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命你敢闯无限流》五角月亮

48、仓库汇合

　　天不知何时阴云密布，暗了下来。

　　储渐紧跟在丹三身后，她们弯着腰，快速在夹缝间穿梭。储渐手中拿着一张烧了一半的羊皮纸，丹三手里则提着一个小麻袋，材质和小丑身上的那只一样。

　　奔跑中，麻袋哗哗作响，应该装了不少零碎的东西。

　　“快，”丹三从二楼一跃而下，“马上到仓库了！”

　　“来了。”储渐紧随其后，她皱了皱眉，“季彤，我好像听见了引擎声……还有木棍戳在地上的声音。”

　　“嗯，我也听见了，不是你的错觉。”丹三拐进仓库，“这边，你先在麦堆后躲着，我看看情况。”

　　“好。”

　　两人配合已经很默契，丹三身形一扭便离开麦堆，隐藏在黑暗中。储渐蹲下-身，摊开羊皮纸，这张纸的左上角画着铅灰色的印记，红字歪歪扭扭的写着：

　　【欢迎你们来到乐园。】

　　这是一个孩子的字，笔触非常稚嫩，还有很多错别字，但储渐不敢马虎，屏息凝神一字字读过：

　　【乐园在一场大火中消失，现在的乐园不是我的乐园——我把能摧毁它的东西藏在仓库了，但你们切记，宝藏要在冬季才能找到。】

　　【既然是寻宝游戏，肯定得有一张藏宝图吧？恭喜你们，这就是。你们已经到了游戏的最后一步，只差打开宝箱。条件是集齐28个钥匙！】

　　【听上去很难，不过没关系，乐园从前的主人是个善良又大方的人，所以，如果你们没找全28个钥匙，也可以用自己的补上。】

　　【嗯，希望有人来玩！】

　　丹三回来了，替她放风。储渐轻轻揉捻羊皮纸，纸张粗糙而有韧性，文字是用红油漆写下的，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储渐长舒口气：“也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了……要怎么叫他们过来呢？”

　　丹三道：“我有一个烟花信号，等会放了试试。”

　　储渐：“……你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丹三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什么的，这东西自己做也不麻烦，带身上图个心安嘛。喏，”她摸出一指长的烟花筒递给储渐，“拿着吧。”

　　“好。”储渐也不矫情，接过东西放在身上绑好，下意识抬头环视了一圈。

　　先前小丑离开仓库时，还特地关上了仓库的大门，她们是翻窗户进来的，也没有开门，仓库唯一的光源就是两米高的一处窗户。

　　咚，咚。

　　突然，门口传来沉闷的响，像一个被砍去双腿的人在用骨头蹦着走路，摩擦声令人牙酸。二人立刻噤声。

　　三秒后，门咯吱一声开了，光线照进来，随后是一个人凌乱的脚步声。咚咚声停在门外徘徊，越来越多，储渐和丹三在黑暗中对视一眼：

　　稻草人。

　　它们的腿被束缚在长棍上，跳着走路时便咚咚作响。不过，跟在它们身后的脚步声是谁？

　　屏息间，那人走到麦堆前猛地抓了一把，旋即储渐听见了轻微的咀嚼声，离她们很近，就在麦堆的另一边！咚咚声消失了，似乎是那人进来时关上了大门。

　　储渐缓缓站起身，放轻脚步走出麦堆，一个黑影蹲在地上，面对墙角，肩膀不停颤动。

　　储渐总觉得这影子有点熟悉。

　　“你……”

　　在储渐出声的一瞬间，那黑影僵硬了，连呼吸都停住，仓库里死一般寂静。半晌，黑影一卡一卡地回过头：“呃，储姐？”

　　他的声音非常嘶哑，储渐几乎听不出来是谁，但又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她心神一颤，往前走了两步：“赵玉泽？”

　　谁知，她一靠近那黑影便惊恐地大叫一声，慌乱地跌坐在地，害怕地抬起手：“你、你别过来！”

　　储渐站住：“好，我不过去，你冷静一下。发生什么了？”

　　“我……”赵玉泽磕巴着不知从何开口，他无意识地擦了擦嘴，“我饿了，然后从车上摔下来了……？不，不对，我应该是自己跳下来的……也不对，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但是……”

　　“但是……”

　　储渐耐心地等着，赵玉泽喃喃道：“但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他们在说话，丹三则迅速将仓库搜寻了一遍，她拨开麦子，这声音使赵玉泽浑身神经紧绷，缩成一团。

　　储渐皱眉问：“小赵，你为什么和他们分开了？是他们丢下你了吗？”

　　“不是！”赵玉泽连忙摆手，他舔了舔起皮的唇，干巴巴地道，“他们没有丢下我，是我自己跳下来的，对，我想起来了……是我自己跳的。”

　　他的精神濒临崩溃，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了。储渐放轻声音：“好吧，不管是不是，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处理好伤口，我们可以回家的。”

　　“不要过来！”一旦储渐试图靠近，赵玉泽便惊恐万分，他用力往后挪了好几步，胸膛剧烈起伏，开口时带着嘶哑的哭腔，“求你了，别过来！储姐，你们都是好人，别管我了！”

　　……

　　仓库不远处。

　　许小玄利落地放倒一个稻草人，掰开它的嘴，捏着剪刀，夹出它口中的指骨，几乎是瞬间，稻草人便脑袋一歪，直挺挺地不再动弹，像一捆真正的稻草。

　　“啧，”许小玄甩去刀尖上的血水，在稻草人身上擦了好几下，忍无可忍道，“真麻烦。”

　　楚时意沉吟道：“这些指骨和之前的一样纤细，是同一个人的没错了。”

　　许小玄道：“现在几个？”

