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口蜜腹剑》瀚海星空

2、一剑封禅

　　扇衣跟随蛾罗数百寒暑，对其心思了如指掌。那日虽然挑起了她的怀疑，但从她向北的行程，可以看出自己目的已达成。掌心上摊，平白变出一披风，跟上蛾罗的脚步，将披风覆在她肩上，轻言道：“主人，北域天气寒冷，莫要着凉。”
　　“嗯。”蛾罗斜眼瞥着男人，沉重的披风让她稍感不适。但她畏寒，自深入北域，整日贴在手心的扇子都被她收了起来。细看这披风的颜色，倒是让她想起一个人。遥远的记忆中，也有一人如她般畏寒。

　　漫天白色中一点红色是如此显眼，蛾罗仰头望着站在山头的人如此想着。敏感地察觉到山下的视线，东方鼎立回望过去。对视一眼，蛾罗不禁评价，好一个烈日如火的刀客。
　　“主人，人邪住的冰风岭就在不远处。”扇衣出言提醒道。
　　蛾罗收回视线，“姑且前去一观。”

　　山脉连绵，找到冰风岭并非难事，因为蛾罗已经看到鬼影飘窜的山头了。爬上山顶，沉重冷冽的气氛被打破，本是对峙的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蛾罗二人。蛾罗享受着尖利的目光，不急不缓地张开手心，化出纨扇，对扇衣感叹道：“看来吾等来的不是时候啊，不若打道回府如何？”
　　“姑娘，我们就要打起来了，你逃不过。”盘坐石案的六丑废人道。
　　“小丫头，想走没这么容易。”侧卧于华床之上的骨萧旋转着红箫道。
　　话音刚落，靡靡箫声响起，战局一触即发，鬼影丛丛，黑暗之间不死杀手纷纷袭向蛾罗。只听蛾罗对扇衣幽幽地道：“一入江湖无宁日，今日不动手是不行了。”

　　一边凝气于指尖，纨扇于身前飞快转动，带动气流，风力卷起冰风岭上的雪，化作利器飞旋而开，所过之处，血飘纷飞，鬼影碎尸满地。

　　本是三对三的战局加入蛾罗，一时变得混乱不堪。异邪杀手虽是不死之身，但有扇衣顾着后防，蛾罗大可放心地空出眼睛，打量着另一边的人邪。只见人邪剑气扫荡之处如暴风扫利雪，非影、幽泉合力共击。人邪看似轻松，暴虐的邪气却蔓延周身。
　　蛾罗见状，不禁想起那日在树林里被围攻的剑邪，朱厌拔出一刹那，冷冽的眼神，虽与人邪不尽相同，却又能寻得一丝相同处。

　　另一边，骨萧见箫声失利，不战而走，六丑废人转战非影、幽泉，局面一时一边倒。就在此时，一道刀风带走鬼祚师和非影幽泉。冰风岭上恢复平静，蛾罗收回不停旋转的纨扇，掩面看向蝴蝶君。见其指尖滑过刀面，蝴蝶斩化作虚无，“算你们走运。哼，打得真不爽。”
　　蛾罗闻言，假笑道：“看来是吾抢了某人免钱的生意。”
　　“蝴蝶不做免钱的生意，吾只是来告知一声。”蝴蝶君拨弄着额前的刘海，道，“一剑封禅，你的命本蝶定下来了，等剑邪之后就是你。”
　　“剑邪？哈。”人邪冷笑一声，“他不可能用剑跟你打，因为他的原则就是不用自己的剑战斗。”
　　“我管他那么多！”蝴蝶君摆着手，化光离开。
　　徒留人邪一句，“莫名其妙。”

　　“请问姑娘尊名？为何在此。”六丑转向蛾罗。
　　沙哑的声音，蛾罗这才想起那日与素还真在一起围堵剑邪的，还有眼前这一位，几人合力逼迫人家扯下头巾，蛾罗多少看着不舒服，此刻对六丑废人也冷言回道：“蛾罗，散步而来。”
　　“哈，蛾子、蝴蝶、苍蝇，昆虫还真多。”接话的不是六丑，而是人邪。
　　方才被骨萧叫做“小丫头”已是不悦，气无处发，对人邪便是冷眼怒视，。人邪不以为然地移开视线，对六丑道：“你呢？”
　　“吾是想来商请你，破解被邓九五金封的人像。”
　　“还你相助之情，仅此一件。”
　　“感激不尽。”
　　人邪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对蛾罗侧目而视，“你还留在这吗？”
　　蛾罗挑眉，暗道你还希望吾留在你家么？“不，吾要去琉璃仙境。”
　　“那就同行吧。”六丑道。

　　琉璃仙境内，素还真和屈世途等候已久。一路上，人邪都冲在前头，一入琉璃仙境，便指着金像道：“要解的金像就是眼前这尊？”
　　“是，请侠士大力相助。”素还真甩着拂尘道。
　　“侠士省起来吧。”
　　刀起刀落，蛾罗倚着柱子，冷眼旁观，却见金像未破，反倒流出血。在场几人惊愕不已，人邪注视金像的目光转向深沉，道：“若我强硬解开金像，内中之人必死无疑！”
　　蛾罗微眯眼眸，问道：“怎讲？”
　　“此人所中之金银双掌，与北域枯行者所中之掌有所不同。”

