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隔星河》木子玲说

8、天壤之别（2）

　　历晔直言：“文物盗窃无外乎收藏或者倒卖，我们跟了很长时间的‘宋薇’……”
　　说到这儿，他立刻停下来，特意解释：“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名字相同的人，不是你。”
　　对这个专门解释，宋薇很满意，笑也多了几分：“继续。”
　　历晔开口：“她上游买家的线索，我们可以继续跟进，也许能从他们嘴里得到玉玺的下落。”
　　“我们？”宋薇问，“为什么要加上我？”
　　“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连我们都能瞒过，他们一定也可以。”历晔说完，面色带了几分恳求，“为了抓捕她，我们牺牲了太多人，也知道冒昧请你帮忙实属不对，可眼下只有你能帮助我们。”
　　“让我想一想……你们打算让我伪装成她，然后跟上游接头？”
　　“是。”
　　“时间，地点，还有接头人的性格分析，以及她的资料，今天晚上都交给我。”她问坐在身旁的秦焯：“今天几号？”
　　秦焯说：“四月十五。”
　　宋薇很快做了决定：“那就四月二十号出发，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尽快熟悉她的行事手段。”
　　历晔盯着她：“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倒卖文物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尤其是能跟她接上头的人。”历晔坦言。
　　“正巧，我接触的也不是泛泛之辈。”宋薇没有任何担忧，“再者说，不是还有你们吗？”
　　历晔微微一顿，很快又说：“对，我们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说是保护，其实是变相监禁。平行理论尚未被证实之前，在他们眼中，她就是货真价实的‘宋薇’。她不知道秦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相信她是宋薇。可是她知道，眼前这个历晔只是暂时做出妥协。一旦时机成熟，他会毫不犹豫抓她回去。
　　所以当务之急，是必须配合他们，同时找到‘宋薇’，否则她无法全身而退。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朝历晔伸出手：“历队，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战友了。”
　　从今天开始，是战友，不是敌人。
　　历晔也伸出手：“嗯，我们齐心协力找出凶手，还你清白。”
　　“那我先说声谢谢。”宋薇笑笑，又跟秦焯说，“给老鹰买的药呢？”
　　秦焯起身去次卧，很快拿了几盒药出来。
　　宋薇拿着药看了看，选了一盒递给老鹰：“外敷药，一天两次，如果一直疼痛，就去医院拍个片子。高跟鞋的力度应该不轻。”
　　老鹰接了药，别扭地说：“知道了。”
　　“你最好让我现在看看。”宋薇见他没有太多抵抗，话锋一转。
　　老鹰正想拒绝，又想到秦焯说她昨天因为拒绝而伤心的样子。虽然他恨不得现在将她千刀万剐，然而她的新记忆却是个好人，还跟他一样都是侦查员。这简直太荒谬了，可偏偏是秦焯提出来的理论……
　　仿佛看穿了老鹰的人天交战，宋薇又说：“如果实在不愿意让我看就别勉强……”
　　老鹰脱下左脚的鞋子，已经肿了不少。
　　宋薇命令他：“抬起脚。”
　　老鹰抬起来。
　　宋薇抓住他的脚，左右活动一番。
　　老鹰面无表情。
　　“骨折了，你知道么？”宋薇问。
　　“不知道。”这几日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他哪会在乎这点小事。
　　“不知道……吗？”她冷笑一声，捏住他的脚使劲往左边扭。
　　疼得老鹰五官扭曲，抬脚就想踹她，她敏捷一闪，已是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本来只是微疼，被她来这么一下，他疼的面色泛白，抬手就想打宋薇，却被宋薇反捏住手腕，他只好又抬起另外一只手，宋薇不愿跟他打，使劲推了他一把。他被推的踉跄后退，左脚全部踩在地面上时，却不怎么疼了，分明之前只能用四成的力去踩。
　　他又试着活动了脚，察觉轻松许多。这也就是说，她刚刚那样做，是为了治好他的骨折？
　　“我……我……”老鹰涨红着脸，张口想要道歉，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眼前的人是罪犯，不管是新记忆还是旧记忆，犯罪的人都是她。
　　“你们是留在这里保护我，还是回去准备我要的东西？”宋薇淡淡扫了老鹰一眼，略微疲惫：“昨天没有睡好，我还需要休息。”
　　“老鹰去取资料，我留下保护你。”历晔环顾四周，指着一间靠近门口的卧室：“我想这间是客房，我住在这里没有问题吧？”
　　虽是询问，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秦焯笑答：“当然可以。”
　　“我回去拿些日用品，备用房卡给我一张。”历晔伸手。
　　“用房卡多麻烦，万一丢了你还不是一样进不来。”秦焯笑眯眯地揽住宋薇，“为了表示我对她的信任，密码设置成她的生日，41790914.”
