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夜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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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酒，唐印早早便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缘故，唐印睡得很不好，断断续续的做了好些梦，却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睡到半夜，唐印觉得有些口渴，起身下床点燃了蜡烛，正在喝着冷茶解渴，忽然院中传来一声尖叫。唐印顿觉不妙，随手抓过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就奔了出去。
声音是从东院传来的。
唐印所在的客房是在西院，东院那边听楼飞云说过是家里人的卧房，除了楼老爷子和楼夫人，大哥楼显云一家、二哥楼长云夫妇和楼飞云都是住那边的。
西厢和东院隔得有些远，饶是唐印使着轻功赶过去，到东院的时候也只看见了忙乱的一家人。
此时已是半夜，唐印在赶往楼长云房间的时候模糊的看见一个人从院子里面的树梢上跳下来。唐印下意识的跟着追去，可那人对楼家似乎极为熟悉，几个转眼之间，唐印就找不到那人了。
到了楼长云房间，唐印发现此时楼长云正气急败坏的拿着箭要去追人，楼飞云满脸担忧的拦着他不让出门。生病的楼显云也在场，一边咳着一边和楼飞云拦人，楼显云的夫人则和楼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说大发脾气的楼老爷子。
“怎么了？”唐印环视了一圈，发现大家都脸色发白，面带惊惧。
看见唐印，楼老爷子想到他捕快的身份，似乎松了一口气，顺着楼夫人和大少奶奶的劝说在桌子旁边坐下来。下人见状，机灵的送上热茶。
“老爷，您喝口茶，压压惊。”
除了楼飞云还在劝说楼长云，其他的人都在楼老爷子的带领下，围着桌子坐下，喝茶压惊。
“楼老爷，这是出什么事了？”唐印问道，楼老爷就是一阵叹息，说道：“哎！谁知道呢！你自己看吧。”
楼老爷子说着，从楼显云手中接过一个夹杂着红色的白布条递给他。
“这个是什么？”唐印拿着布条疑惑。
楼飞云见自家二哥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这才接口回答着：“随着那支箭送进来的。”说着，将楼长云手中的箭也递了过去。
唐印满心疑惑的打开，就看见上面用鲜艳的红色写着：“三日内，死！”
预约杀人！
唐印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
在六扇门里面多年，虽说以前办的都是些小案子，但是从义兄弟姐妹中也听过不少的提示杀人预约杀人之类的案件。在各种卷宗里，也有不少类似的案子，所以在看见这个布条的时候，唐印马上就想到了预约杀人。
想到这里，唐印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了楼飞云：“这个是……？”
“就在之前，小二嫂起夜，”说到这里，楼飞云望向了坐在床上，被下人安抚着的少妇。“她刚走到床边，这字条就被那箭带着一起从窗外射进来。小二嫂吓得失声尖叫，二哥推开窗户，却看不见人影。”楼飞云说着，唐印下意识的往窗边看去。果然窗是打开的，夜风不断的吹进来。
唐印走了过去，顺着窗户往外面望去。此时天色已晚，夜幕笼罩之下，除了借着月光看见的树木黑影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唐印伸手拉过窗户关上，大约楼长云推窗的力度有些大，窗棂有些轻微的摇晃。
仔细看去，窗户顶上封着的白色窗绢果然有个破洞，看模样，应是被射入屋内的箭给扯破的。
走了回去，唐印又仔细地看起箭来。
箭尖锋锐尖利，被灯光一照泛着冷光，不过颜色正常，并没有在箭尖抹毒。箭身很长，三尺左右，尾羽也是用难得的鹰羽做的，应是上好的远程箭。看来那人是早已做好了准备。不过这箭上面并没有特别的标识，想来是为了掩饰身份而特意做的。
唐印将箭和布条放在一起，又问道：“除了这两个，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没有了。”楼飞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经平静下来的家人，有些犹豫。
见状，唐印走到他身边，低头问道：“怎么了？”
楼飞云被忽然走近的唐印吓了一跳，身体往后面一缩，摇头：“没……没什么。”
“怎么？被吓着了？”唐印乐呵呵的问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大家说道：“放心吧，既然那人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已经没事了。”