　　“言下之意？”
　　素还真一言未尽，人邪打断道：“这是动脑之人的专精，不是玩刀剑之人的范围。请了。”
　　话音一落，便不见人影。
　　“走得真快。”蛾罗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轻声道。
　　“蛾罗姑娘以为如何？”素还真询问。
　　“一剑封禅之话饱含深意，值得推敲。”蛾罗摇着纨扇，含糊其辞。
　　“不同的掌力，专为折磨而发，需要截然不同的解法。”六丑道。

　　蛾罗抓住“折磨”而字，望着金像上未干的血迹，心想：你们怎知是折磨，而不是另有深意？
　　“姑娘若有所思，在想到什么？”素还真问道。
　　“素贤人是想窥视吾之思维？”蛾罗直起身子，走到素还真面前，勾起他一丝紫发，旋在指尖，笑道。
　　“姑娘误会素某意思了。”素还真不动神色地移开步子，发丝滑出蛾罗指尖。屈世途别开头，一阵轻咳，六丑废人亦移开目光。
　　蛾罗见状，不在意地摇摇扇子，重新倚在柱上，缓缓道：“以素贤人的智慧，切莫走入死胡同才好。”
　　“姑娘之意，可否言明？”
　　“言尽于此，请了。”蛾罗冲素还真勾起唇角，飘然离开。

　　人邪与剑邪，所带邪气同源，或许这便是破解金银双掌的关键。若是这样，她不妨一试……
　　“扇衣，你知道哪里有金像吗？”
　　“被邓九五金封的金像？琉璃仙境最多。不过，流落在外的，也应该不少。可要吾代为找寻？”
　　“此时不急，说说你对人邪的看法。”
　　“怪人一只。”扇衣扶手，调侃道，“人邪的戏言，您还铭记在心？”
　　蛾罗摊开手，一段紫发躺在掌心，指尖捏起一丝，细细端详着道：“伊之戏言，吾早晚回悉数奉还。不过，这不是重点。”

　　扇衣斜眼目视白莲紫发，眼角微挑，试探道：“那，您是找到答案了吗？”
　　“答案在你心中，何必要问吾。”蛾罗反讽道。
　　“您对扇衣的不信任，让扇衣惶恐不安。”
　　玉面泛着阴寒之气，倒是看不出丝毫的惶恐之意，蛾罗平复了唇角的弧度，一字一顿道：“非也，你与吾立场相同，只要你一日忠于那个地方，吾便信任你一日。”

　　“既是如此，您为何不回去，也许那个地方需要您。”
　　“背井离乡，是为更周全长远的计划。”思及遥远的故乡，蛾罗眼眸微闪，“再者，吾相信他们选定的人。”
　　扇衣眉头微蹙，“你就不怕变数么？”
　　“万物归一，变数也不过是个过程，吾要的是结果。”蛾罗收回紫发。
　　“好吧，如果这是您的理由，那扇衣拭目以待。”
　　“吾不会让自己失望，走吧。”

　　朝登凉台上，夕宿兰池里。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卧兰池，持芙蓉，从北域回到江南驻地，夏日偷得闲凉。蛾罗窝在躺椅上，闭眼摇着扇子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烦啊。”
　　凉台外暖风不止，树叶沙沙响，扇衣坐在一边剥着莲蓬，道：“天气一热，苍蝇就特别多。需要吾去处理吗？”
　　“嗯，生死不论，赶出去。”蛾罗扯了扯枕头，皱眉道。
　　“是。”

　　就在扇衣运功于掌心的一刹那，大门外传来一声：“且慢，是吾黑暗之间鬼祚师，特来宿兰池请见蛾罗姑娘。”
　　“吾与汝并无礼节可言，直说来意，是相杀还是相骂？”蛾罗手捏扇柄，直言道。
　　“姑娘误会了，上回冰风岭一事，是黑暗之间失礼了，自当向姑娘赔罪。而今日前来，既不是相杀也不是相骂，只为求知。”鬼祚师上前一步道。
　　蛾罗睁眼，侧卧着撑起头，挑眉道：“哦？说来听听。”
　　“不知姑娘可有听过秽百刺？”
　　“秽百刺？不曾听过。”蛾罗重新闭眼躺了回去。
　　“吾听闻，此物为魔界之奇珍，姑娘当真毫不知情吗？若姑娘肯提供线索，黑暗之间必牢记姑娘的恩情。”
　　“既是出自魔界，吾以为你应当寻魔物问。扇衣，送客。”
　　“既是如此，鬼祚师不再打扰，请。”

　　对着门外摇了摇了扇子，大门顺势合上，蛾罗起身，怒言道：“阴无独阳有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