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走过我的孩子气》约是

10、柳生的心情

　　柳生比吕士其实记不大清第一次见月见兮妙时的情况，尽管事到如今，他母亲依然对此津津乐道。

　　对她有确切记忆，是进小学的第一天，她扎着两条小辫子，一身苔绿色，在人群里窜来窜去，掉了两颗牙，一开口就漏风，却毫不在意，快乐地向新同学做自我介绍。鬼神神差地，他走了过去。

　　那个小女孩就那样扑到他身上，扯住他的袖子嚎：“我记得你，坏蛋！”

　　接着是长达数年被她排挤，其实都是小打小闹的事情，她表情生动丰富，偶尔张牙舞爪。他淡然以对，有时回应几句，浑不在意。

　　还是在不知不觉中，了解了这么一个人。

　　喜欢在课堂上画画，被点名回答问题就可怜兮兮地向周围同学求助。有段时间他坐在她后面，也几次不着痕迹帮了忙。她的字写的很好，不是指结构和字体，是那种工整的漂亮，一笔一划，看得出很认真。

　　经常距离她很远就听到她唧唧喳喳的声音，喜欢带零食去教室，然后和人分享。喜欢漫画，只要有死人的情节，也不知怎么了，就开始掉眼泪。

　　养过一只小狗，一个月就养死了。哭了好几天，劝不下来，严重到柳生一家都听说。

　　后来由绘画喜欢上雕刻，雕出来的东西也不怎么好看，却随手到处送人，就连他都没有幸免。

　　时间总是打磨人，小女孩也会渐渐长大，学会矜持为何物。她不再有意无意为难他，在大人面前还特意礼貌客气，反而让他不习惯。

　　国中在不同的班级，交集自然减少，接着是他加入网球部，忙碌的社团和热闹的队友，还有希冀一起取得冠军的心情，他无暇它顾，渐渐忘记，渐渐生疏。

　　她送的木雕倒是都没扔，一个一个放在卧室的桌子上，偶尔看一眼，不知怎的就觉得好笑。

　　校内排位赛的时候竟然遇到她。被人拉过来看比赛，她的同伴都很雀跃，她却明显心不在焉。他正没有比赛，想起许久没见，索性就走过去。正在恍神的人一下子看到他，瞪大眼睛吓了一跳，出口居然是一句问候：“比吕士，真巧。”

　　“不巧，我是网球部的。”他很是无语，但表情愣是平静无波。真的如同普通小学同学，寒暄几句，草草收场。她身边的同伴倒是很兴奋，主动和他搭话，他不感兴趣，借口准备比赛，抬腿走人。

　　国三时，立海大输掉了全国冠军。遗憾肯定有，但也承认，青学是不错的对手。

　　祖父一直不看好他打网球。他不可能去当职业选手，花这么大力气去训练和比赛，总是让祖父不满，认为他不务正业。

　　他对祖父的理论有些不以为然，大概也是这样不肯妥协的态度激怒了祖父，觉得他是少年时期逆反心理，必须打压。没人知道，他是真的因为网球而快乐，充实，想和队友们一起打球，比赛。

　　对峙的结果，兮妙也被牵扯进来。月见家还有个制药公司，已经打开市场的品牌，和柳生家可谓利益相关。他和兮妙的婚姻，在双方家长的讨论桌上，也成了定局。

　　那段时间兮妙莫名的，经常忡怔，几次面对他都全身不自然。他几次远远看见她，她的眉目间仿佛锁着化不开的烦恼和伤感，没了过去那样的快乐。

　　他突然觉得烦。他觉得她之所以不快乐，是因为这场逼不得已，却势在必行的婚姻。但柳生比吕士向来自制，冷静理智是他的标签，所以再怎么觉得烦，表面也若无其事，无人察觉。

　　有次在走廊遇到她，额头肿了一块。他们的视线相触，就见她身体一僵，神色匆匆地走远了。他愣了一下，只觉得心情糟糕。这时她身后又走来几个女生，注意到他的存在后就都神色慌乱，低着头跑远了。

　　站在一边的上井对他挤眉弄眼：“看到没，那群都是你的后援会成员，刚刚肯定是威胁人家小女孩不要靠近你，真可怜呐……”

　　四十五分钟后，柳生又看到了她。她在教室外等他，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麻生身上。想起上井的话，他不知怎么就问出口，“你认识麻生桑？”

　　“不，不认识。”她对于她的情况决口不谈，三言两语扯开话题，她问他，“你有喜欢的人么？”

