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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胎动】 ...


  •   此刻,不害的主公正挣扎在病榻上。
      今天一早起来,凤白羽就不太好。
      陈恭得到消息,赶紧来看望,他好容易救回这人半条命,可别病情反复,不小心给死了。
      然而门口的狼大把他拦下来。
      陈恭身边原本也有人能呵斥一声:“大胆放肆,胆敢拦截主公?”
      但陈恭每次来看凤白羽的时候,那是特别孑然一身平易近人的。
      这一回也不例外。
      陈恭关切道:“怎么样,烧退了吗?王好古怎么说?”
      王好古从一边的柱子旁转过来,对陈恭行了一礼,然后道:“主公您给做主!这蠢材拦着不让老夫进去诊治!”
      狼大道:“不是我不让!是我家,咳,将军他不让!他说想静静。不要人看。”
      “都烧了三日了,昨天还让王大夫给瞧的,今日怎么反而不让。他退烧了吗?”陈恭担忧的问。
      狼大深沉的表情上看不出喜忧,只是继续态度坚定的不许人进去。
      陈恭深深看狼大一眼:“果真是将军吩咐的?”
      狼大抱拳道:“主公稍安勿躁,将军说他不要紧。”
      还未等他说完这话,只听到一声杂音从房间里传来,不知碰触了什么。而后是男人痛苦沙哑的呻吟。
      陈恭更加担忧,几乎再也顾不得,就要往里闯,狼大赶紧拦住,此刻的狼大,可没把奉天军当自己人,怎肯让闲杂人等去打扰主公大事。他来的时候号称是个猎户出身,然而身法极为敏捷,沾衣短打的搏击使得纯熟无比,陈恭虽然也有马上步下的功夫底子,然而跟这人是不能比的,闯了两次都被轻柔巧妙的挡住。

      他是这里的大王,总不能自己动手,此刻真想让赵贞冀过来把这挡门的货给弄走。
      然而赵贞冀还在前营。今日不在府中。
      于是陈恭怒了。站在门口肃然而立,沉声道:“行,我信你有充分理由,我信凤将军的判断,我不进去,你给我进去!我另找人来守门,不令人打扰!”
      陈恭平时总是态度亲切和蔼,此刻方摆出了山大王的气势,见奉天王线条柔和的面孔上双目湛然,仿佛看到他心中,两人互相瞪视,狼大却没来由的心虚了,想起自己在别人地盘,不能太嚣张。
      凤白羽已经过了濒死后血胎为他续命的七七四十九日,血魂在他体内维持着他心脉的运转,消解他脏腑淤积的毒血,最近几日,他隐隐发现丹田中断裂散碎的气海如今又有了感应,但与此同时,血魂也开始了蠢动,之前崔明伦擅自将贡品中的血魂珠喂他,他弥留之际,因为想要活着,主动炼化过此物,但光是仓促的炼化,还无法恢复他的功力,只能吊命,他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又无法便死,逐渐失去了求生意志,再也不去管那跳动的血魂,而血魂也就逐渐熄灭。若非陈恭来救,他再过几日就会失去作为人的意识,变作一具承载着血魂的活尸容器罢了。但他被救了。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名医抢救及时,不吝惜的倾其所有医治,生骨肉草滋养了他残破的经脉与肌体,凤白羽躺在床上,日日被劫后余生的残破肉`体折磨,但见了日升日落,周围来来往往吵闹的年轻将领和忧愁的草头王,令病人委实再难有死志。
      他在努力活,他虽然不愿承认,但奉天军给了他一次机会,也给了一个理由。他不应就此放弃,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于是,如今血魂似乎有自己记忆一般,稍微察觉到寄主求生的意识与身体的生机,就开始了新的一轮觉醒。妖异之物迫不及待的希望得到宿主,因此气海中稍有运转,就开始了蠢动。

