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六回（上） 黄泉路长尘世难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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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正当慧情与司棋说起这几日的变故的时候，二门外忽有云拍响，不多不少，为四下丧音，下头婆子告诉，说东府蓉大奶奶秦可卿竟没了，把慧情给唬了一跳。前几日，慧情还在为秦可卿得病而犯愁，因她一心不想秦可卿死，还要去太虚幻境求救命良方，谁料到，再回来，可卿竟已殒命，叫慧情颇为惊叹。
她不禁怅然叹道：“莫非真是死生有命，旁人左右不得？可若是如此，为何仙姑又叫我来救贾府？可见秦可卿之命本不全由天意而由我，是我没有赶得及，这才叫她死了。”
如此这般想过，跌足叹息，满心惆怅与自责。更想到自己始终不能亲自见她一眼，慧情遗憾万分，整夜不能安歇。
这样一夜叨扰，反而有些着魔，司棋睡下后，慧情依旧不能安眠，迷蒙间但觉一女子魂魄缭绕于身旁，嘤嘤落泪，久久不去。先听她低吟几首词曲，所言皆是“去不去，来不来，归不归”一类哀曲，凄婉十分，引人断肠，听得慧情颇是迷茫，再随后慧情入魇深了，恍惚间竟看见一娉婷袅娜之女子立于面前，蹙眉叹道：
“想来是我命薄，见不得生身父母便天伦永隔。原觉得姑娘来了便可教我多留些时日，谁料到终究是天意难违，纵然是姑娘求情也留不住我。如今我方才已嘱咐了婶子，也算了却心事一桩，可想到她终究是局内之人，任由如何厉害也逃不出这圈子，只好再来与姑娘你说。”
慧情还为可卿之死纳闷，今忽见这女子魂魄前来，早心疑了许久。再听这番话，再不是秦可卿又是谁，紧忙起身道：“你可是秦可卿？我一心要见你，你可来了。只是我何时为你求情过？”
那秦氏叹道：“天机不可泄露，且事到如今，再说也无趣。我来此地十分匆忙，只寥寥交待几句便是要去的，请姑娘听我仔细讲来。”
慧情听了不再唠叨，只紧忙道：“那好。请讲。”
秦氏听过后，道：“我知晓姑娘并非本世之人，只因受宁荣二公所托才委身于此。可卿见姑娘不晓怎般救我家，特来叮嘱。要说如何去做，可谈及之人唯有我那婶娘。她与我相好一场，对我极好，论才干，都说是脂粉堆里的英雄，有她助姑娘，可万事无忧。只一点，婶娘为人利害了些，落下诟病，今后无事还好，若有事，墙倒众人推，日后光景可见一斑，因此想叫姑娘多为婶娘算计后路，少叫她招惹怨怒。
再者，我因知晓未来之事，知道我们家一些事情，成也婶娘，败也婶娘，终究是因为没人给她拿捏。如今姑娘一心要救贾府，真是合了缘，这才来求姑娘。自我不在后，你二人岂非不干脆合拍下来，好生协作？既让她少些怨恨，又为姑娘消解烦忧，岂不两全其美？”
慧情听了，正中自己心意，忙道：“不瞒你说，我早想过了。只是一直不得空闲。而且她又不和我亲，怎么能相信我说的话？”
话到这里，秦氏笑道：“这就不用麻烦了。我方才已与她说过。虽未曾说出姑娘来历，却也告知婶娘道‘如今你家二小姐迎春，现今已不可同日而语。今后你与她多亲近些，时刻不忘我的话，必然有你的好。她说哪些你就听哪些，你姑嫂二人今后可定要为家里多算计，趁富贵，于祖茔附近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将家塾亦设于此，合同族中长幼定了则例，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如此，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如此之类说过，她听了大为赞赏，说定按我所言行事。”
慧情细听，这一番话正是过去她在红楼里读过的，心中大为感慨。又想到秦氏能想得如此周到，在凤姐面前美言，大大助了她一臂之力，因而感激道：“有你这些话，真是大大帮了我一把。可惜我没能救你一命。只望你能安心投胎，再世为人，得个好人家安心度日。”
秦氏听完道：“谢姑娘吉言，这再世不再世，于我已然无瓜葛，只谢姑娘一片好意。贾府于我有恩，望姑娘来日多加庇护。眼不见一非常喜事要来，姑娘此生转折便在于此了。”
慧情听完，道：“你可说的是元妃省亲之事？可这与我何干？”秦氏见慧情已经点破天机，不敢再说，只是道：“到那日你便知晓。只是是福是祸，终究看姑娘如何应对。终究莫要忘了，富贵藏险，平淡为福，万不可心生恶念，贪念，如此这般，定能逢凶化吉。”
说完转身要走，慧情见了舍不得，道：“且慢。”随即于桌上倒了一杯酒递于秦氏，道：“今日一别，再不能见。你这样好的人，这杯酒算我送你上路，你若肯领受，我也安心。”
秦氏听了，莞尔笑道：“这是自然，多谢慧情姑娘。”
说完一饮而尽，末了叹道：“今日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再饮如此美酒，叫我倒不得心安。只谢姑娘抬举，望姑娘保重，切记可卿所言，千万，千万。”
此话落下，只听“当啷”一声，瓷杯落于桌上，一阵寒风引得慧情一身冷汗，她再去细看时，却见哪里还有秦氏，只剩枯叶纷飞，寒雪细落，窗外一片火光，甚是凄凉。
秦氏去后，夜里荣国府倒还好，婆子们掌着灯来回匆匆地走，就是不许叫惊动姑娘们歇息。宁国府那里早闹开了，哭声传过街来。
慧情倚在床边，出了一回神，想起可卿所言，哀叹不已。只是想起秦可卿说的自己曾经为她求情过的话，慧情纳罕起来：我什么时候替秦可卿求过情？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为不亵渎秦氏之灵，慧情也不好再多猜测，只静观其变。
只是想那秦氏见慧情时终究是一魂魄，阴阳有别，人鬼有隔，慧情不知是着凉了，亦或者撞了客，第二日清晨醒来便忽而高烧起来。家里婆子们看了都说是死了人不干净，让冲撞到了，手忙脚乱地报与王夫人。
李纨知晓了，因想起早前迎春重病的模样，便不敢带她去宁国府。只叮嘱婆子们仔细看好，又请医送药，只自己带了人和王夫人等去瞧。慧情本还想趁此机会见一回宁国府，最后拜别秦氏，这样一来便去不成，叫她叹惋。只是这样一来倒又叫慧情遇上了另一件奇事。
究竟是何事，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六回（上） 黄泉路长尘世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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