　　“我数数啊。”童漪大大咧咧地捧着骨头，她也不嫌脏，直接用衣袖擦，就差没像数钱那样数一张舔一下手指了：“一，二……七，八……十二，哦，带上你手上的，又集齐十三个了。”

　　楚时意道：“再加上昨天的，我们总共找到了二十六块。”说到这，他突然叹息一声，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了解，但据我所知，健全人类的双手指骨加起来有二十八块。”

　　近节，中节，远节。
　　其中，由于大拇指没有中节，只有两块，另外的手指每根三块，加起来单手便是十四块，双手为二十八块。

　　他们现在能凑二十块，还有六块在储渐，丹三，赵玉泽身上，必须要汇合才能凑齐，但即便如此，还是差两块。

　　“我懂了，集齐召唤神龙。”童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随手把这些骨头递给钱三浮，吩咐道：“拿着。”

　　钱三浮错愕地“啊？”了一声。

　　童漪瞪他：“啊什么啊，你拿个东西都不行？”

　　“不不不，”钱三浮举起手投降，“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童漪没好气道，“大师，不是我说你，刚刚我们打架的时候你去哪了，怎么一回头人没了，你是不是跑路？”

　　钱三浮腼腆道：“我怕给你们添麻烦。”

　　童漪才不吃这一套，直接喷他：“……你骗鬼啊！怂也有个底线吧，队友全在输出，你却躲在草丛睡觉，可耻！”

　　钱三浮目移：“其实我留下也帮不上忙，很有可能帮倒忙。”

　　许小玄眯起眼不置可否。

　　钱三浮菜可能是真的，但菜到一无是处的程度不太可能。

　　一个人，多少都有点东西拿得出手，只是拿得份量多少罢了。而钱三浮还是「骨连宅」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就更不可能一无是处了——总不能特长就是“特别会苟命”吧？

　　童漪竖起一根手指，鄙夷地摇了摇：“我不信。而且，你就算在旁边当拉拉队、画符或者跳大神，也比你当缩头乌龟强！小钱，你好意思吗？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羞愧到无地自容？”

　　她的称呼一下是大师，一下是小钱，思维跳跃、语言犀利，许小玄已经快要习惯，钱三浮却是头一回，完全说不过她，小声道：“这这这，我还，还好吧，只要我摸不到良心，就不会……”

　　童漪：？

　　钱三浮猛地立正，“不！我太羞愧了！我当然要拿，而且立刻拿！您收了神通吧。”

　　“行。”童漪放下镰刀。

　　这东西只要不含进嘴里，应该带几个都没事。楚时意摇了摇头，顺手把他们身上带着的骨头都递给钱三浮：“麻烦道长保管了。我们快去仓库吧。”

　　钱三浮欲哭无泪：“好。”

　　许小玄一颔首：“跟上。”

　　……

　　“啊！”

　　仓库门被推开，昏暗的亮光照在里面三人脸上，赵玉泽像被烫到一般，抱着脑袋连滚带爬，逃到了麦堆后。

　　储渐一时怔在原地。

　　丹三原本跪在地上寻找“宝藏”，听见声音猝然抬头，发现是楚时意几人才松了口气：“是你们来了啊，太好了。”

　　楚时意走进来：“你在找什么？”

　　丹三的双手被刮擦出密密麻麻的伤疤，但她毫不在意，继续埋头寻找。边找边解释道：“是我们在地窖发现的「路标」，上面说有一个能摧毁乐园的东西，就藏在仓库。帮忙一起找找？”

　　许小玄道：“好。”

　　仓库不算小，虽然烧焦了一大半，但剩下的仍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搜完的。小丑或许很快就会过来，他们没有更多时间耽误。于是除了赵玉泽，其余人都加入了“寻宝”。

　　楚时意一边拨开麦子，一边看了眼角落处抱着腿缩起来的人，低声道：“他怎么样？”

　　储渐摇头：“不知道，他不让人靠近，我也没机会仔细看看他的伤……你们在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眉头却始终蹙着，或许是职业本能，最后一句话里夹带了些许质问。楚时意默了默，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躲避追杀，一路惊险。”

　　他抬起头，看着储渐的眼睛，“储小姐，说来惭愧，如果不是小玄及时用钥匙开了车，我们大概都已经死了。”

　　储渐微怔：“是吗。”

　　楚时意道：“是。”

　　“……”

　　储渐闭了闭眼：“我知道了，抱歉。”

　　楚时意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赵玉泽没事就好，他们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道：“你们的指骨还在吗？”

　　储渐道：“在。”

　　她长舒口气，推了下鼻梁滑落的眼镜，冷静道：“你果然也猜到了吧，人类双手有28块指骨。而我们找到的路标上就说，找到28个钥匙能打开宝藏——这些指骨就是钥匙。”

　　楚时意认同她的话，点点头：“我们刚刚又找到十三个。加上之前的，就是……”

　　“26个，”储渐蹙眉，“还少了两个？”

　　楚时意奇怪：“你们在地窖没有发现别吗？”

　　“没有，”储渐摇头，“地窖很小，里面只有三个棺材。路标是在其中一个棺材里发现的。”

　　楚时意心提上去：“三个棺材？”

　　储渐道：“对，三个。”

　　她又揉了揉眉心。这应该是她的习惯，思考时便会做这个动作：“棺材没有钉死，边缘有几处被摩挲得非常光滑，猜测有人经常打开查看。”

　　楚时意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棺材里分别是谁？”

　　储渐道：“有路标的那个棺材，里面是一个孩子的尸骨，十指缺失，年纪约莫九岁。另一个是我们在麦田挖到的女性骸骨，被整齐摆放在里面。最后一个……”

　　她顿了顿，沉声说，“是一具外貌和小丑一模一样的‘尸体’。”

　　三个棺材，两具白骨，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