“怎么？唐公子已经知道是谁了？”楼显云一边咳着一边问道。
唐印摇头：“我却不知道是谁，不过从这布条上的消息来看，凶手目的是传递他要杀人的消息。说了时间是在三日内，而且，一定要楼二公子死。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也都知道在未来三日内楼二公子有性命危险，凶手的目的已经达到，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留下来？”
楼老爷面露悲伤，狠狠的拍着桌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若我不那么纵容你的性子，也不至于你惹下祸事来！”
楼老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大楼显云打断：“爹，别说了！”
楼老爷一顿，楼显云的话明显提示了他什么，偷偷看了唐印一眼，哀叹着一锤桌子，直说“造孽”。
楼长云听了，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升了起来，冷冷一哼：“若真是我惹的祸，我楼长云这条命就算给了他了！不过，也要他有本事来拿才行！”
这一夜，想来楼家的人都不得安睡，倒是唐印在回了客房后，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直到早上起床都没有做过一个梦。
早早的，楼飞云就跑到了唐印这边，唐印刚起床，身上还只穿着白色的里衣。不过此时天气已经不怎么冷了，加上他身怀武艺，倒也没怎么觉得冷。
“怎么？还在担心？”唐印一边洗脸一边问。
楼飞云闭嘴不答话，只是摇头。
唐印见了，扔下手中的毛巾，走过去，手放在他头顶，狠狠的揉了揉。“放心好了，有我在，凶手跑不了的。”
楼飞云一直低着的头这才抬了起来，双眼周围果然有着一圈青黑。
“唐大哥，你真的能抓住凶手吗？”
看着他怯生生像小孩子一样的模样唐印有些想笑，却又故意板着脸凶他：“怎么，楼三公子在怀疑我的能力？”
“没有没有。”楼飞云连连摇头，“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他说着说着，脑袋又低了下去。“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很没用，虽然大家都叫着我三少爷，可是比起大哥二哥，我真的……很差劲，很多时候，我都能看见那些人眼中的鄙视。是了，我不像大哥那样会做事，也不像二哥那样聪明，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就连爹爹娘亲都在为我担心。”
唐印没有说话，看着现在的他就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对什么都没信心。下意识的，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蓦地加大了力量。
“知道吗，你唐大哥以前混得比你惨，你好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兄嫂，我以前可是孤儿一个，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后来我进了六扇门，一群兄弟里面就我最小最弱，武艺也是最差，空有一身力量却什么都做不好。后来我义父对我说，如果我再练不好一样武艺，就将我扔出去喂狼。”
“啊？后来呢？”楼飞云像是在听话本故事一般，追问着。
唐印大笑，又在他头顶揉了揉：“后来当然是我奋发向上，练得一手百发百中的技艺，终于成为六扇门中的捕快一名！要不然你怎么还能看见我？！”
楼飞云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吹吧，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你现在也不至于在外面四处奔波了。”
“哎，我这不是还在为未来积累经验么。”唐印回嘴说道，又用力的拍了楼飞云的脑袋一下：“你就这样看待你唐大哥的？该打！”
“我难道说错了？”楼飞云望着唐印，目露挑衅，自然免不了又是被唐印一阵蹂躏。笑闹过之后，楼飞云这才说道：“唐大哥，我们一起将凶手抓出来吧！”
唐印一愣，随即笑了。
“当然。”
从楼家出来，唐印带着楼飞云先去了衙门，找到了之前放好的证据。
昨晚上看见那布条的时候，唐印就想到了曾建礼死前得到的预约布条。那也是用白布红字写上“三日内，死”的字样，找到后拿出来和在楼长云那里得到的布条，字迹虽略有不同，但是在弯转撇捺的时候却是一模一样的。
“唐大哥，这个是……？”楼飞云看见了，问道。
