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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耳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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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盛年方十八初下太行山,就捡了了个人,这下也不能四处潇洒,晚上照顾照顾,白天出去走走看看热闹,这小县城里来了个郡守的独子出了事,据说是跟其他同窗在外面玩乐时伤了人,还很是跋扈,过了几天了,还是大家饭后谈资。
“刘婶。”柳盛去找她借宿的女当家,说是丈夫出去打仗了,许久回不来,倒是很乐意让她带着阿枫住这儿。
“聊什么呐?”
“柳姑娘呀。是那个郡守的儿子,真没人管得了啦!”刘婶说着说着声调就扬起来:“官差去了,人家说‘我爹是郡守’,厉害的不行,虽是也给带走了,不是,那得说是请走的,现在也没有个说法呢!”
柳盛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就直接这样说?说他爹是郡守?”
“对呀!跋扈的很!‘我爹是郡守!’可神气,人家郡守的儿子可金贵,咱们啊,等着去吧,猴年马月能有个说法!”
“苦主是什么人啊?”
“唉……能是什么人,都是讨生活的,怎么耗得过人家家大业大的。”
柳盛眼珠转了一转:“家里死人了?”
“不如死了。”刘婶一翻眼皮:“被踏断了腿,在床上动都动不得,还要赔上个人日夜照顾着,唉,废了,废了!”
……那委实是惨了些。柳盛听着都觉得牙疼,看来街坊邻里都在说这事,也难怪大家都这么同仇敌忾了。
“唉,辛苦上交的税银居然供养了这种地方官,没天理了。”柳盛进了屋,对着阿枫碎碎地念着。
阿枫倚在床头静静地看她,半晌,问道:“怎么了?”
“哎?”柳盛眼睛亮了亮:“你会说话?”
“……当然会。”
“我姓柳,你叫什么名字?”
“阿枫。”
“就叫阿枫?这算个什么名字?”
“师父叫我阿枫,其他人也叫我阿枫,我没有别的名字。”
“你师父怕不是看见个落叶随口一叫?”
“是。”
“……也太草率了吧。”
“一个称呼罢了,也不重要。”
柳盛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个简称亦或者是个假名,顿觉这人虽然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总还是比她经验丰富,姜还是老的辣,她说了个真的,就显得稚嫩的很。
“照这么看来,我问你别的什么,你也不会说了吧?”
阿枫抬眼看她:“那要看你问什么。”
柳盛看他年纪不大,眼色却老成,也一下失了兴趣:“不问了,你刚问我什么来着?”
阿枫又看了看她,才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说什么?”
“哦。这儿的郡守儿子出来野,把一个任腿踏断了,现在废人一个,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还得闲出一个人来照顾,听大家说,下辈子都完了。人家公子说了,说他爹是郡守,天不怕地不怕的很,虽说跟着官差走了,到现在都没有个说法。”
阿枫听了兴趣不大,漠然地答应了一声。
柳盛端详他两眼:“你为什么总不说话啊?烦我?”
阿枫顿了顿:“言多必失。”
“你师父教你的?”
“嗯。”
“你师父叫了一群不会说真话的工具呢。”
“我师父教我的,这句是真的。”
“抬杠呢您。”柳盛轻描淡写地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打开门口放着的一个木箱,取出一柄暗红长兵来:“我救你时在你手边,应是你的吧?”
她看阿枫原本漠然的神情有片刻的松动,撑着身子动了一下,嘴唇翕动两下“……只有……一把吗?”
“是啊,只有一把。”柳盛听出他音调里有些许失望,低头看看自己手上这个玩意:“呃,原是两把吗?我只看见这一把,当时心急着救人,也没在附近寻过……”
“无碍。”阿枫忽然说:“劳尊驾还我吧。”
“啊……好。”柳盛两手平端着这柄奇怪的玩意给他送去,下山之前爹告诉过她,碰见没见过的兵刃,不可随意戏耍,避免叫不知名的机关伤了性命,因此她倒小心的紧,平平稳稳地端到床前,阿枫握住手柄,抬眼看她:“劳尊驾退后。”
柳盛松手依言往后退了两步。
阿枫定睛看她:“再退。”
柳盛干脆一连十来步退到桌旁:“如何?”
阿枫不说话,手里拿着他的奇怪兵器,不知动了何处,鳞片一样的剑身“咔哒咔哒”地节节弹开,中间是柳盛看不出材质的细链,阿枫另一手上手夹住弹开的剑刃,再一动,节节分明的剑刃又缩回去,恢复原样。
柳盛看着新奇:“这是什么剑?”
阿枫看她一眼:“这不是剑。”——但也没说着这到底是什么,端端正正地放进床的里侧,低低地和柳盛道了句谢。
柳盛眉毛一挑:“谢我什么?谢我救你?谢我找剑?”
“都谢。”
“那可不够。”柳盛生的一双细长的眉和锋利的眼,这么飞扬起来就显出几分咄咄逼人来:“你既算双重的恩情,怎么也该还双份的。”
阿枫顿了顿:“你想如何?”
“话说一半算怎么回事,你那柄兵器说不是剑,又是什么?我先前看过,柄上有携壶二字,是名字吗?”
“是。”
柳盛往前探探身子:“然后呢?”
“无可奉告。”
“你!”柳盛佯装发怒一敲桌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说了也是假的,尊驾要听?听我编一个。”
柳盛看他没有丝毫波动的脸,一时忘记自己在发火反而笑出来:“骗子上来就坦白自己是个骗子的,我生平第一次见。”
阿枫沉默着不置可否,柳盛等了一会儿,自觉没劲,摆摆手说不玩了,出去找饭吃了。
他就静静地在床上倚着,看她关门出去,在她身后的三刀两鞘上停留了过分久的时间。
柳盛发觉了。她之所以出来,就是发现这个人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在看她,二十看她身后的刀。
他在看刀上的什么?
“哟,柳姑娘,正好你出来了,旁边新摘得野菜,炒了可好吃了,婶子给你送点,今晚上跟我们一起吃吧?”
“太不好意思了。”柳盛指了指院门:“我去外面买些。”
“唉,买些也不少钱呢,我给里头的小兄弟也煮了些粥,你也带进去。”
柳盛呆呆地眨眼,觉得她们好善良:“谢谢刘婶。”
“谢什么谢。跟我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