出处为鸿宾楼，我们三人马上过去。你怎么样？事情办完了么？办完了就一起过来！”

　　“好，我即刻就到。”简单答了一句，青龙就掐断了传音。这一年多来，他的心里始终压着一块巨石，取不出也放不下，就那么沉甸甸地横亘在当中，堵的死死的，填的满满的。使得本就少言寡语的他，变得更加沉默，什么话也不愿多说。

　　此时，紫芒闪处的房檐上，一轮皓月正临空静挂在如墨的澄天，纤辉浩渺，银河垂地。他望着那圆月，失魂落魄。月色是那么清绝……那么皎洁，清绝皎洁得让人的心都隐隐做痛！

　　这样的夜晚，多少次，跟在那人身边，衣袍翻飞，沐浴着月光，采集着天地间最为纯正的灵气。神情冷竣，发丝飘扬，额珠璀璨！如飞仙般凌空飞渡在月轮之下，将绵绵不绝的月光灵气引渡向自己及门下弟子。于是，众人的身子便被他散发出来的光芒托起在半空，于无垠中沐浴清朗，于澄旷中吸纳灵识。

　　光晕落定，千里空明之下，那人犹自端立不动，待弟子全数散去以后，才显露出不为人见的疲惫，独自一人托着沉重的脚步，踏碎一地月光，回到自己的卧房。然后，再用整夜的加持，修复自己几近虚脱的身体和受损的真气法力。

　　这样的传功，那人一做就是二十年！二十年来，有过多少个月圆之夜，就有过多少个这样的传功之夜！即使身子病了，伤了，只要神识清明，只要能提得起接引之气，他，就一定会坚持。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宗主这样引渡灵气会耗费多少自己的真气、会劳损多少自己的筋骨！因为，他是那样倔强、那样骄傲，他不习惯自己的伤痛为人所知，更不需要弟子们对他感恩戴德。他迫切需要的是弟子们在道法上的精进！那样，大，可以除魔卫道；小，亦可以在战时为弟子们多留有一份保障。因为，他知道，他的弟子，是这世上最最辛苦也最最无私的人。而他作为宗主，能够为弟子们做的，哪怕再辛苦再难过，他也必须去做。

　　直到有一天，他体力透支引发旧伤，勉强端立到普通弟子散去后便再无力支撑，身子摇摇欲坠。一丝来不及抹去的殷红自嘴角溢出，被最后一个尚未走掉的青龙发现。而到了此时，这首座护法才知道，他们的宗主，原来每个月都要忍受传功带来的巨大痛苦，还依然甘之如饴！而宗主的执着，更让青龙感慨：胆敢外露一个字，便摘去法袍，放逐外坛！于是，这个秘密，直到如今，也只有他青龙一个人知道。

　　年年月月，月缺月圆。那人的身影，便幻化进月色之中，渐渐地与月光合二为一。以至青龙每每看到月光，就会联想到他。仿佛，他就凌空飞渡在那流淌的纤辉之中。

　　青龙张开嘴，想要对着月光大声呼喊他的名字，想要匍匐在他的脚下痛哭流涕。那人，又何止是他的宗主！何止是他的师！他的友！他的兄长！他的恩人！他曾发誓终生追随，却最终只是无情背叛！

　　是的，背叛！虽从未想过，也不是刻意，但事实上却是最无情的背叛！

　　望着月光，青龙何止一次精神恍惚！几乎每每夜深人静，他独自对月时，那人临仙般的影子便浮现在眼前。令他心灰意冷，令他羞愧难安。他也曾想过要抛弃一切、不顾一切地下山去寻他。用他传给他的灵识、用他教给他的道法，找到他！带他遍访名医，治好他！哪怕就只是为了让他清醒过来，然后，杀了自己这个叛徒也是好的。

　　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他不能，也不敢！他已经背叛了他的人，他不能再背叛他的宗门！那人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自己，只有宗门。所以，就让自己这个背叛了他的人的人，拼尽一切，努力守住他最在意的宗门吧。这，是自己赎罪的唯一方式——在月光下忏悔，用终生不懈的守护，来完成那人最大的心愿！直到……直到他心神耗尽，告别人间时，再于轮回中找到他，跟在他的身边，叫他一声宗主，一声师父，一声兄长。永永远远的追随，生生世世的服侍，不管天堂还是地狱，哪怕沦落无间，成为恶鬼，也永远不再背叛……

　　望着月光，青龙的眼里泛起迷雾。一个弟子叫醒了迷朦中的他：“护法，我们到了。”青龙猛的抬头，可不是嘛！已经可以听到院落中朱雀等人的对话。是了，当下的任务，是找回流云，重振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