　　历晔忽然想到什么，又说：“你的信息库中一片空白，应该有人入侵过信息库，把你的信息告诉我，我去申请补全你的信息。”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信息库当然一片空白。他能做出让步，让她有机会以自己的身份生活，这出乎她的意料。可她很快一想，便也明白了。现在需要她接头，自然想获得她的好感，而补全信息库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她说：“不用补全，只要你们别再把我当成罪犯就好。”
　　“一直用别人的名字，心里应该不舒服吧？”老鹰插口。
　　宋薇无视老鹰的话，而是看向历晔，“直接用她的身份，能以假乱真，更能取得上游信任。”
　　想尽快脱身，只有这条捷径。
　　“好。”历晔明白她的想法，这一点与他恰好不谋而合。只要不动信息库，她想自证清白，便只能拼劲全力配合他们。刚才的试探让他更加确定，眼前的实验体与‘宋薇’有着天壤之别。
　　宋薇打开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我去睡了，你们自便。”
　　走到主卧时，又回头看向老鹰：“能让我不舒服的人，只有我自己。”
　　老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宋薇关上主卧的门后，秦焯笑着说：“实验体都休息了，我也该忙了。密码你们都知道，欢迎随时过来。如果这里房间不够，我隔壁还有几间。我想想……应该还能住七八个人。”
　　“我与老鹰足矣。”历晔起身，“我们先告辞，下午见。”
　　秦焯温和地开口：“好的。”
　　历晔带着老鹰离开，两人出门后都一言不发。
　　到了停车场，老鹰正要说话，历晔冷眼一扫，他乖乖闭了嘴。
　　上了车，老鹰指了指自己的嘴，无声的问他，现在可以说话么？一分钟过去，没得到历晔的指使。老鹰只好开车离开。
　　离古巷街很远之后，历晔才开口：“陌生的地方，不要随意开口，这点警觉心都忘记了？”
　　他当然没忘，只是……
　　“历队，你不相信秦先生？”他问出心中疑惑。
　　“不是不相信他，是不相信任何人。”历晔冷着脸，“尤其是她变成宋薇之后。”
　　难怪刚刚一直不让说话，是担心周围有耳，老鹰叹气：“一切都回到从前了。”
　　“未必。”历晔目光沉沉，“至少我们有一条新线索。”
　　“什么新线索？”
　　历晔说：“侦察队里有鬼。”
　　从她准确叫出历晔二字，又认出历晔的相貌时，老鹰就开始怀疑了。当时历晔以她是老手，花样多为由，压住了全员的怀疑心。再加上秦焯很快带人离开，大家完全把当时她对历晔说的话当成了新记忆的杜撰……他收了缥缈思绪，问：“为什么要跟我说？”
　　历晔轻叹：“你跟我的时间最长，最理解我的想法。如果我连你也要隐瞒，我们又何谈信任？”
　　“你我之间不需要解释。我相信你，就如同你信任我。”
　　历晔久久没有说话，久到老鹰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历晔又开了口：“内鬼这件事必须查，但只能悄悄查，不要引起大家猜忌。”
　　“有怀疑对象么？”
　　“没有。”都是出生入死的队友，对他都了如指掌，如果他起疑心，早就有所防范。
　　“我会留意。”老鹰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向你禀报。”
　　历晔嗯了一声，头一歪，沉沉睡去。
　　老鹰余光看向他，刚毅的面庞多了几分柔色。从部署‘永心’计划到‘宋薇’落网，时间跨度长达两年半，在这两年半里，历晔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他们队员至少还能轮休，而他作为把控全局的人，时时刻刻都要盯着计划进展，确保人员伤亡降到最低。
　　‘永心’的背后有神秘组织保驾护航，侦察队遭遇重大挫折。他们都不好过，可最不好过的人是历晔。
　　侦查工作结束后，历晔总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也没人能明白他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大家都能察觉到，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本就话少的人，变得话更少了。
　　本就冰冷的人，变得更冰冷了。
　　老鹰紧紧握住方向盘，咬牙切齿：“该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