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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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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惊恐地伸长前肢,与前方忧郁的黑犬碰了个爪爪,宛如即将生命走至尽头的悲壮勇士在尽力留出遗言。
黑犬高高蹲坐在狐狸面前,自上而下打量着眼前的小怪物,深深觉得它想多了。
连撑晕跟毒晕都分不清的蠢货,怎么能是与它一般智勇无敌的大狗呢?
黑犬说服了自己,打算回窝里刨根骨头吃,狐狸却突然抽风扑到他的背上“哇呜哇呜”乱叫。
夜深风轻,无星无月,院子里黑漆漆,显得这叫声格外渗人。
黑犬紧急把狐狸晃下来压住嘴巴,它才被主人骂了一通,正伤心呢,可不能让猎户再生气了。
狐狸急促地摇动着尾巴,委屈地“嘤嘤嘤”小声哼唧,竟然制也制不住。
黑犬低吼威胁,这狐狸却像失了神智一样,全然听不懂,就好似猎户年前灌了刺鼻的黄汤,扯着书生抱来亲去不放一样,只顾发自个儿的疯。
难不成猎户又做了黄汤,那如今是否又在里屋乱来呢?黑犬幽幽望向晃着烛火的屋子,忽然听见里面发出了怪里怪气的叫声,但并不是猎户,而是那书生在嚷嚷什么“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黑犬觉着不对劲,生怕自个的亲亲主人被暗算,急得顾不上狐狸,疯狂用身体扯着拴住它的绳子,拼命往屋子里窜。
只是几年前,猎户常在夜中被挣脱的黑犬舔醒,早留下了心眼,如今给黑犬准备的绳子是又结实又有韧性,恐怕连山上的野熊都挣脱不了,何况黑犬呢?
黑犬越挣扎越焦急,急得贴在地上尾巴扫地往前扑,引起一阵尘土,狐狸好歹是个妖精,被晃得吃了一嘴土,流着涎水痴笑的狐狸脸皱成了一个团。
即便神志尚不清醒,但妖力已在缓慢恢复中了,狐狸随爪一指,绳子骤然断裂,黑犬猛然扑出了三四米,却也顾不得回头细看,瘸着刚崴到的一只脚,匆匆往里屋去。
狐狸吐了吐舌头,总觉得嘴里还有沙子,迷蒙着两只狐狸眼环顾了一圈院子,没找着水源,也下意识跟着黑犬往里屋走。
只是狐狸脚步踉跄,总归是迟了黑犬一步。
屋子里已经全然乱作一团,书生双手持“不求人”正肩弓身却身体摇晃,口中含糊着“陛下圣明,郑相罪该万死”;猎户披着被子,手中拿着空碗,对着枕头一脸红意,九尺大汉硬是做出小媳妇样,劝着叫做“春和”的枕头喝交杯酒;黑犬急得跳上床,打算舔醒发癫的猎户,却被被子挡得严严实实,最终只能同被子较劲……
若是头脑清楚的狐狸,瞧见这样乱七八糟的场面,一定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笑作一团,可是今日的受害者他亦在其列。
狐狸被吵得挠了挠耳朵,恍然发觉他的双手不见了,如今得用的竟然是狐狸爪子。狐狸眨了眨迷蒙的狐狸眼,他好似渡劫成功了吧?
既然能用人型示于人前,何必作兽状?
狐狸眯着眼睛,爬到了满屋最高的位置——饭桌,并用尾巴将上置的锅碗一一扫到地上。他要吸收月精补充内丹灵气,他要做人!
打坐,吐息,妖力循环全身经脉,汇聚于丹田处,泛着柔和暖光的内丹自体内缓缓滑出,狐狸适时张开嘴,内丹飞出,悬于窗前,与半空中的明月缓缓重合。
月精丝丝缕缕注入内丹中,发出剧烈的光华,狐狸被妖力浇灌得格外舒适,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嘤的撒娇声。
同时,狐狸被妖力托起,一身皮毛缓缓退去,慢慢变成了少年模样。
少年穿着褐色衣衫,体量清瘦,但格外白嫩,只是头发将将好到肩膀,发尾还凝着黑色的圆点,不然那张妖媚的绝色容貌必定雌雄莫辨。
“不错。”少年发出声音,“这具身体我很喜欢。”
柴胡挥手幻出一张水镜,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是满意,果然不愧是修炼了六百余年的身体,精雕细琢,无一处不合他心意。
柴胡一欣赏起自身的容貌就忘了情境,此时屋中尚有两个中毒影响了神智的凡人,以及一只十分忠心胆大的黑犬……
黑犬早在柴胡炼化内丹时便停了扯猎户的动作,它虽然不懂狐狸怎么变成了人,但它明白,是那颗发光的石头救了狐狸。
那颗石头……是否也能救主人呢?
黑犬只一瞬间就坚定了想法。它自塌上飞奔而下直奔狐妖内丹,柴胡察觉到黑犬朝着他奔来,还以为这小狗狗是拿他当了贼打算偷袭。可狐狸大王法力超群,怎么会畏惧一条没开灵智的畜生呢?