　　有喜欢的人么？没有。柳生却没有直接回答，他不喜撒谎，却看重隐私。这就是柳生和别人的不同，这个年纪经常接触这类话题，有时候一个玩笑带过去也就算了，他偏偏闭口不答。

　　在别人身上，这样的行为或许会被认为虚伪或者小气，但柳生这样，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如果你能数年如一日坚持一些别人看来不必要的东西，并且丝毫不妥协，自然而然，那么，你的行为就会变成一种理所当然。

　　柳生对兮妙却总是有些不一样的。他换了一个方式，不回答，却转了一个话题掩饰过去。

　　……出乎他意料的告白。

　　柳生心下立时转了数个念头，祖父的要求，兮妙的不快乐，还有刚刚那场欺负事件。这些事情慢慢串在一起，放大，烦闷感愈重，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兮妙，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不适合。”这样给她回复，满心复杂，讽刺就染在了唇畔。

　　回到家心里并不轻松。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开灯，寂静的黑暗中一点一点地回想她那时的表情。想她是不是先对父母的要求妥协，想她是不是被欺负后逆反心理一时冲动……

　　猛地从床上坐起，他突然意识到，她说喜欢，是真心的。

　　接下来的日子，柳生几乎没再见过兮妙。本就该这样的，那个骄傲的小小女孩，被拒绝肯定不会主动再接近他。学校那么大，他跟她以前那无数次巧遇，其实只是心动了的少女有意在他面前频繁出现而已。

　　母亲提出去月见家拜访时，柳生点了头。可惜他忽略了心里那些隐秘的期待，只觉得，祖父毕竟是长辈，这是一个缓和彼此关系的契机。

　　再见到兮妙，她似乎已经不在意那次尴尬的告白，一身湖绿色的连身长裙，黑色的长发蓄的很长了，柔顺地披散在背后。她走下楼来，对他们微笑，问好，眼睛笑的弯弯的。

　　她礼貌又不失亲昵地招待他们，也不忽略他，表现自然。

　　那句“我喜欢你”，就像从来不存在过一样，被锁在记忆深处。

　　再有交集是国三那年的二月。彼时毕业考在即，国三生们均已退出社团，准备应考。柳生从学生会教室出来时已经很晚，经过B班教室，他意外地看到了兮妙。她坐在座位上，微微弓着身体，看不清表情。

　　她看到他走近，泛白的脸色蓦地有些红，咬着嘴唇不说话。他那时以为她生病了，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去医院，却被激烈地反抗。他回过头，正好看到她裙子染上的一滩血迹，不由愣住了。

　　少女第一次来东西，又毫无防备，本就有些慌，见柳生这个反应，窘迫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直到很多年后，这一天的乌龙在柳生比吕士记忆里依然格外鲜明。他只愣了一下，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在她的腰上绕了一圈，拉着两个袖子在前面扎上结。嘱咐她等着，转身快步走出去。

　　那是他唯一一次进入女性用品商店，挑选他完全不了解的东西。

　　那天，他一直将她送到家。或许是因为如此难堪的时刻被他遇见，两人间的生疏感觉反而淡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关系竟前所未有的亲密起来。

　　柳生喜欢月见兮妙，却只是当她是一个朋友那样去喜欢。他从来不认为这种喜欢和喜欢仁王，喜欢柳有什么分别。至多，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不同罢了。

　　可是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好有很多定义。当一个人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做一些从来不会去做的事情，甚至改变一些向来坚持的原则和习惯，就不只是单纯的友善和喜欢了。

　　因为，那已经是爱情。

　　高中的时候，柳生依然没有放弃网球，只是训练以外的时间，多分配给了一个叫月见兮妙的女孩子。

　　高二新学年，兮妙转学了。

　　正如柳生所说，她没有和他商量，甚至没有任何通知或说明。他知晓，也是因为顶着被抛弃这样的头衔，被队友们小心翼翼对待了一个礼拜。

　　再后来，她在新学校里开始了新的恋情，她和他变得泾渭分明。

　　兮妙说：“你告诉我，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单恋，你不喜欢她，只是没有拒绝第二次！”

　　柳生比吕士从不撒谎，但是他听到自己说，“是我拒绝了你的告白，我只是因为不想面对家里各方面的施压，我用和你结婚缓和家里的关系，让他们同意我打网球，所以我没有拒绝第二次。你满意了么？”

　　他要如何告诉她，不是单恋，不是没有拒绝第二次，因为她早就不喜欢他了。

　　因为，柳生比吕士有自己的骄傲。

　　恩，十章了亲爱的们\(^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