      赵贞冀来的时候,是在接到传令兵加急报信之后,他快马从前营过来,见到自家主公跟王好古在暖阁前坐着吹风,而韩延章和韩延宗已经一身戎装,正在门口站岗。院子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闲杂人。
      虽是秋收风还不算太凉的时候,但怎么说外头的石凳也怪硬的,主公和王神医晚饭似乎也还没吃,就两杯茶都是凉透了,因为没人服侍,就这么喝着。
      他对陈恭行了个礼:“主公,换我来守着,您歇着去,这里风大。”
      陈恭决然摇头:“他已经烧了三日三夜了……刚才狼大进去,要了一大桶热水,问他将军安好否,他只是摇头不答。我看这事……十分凶险。”
      赵贞冀闻言皱眉,见这暖阁后花园周围的仆役都被打发去了外院,也知道是事关重大,不是平时的“凤将军今天又不好了。”这么日常的不好。
      他已经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皱眉猜测凤白羽病情。
      陈恭急切问道:“贞冀,你可知他这征兆,会不会有什么……”
      赵贞冀摇头:“我也不知啊,只是,这好像女人生孩子似的,还要热水。接下去是不是还得要个剪刀?”
      陈恭报以愤慨与谴责的眼神:“……你!过来守门。少讲荤话!”
      赵贞冀自己是先天道家的脉络,于凤白羽的功夫虽然不太清楚,但也知道,若这人重伤下这般高烧不退,而后拒绝问诊,不愿人打扰。想必是要闭关,而这一道关窍,多半过之则幸,不过是死。
      但他要告诉主公岂不是更加令他担心么?所以只是神色淡然安抚一下。
      他一面认真的警惕周遭动静,防止有人真就趁着此时来搅局,一面则听着里头的动静。若真到了危险时候,自己或许还能援手。
      在他身边是韩延章,赵贞冀朝他点了点头。
      自从被赵将军打发去“养伤”,延章就最闲,因为他那走火入魔的隐患,赵贞冀原本的打算给他的先锋官暂时就不接了,依然与延章同领着副将之责,在主公府邸当护卫。
      所以他最先赶来。既然哥哥都来了,延宗自告奋勇也来了。连陈恭都选择性忘记延章有“奸细的嫌疑”这个事实。而把这个关系重大的任务交托给他。
      韩延章心中明白,奉天军从上到下,其实是早已接纳了自己。
      赵贞冀听了听里头动静。那嘶哑的呻吟依稀传了出来。
      凤白羽的伤有多重,王好古和赵贞冀都是最清楚的,也知道会有多疼,当初施救之时,凤白羽在治疗过程中并没有如何惨叫。有时候闷得令人觉得他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痛觉,陷入了弥留,却能见他清醒的眼睛,凤白羽是个相当能忍耐的人,就算不用麻药,都是刮骨不改色。
      而现在,房间里传出的嘶吼,仿佛有人正在被野兽生吞活剥,而那人正在努力求生,但体力不足,奄奄一息,连惨叫都低哑,偏偏这人在兽口中便是不死,嘶吼断断续续,听不出是希望快些结束生命,还是希图别人的援救。
      这么可怕的动静,竟然就没有停下。陈恭也是个耳聪目明的,听了片刻,已然脸色苍白心如刀绞,忍耐不住从石桌边站起来,要往里去看,被王好古拉住了。他力气甚大,王好古年迈差点拉不住他,气喘吁吁道:“主公,你干什么去呀!你进去他就能好过啊!看到他惨状,难道不是更加着急?”
      赵贞冀也是拦在门口道:“主公,是你说让我守门,怎么自己又闯进去。”
      他忽而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之气,陈恭也闻见了。
      狼大撞开了房门,手中提着木桶道:“让开。再要一桶开水!”
      王好古立刻便命药仆去再搬新木桶,开水也已经在厨房中备好。
      他是名医,自然是周全的,将消过毒的上好绢帛也都送到门口。狼大将水换了,头也不回便进去。
      王好古命人不要将水倒了,前去验看。只见那一桶水几乎成了血色。其中还有一些浑浊的物质,王好古也不嫌肮脏,捞起辨认。而后道:“不行啊……不行……若真是血魂替他脱胎,但他这般虚弱,如何经受得起,太早了,太早了,最起码也得两年之后啊……”
      陈恭额头冷汗涔涔,小声问王好古:“老王,你说太早,又是怎么好?可能帮他一把?”
      王好古干瘦的脑袋摇得都快成拨浪鼓了,胡子都被揪断了几绺。开始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而赵贞冀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凝神自守,他随时在等待自己出手的那时候,想必狼大也是个明白人,要凤白羽无法支持的时候,是会求助的。
      然而狼大哪里明白了,他根本不知主公吃的这劳什子东西到底会怎样。也不知道主公能不能挺住,以及自己怎样帮他。方才他试着给主公输入自己的真气,却被猛烈的反噬回来,差点受内伤,只得作罢。
      整洁精致的雕花床上一片狼藉,原本瘫痪如同废人的凤白羽,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身体成了一道弓,弯折而扭曲,接着开始抽搐痉挛。仿佛身上的筋络,骨骼都受到了无形之力的牵引和催逼。
      他的伤口本来大半已经结痂,只剩下内脏和四肢的伤需要慢慢愈合。但现在,凤白羽七窍中缓缓流出血来。下`身则一片狼藉。失禁的同时,伴随着污血从大腿上流下,不多时,他身上衣衫便撕成了碎片,露出伤痕累累的残躯,而后则是更可怕的事情,凤白羽浑身苍白的皮肉都转而为赤红色,几乎像是浑身的血都沉淀为淤血,无流动似得,而后又转为青紫,皮肤开始肿胀。
      他不停的出汗,汗水从毛孔中溢出的时候,血色也染红了白色的被褥,不得已下,水正从这躯体中大量的流失,狼大之前就得过吩咐,准备了沐浴的水桶,将凤白羽放进去,之前王好古给他洗过几次药浴,这桶便一直在此。凤白羽在水中挣扎,也不知是清醒还是已经失去了神志,他嘴中发出低沉不似人的嘶吼,想要从里面出来,却依然碍于那无力且痉挛的四肢,只将水飞溅得地上尽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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