柴胡并没在意,他缓缓转过身来,施了一个金光罩咒护体。这么坏的小狗狗,咬人可是要被崩坏牙齿的。
柴胡洋洋得意,他果真聪慧无比。只是眼睁睁看到黑犬一口衔住他的内丹后,面上的神色瞬间龟裂。
“死狗!快住口啊!”
在柴胡大王的惨叫声中,吸收月精的内丹被突然打断,一时间法力循环不畅,刚做人不到一炷香的美少年,骤然又变作了狐狸。
“哇呜——”死狗!本大王要咬死你——
狐狸气得跳脚,满屋子追着黑犬的尾巴咬。
黑犬比狐狸腿长,再加上拿了人家东西,着实有些心虚,竟然也不反抗,只是拼尽全力,扑到了猎户的身边,把内丹死死往猎户嘴里塞。
狐狸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撅过去。好在猎户毒性未解,如今神志不清醒,再加上嘴小,这才没吞进去。
不然他六百年的道行可就毁于一旦了!
死狗!本狐和你拼了!
狐狸哇哇乱叫,嚷着什么“无耻野狗”“败类畜生”就冲了上去。黑犬身条细长,身姿灵活,同狐狸打得你来我往,游刃有余。
这极大地引起了狐狸的怒火。
狐狸后腿一个蓄力,瞄准黑犬的嘴巴,狠狠咬了上去……
好消息,狐狸抢到了内丹。坏消息,内丹只有一半。
因着方才两相争抢,内丹不堪承受,终于碎裂。狐狸与黑犬一人一半,都呛进了腹中。
内丹碎裂时,还有许多妖力纷飞而出,巨大的冲击下,屋中的四个生灵都昏死过去……
“啊啊喔——”
是鸡鸣。
书生屈身在木板凳上卧了一夜,简直是腰酸背痛,被鸡叫声一惊,整个人大头朝下栽了下去,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好痛……”
书生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扫视了一地狼藉后,转头盯向床上睡熟的男人,气得笑出了声。
“好狠心的坏蛋,竟就把我扔在板凳上睡了一夜。”
书生打了个舒展,露出被摔得发红的额头,认命似地蹲下捡地上的碗罐。
他怎么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何事?书生记得他“兄弟”二人并未饮酒啊……
书生想着入了迷,忽然手上摸到了隔夜的山鸡炖蘑菇,这鸡够肥嫩,腻得他一手油。书生面露嫌弃,使劲甩了甩,目光随着油点定睛在了地上蘑菇。
这蘑菇……好像有毒啊!!
书生脸色一变,难怪他断片了,昨晚分明是中了毒!还好他跟野山哥年轻,发了顿疯,也算自愈了。书生神色一缓,紧接着又是一凛。
“娘啊——”
造孽啊!昨晚还给他娘端了一碗,也不知道他娘身子受不受得住!
书生惨叫一声往外奔去。
床上蒙着被子的小“山”被惨叫声惊得一抖一震,露出张迷茫的俊脸。昨夜猎户吃得多,本打算同好弟弟“交流”感情,也不知怎么就睡死了过去。
“头疼……”
猎户大手扶额,使劲揉捏。余光却瞧见被子里还有东西在蛄蛹,一时有些恍惚,难道昨晚成事了?
死脑子,快想啊!
猎户崩溃揉头,生怕一会儿对不上细节,和春和闹了别扭。要知道,春和得罪了他,不过三两句就能哄好,他要是得罪了春和,哄上两个月恐怕都不行,他实在笨嘴拙舌!
"春和,你……身子还好吗?要不要我烧些水来,你洗一洗?"
猎户决定采取怀柔话术,春和总归是吃软不吃硬的,他这么体贴,至少会少生两天气吧。
猎户殷殷注视着被子下的人,神色十分温柔,只是冒出来的人脸怎么瞧着十分陌生?
“你是谁?”
猎户两眼一瞪。这男人生得不错,浓眉大眼,下巴尖尖,看起来乖顺又可爱,但这不是他的春和!他已发过誓,此生只有春和一人,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猎户还不想死。他急得想要扯起这男人的领口质问,结果一掀被子——
这男人□□,并且被子里还有个赤裸的绝色少年!
两个男人!
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猎户双眼空洞,他此刻彻底没了求生的欲望。
不同于他的失魂落魄,那男人见到他反而十分欣喜地扑到他的身上,对着他的脸舔来舔去。
猎户大惊,一把将男人推到了床上,砸得少年闷哼一声,嘟囔着翻了个身。
竟然还没醒!他昨晚那么生猛的吗?
猎户震惊地往后退,一个不稳就要摔下床去。那男人见状,急急去拉他。
“主人小心!”
猎户下意识一拉,男人也被拽着摔了下去。
还很巧妙地……骑在了他的身上。
“野山哥,你醒了吗?我娘她……”
书生推门而进,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还在酣睡的狐狸大王彻底被吵的失去了睡意,“吵死了!有完没完!”
一男衣衫不整,两男□□。
书生脸比草色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