“这个是之前五条命案发生时留下的证物，我怀疑杀了那五人的凶手和要杀楼二公子的人是同一个。”唐印回答着，随手招来一名衙役，让他去调查最近几年和之前死的那五人有关系的案子或者相关人员。
楼飞云对比着两个布条，不解。“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从我们现有的线索来推断，杀死他们的应是同一个人。钱鼎和梁大昌死得突然，但是丁晗和曾建礼却有过异常表现，所以我推测丁晗和曾建礼是知道钱、梁、王三人是为何死亡的，而且凶手对他们的过去很熟悉。再有，这个字条，你看，虽然有些不同，但是在‘叁’这一捺的下角和‘死’的弯折勾这里却是一样的。字迹可以伪装，但是写字的习惯却是没办法改变的，凶手刻意的改变了字迹，但是在这些细小的地方却没有注意到。”唐印细细的解释着，楼飞云接过来仔细看过，也赞同的点头。
“果然是这样，唐大哥你看得真仔细。不过这样重要的证物，你拿给我看合适么？”楼飞云有些担忧的问道，唐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见他这样，楼飞云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蠢了，讪讪的将布条还了回去，跟在唐印身后继续看案子。
两人在衙门里面一呆便是小半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印忽然摸着肚子站了起来。楼飞云不解的望过去，看见的就是他颇为尴尬的笑。
“楼三公子，我忽然饿了，要不然一起先去吃点东西？”
唐印本是打算随意找家小店吃点东西就算了。在外当差，唐印的要求也不高，毕竟有的时候在荒郊野外过夜食宿都是有过的。不过楼飞云却没有同意，说道：“既然我请你到我家去了，那就断断不能怠慢了你。”
即使唐印再三推辞，他也依旧被楼飞云拉回了楼家，甚至连他放在客栈的行李也都搬到了客房。
“唐大哥，你就安心的在我家住下，有什么问题吩咐一声就成。”楼飞云说着，让人送了好些吃食过来。唐印见推辞不过去，便也接受了。
唐印在楼家住的地方虽说是客房，可也有不少书籍和字画装饰，唐印含着点心，仔细的看了起来。墙上挂的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大家墨宝，不过配着房间里的装饰倒是极为雅致。
“说起来，这些字画都是宛云姐姐做的。”楼飞云见唐印对墙上的字画感兴趣，便为他介绍了起来。
“宛云姐姐本是邻县大户人家的千金，可惜夫家家道中落，不得已在几年前卖身为婢到我们家来。后来娘亲知道了，见宛云姐姐写得一手好字，性格又好，便带在自己身边伺候着。后来二哥回来了，就让宛云姐姐在二哥跟前伺候着。听说当初娘还想着让宛云嫁给二哥，只不过听说宛云姐姐许过人家之后才消了这念头。墙上挂的这些东西，都是宛云姐姐为思念家人而写……”
楼飞云的话音未落，宛云就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三少爷又在说小婢的坏话了？”宛云笑着，将手中的茶水在桌上放下。
“宛云姐姐，你这可冤枉我了。”楼飞云大呼冤枉，“我可是在告诉唐大哥宛云姐姐是个顶有才的才女，能写能画，能弹能唱。”
“说什么才女，不过是会写得几个字罢了。”宛云淡淡的说着，似是不想再提起。
唐印见宛云进来时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低头看了看，问道：“宛云姑娘脚扭伤了？”
宛云微笑，摇头说着：“谢谢唐大人关心，我不过是早起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下，现在擦了药，已经不碍事了。”她先烫了烫杯子，再将茶水斟好，一一递给楼飞云和唐印。
“听三公子说宛云姑娘不是本地人？”唐印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
宛云倒茶的手一顿，顺势将茶壶放下：“是的，小婢是三年前才到丽都投靠亲戚的。谁知道早几年亲戚家就败落了，不得已之下，小婢只有卖身为奴。”
“那倒是我的不对，提起姑娘的伤心事了。”
“唐大人言重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小婢也学着放开了。”说着，她望着墙上的字画，嘴角含笑。“这些字画，都是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写的，那时小婢刚离家，想起故去的亲人忍不住悲从中来，现在想起来，倒是我过于纠结于过去了。”
听了宛云的话，唐印也随之点头：“这话也不错，故去的人已经成为回忆，太在意过去的岁月，人便看不见未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夜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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