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烟尘》UTechnician

8、第 8 章

　　谏寻回到公司还没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是诺友打来的，“听说你要见雾枭人，想做什么？”
　　“他们要买下五区的街，这和让我卖屁股有什么区别？”谏寻反问。
　　之前说过，三区以内是闹市，四区则为富人区，六区之外打算把污染多的工厂迁过去，大概是个工业区。五区还没开发，但无论开发与否，本就该谏寻承建。这是之前就谈好的条件，否则谏寻也不会动用自己的人手清理那片地。
　　所以这次开发谏寻得自己贴钱进去，原因这不外乎是他清楚只要新区建起来，凭借当地这么大的人口密度，外来打工者又那么多，肯定少不了宣泄精力的场所。
　　谏寻也已经和诺家谈妥了，只要他这轮投入资金，那他就算是投资者了，审批允许设立娱乐设施的街区，之后全部给他管。
　　雾枭这会插一脚，也是雾枭人一贯的手段。雾枭人有钱，所以能投入的资金比谏寻多。但这是谏寻涉足娱乐产业的机会，他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把这街区拿下来。
　　诺友给的这个电话让他不喜欢，看来诺家也觉着人家给的钱多了，就有些不太乐意兑现给谏寻的承诺了。
　　“你得看他们的条件。”诺友说，“你说个时间，我过去——”
　　“我处理，你不放心？”谏寻把话堵了回去，沼觅是对的，不要看诺家当下什么事情都交给谏寻办，可是允许谏寻爬到与对方平等的位置——不，这可不符合诺家人的规划。
　　诺友沉默了一会，说没有，那你自己看着办。
　　挂断电话，谏寻捏了捏手机。
　　诺友不给他这个电话还好，给了反而坚定了他不合作的决心。
　　尤其当谏寻见了那几个穿着随意，身上却一股香水味的雾枭人后，他觉得把他们招待在自己最好的会所都有些浪费了。
　　雾枭和永泽矛盾不浅，但同样来往密切。毕竟雾枭，永泽，沙岗三个大国之间相互都有历史恩怨，只是三角关系很稳定，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开展大规模战役的，在这样虚伪的和平下，便是生意人的好机会。
　　雾枭人和永泽人不同，后者刻板教条，前者却狡猾虚伪。在老派强国的旧贵眼里，他们看不起谏寻这档次货色。所以雾枭人来和他们谈生意，总带着一副你爱干不爱的轻蔑。毕竟对雾枭来说，他们该对接的是三个家族，谏寻是谁，看他肤色甚至不是永泽国的人。
　　特别当谏寻开了几瓶好酒，让服务生轮转过去时，那几个商人还用雾枭话评论了几句。
　　他们以为谏寻听不懂，可长期和沼觅混在一起，谏寻或多或少能听些，这话是说谏寻这边最好也就拿得出这些了，没啥挑的，算有诚意。
　　“怎么不见你们老板来？”谏寻不客气地问，毕竟他的诚意可不止这些。
　　之前雾枭人就来谈过那几条街的事，谏寻之前还是有所退让，说让你们老板来和我见一面，或许我能再考虑我们怎么配合。
　　当时雾枭人是满口答应，但看来答应和做是不同的事。他们这次还是没有带老板来的意思不言自明，不外乎是告诉谏寻——你没资格和我们老板谈，和我们谈就够了。
　　代替沼觅帮忙做翻译的人传了话，雾枭人听罢，一个年轻的回答，“文老板比较忙，但他有交代，我们这边只是想要加入。之后的管理也是交给你们的人做，我们不会过问管理方式。”
　　“合作就是收税了，每年百分之二十太高，”谏寻说，“考虑一下我的说法，百分之十不能更多。”
　　翻译还没把话传完，那边就哈哈大笑起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的回应，翻译却简单地道——“他们也表示百分之二十是他们投资的所得，毕竟投过来的钱能让整个街区迅速繁荣起来，而仅凭……做不到。”
　　仅凭谁做不到，翻译不敢说，谏寻替他说，“仅凭我做不到，是吧？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老板还是没有时间，我不介意换一个有时间的人过来。”
　　应该要过来跟他谈的雾枭老板姓文，但就像雾枭人没听过谏寻一样，谏寻就没听说过什么文老板，雾枭喜欢搞海外投资而且搞得起来就两个，一个叫于澈，一个叫萧江。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见得到于澈，但派萧江过来，甚至萧江的副手过来也行。
　　可看起来这个“文”甚至不与他们同派系。
　　甚至连文勇人都不见，过来的全是文勇手下。
　　他们还真当谏寻不敢拒绝。
　　雾枭人听了翻译的话，又是哈哈大笑。
　　而谏寻也看着他们傲慢地用雾枭话调侃着，直到有人从位置上站起来，招呼着其他人也站起来，顺便丢了一句——“好好考虑一下，问问诺老板的意见，不要到时候再派你过雾枭找我们，你的面子也挂不住。”
　　谏寻笑起来。
　　真是好样的，菜都还没上就要走，估计确实是看不上他的地方。
　　也难为这些人，大老远跑一趟，听着他们彼此的调侃像是都想好了吃完后去哪个场子里搞永泽的姑娘，好不枉此行。
　　之前他们过来都是这样，姑娘是谏寻安排的，姑娘不乐意，还把人给打了。于是谏寻讲了规矩，说这里不是雾枭，不是什么场子都能这么搞，结果玩完之后老鸨找上了谏寻办公室，带着两个身上都给打出皮带痕的女孩是又哭又闹。
　　之后谏寻专门换了有经验的，结果人家不要，竟指着跟在他旁的沼觅说，这个不错，这次玩个男孩。
　　沼觅都没想到，谏寻听了这挑衅的话，只是解释沼觅不能碰，却没有直接过去甩对方一耳光。毕竟按照谏寻的脾气，这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所以为什么谏寻不带沼觅来——是，他还不想又听着这些人要沼觅。
　　而且，他也不喜欢沼觅参与类似的活动。
　　雾枭人和诺家一样，有的信息需要更新了。
　　“关门。”谏寻摸出一根烟，看着他们懒洋洋地披上外衣，再没瞧谏寻后，对翻译说。
　　翻译听懂了，这话不用译。
　　他摸出了对讲机，拿永泽话下令——“关门，别让他们走了。”

　　沼觅还是收拾一下才去了公司，不过去的时候谏寻已经离开办公室了。他从秘书嘴里啥也问不出，不过想来也是，谏寻处理矛盾时大多不会告诉秘书行踪，以免节外生枝。
　　所以沼觅还是打电话给诺友，借口问一下谏远怎么样，要不要他带点东西过去，这才从诺友处套话了谏寻的地点。
　　那是谏寻早些年就打造的酒庄，距离闹市不远不近，方便他接待客人，也容易转场。占地不大，但装潢还是很上档次。里边隔开不同的包间，每一个都贴了吸音墙纸。
　　偶尔谏寻也会把男女带进去给宾客们，有的人就是这样，没人作陪就玩不痛快。
　　然而沼觅去到的时候，铁闸门关着。他朝楼上看去，二楼却还有灯光。他的车靠近时有安保走过，他摇下玻璃窗，安保朝他问候一句——“沼先生。”
　　“谏老板在里边吗？”沼觅问。
　　这个安保头子名为崔瑶，是沼觅招募进来的。之前他跟着谏寻去码头谈事情时有人捣乱，他和谏老板不在一个房间，手下跑去保护谏老板，只有这个在打黑工的崔瑶踹开沼觅的门，硬是护着他把他送到谏老板的跟前。
　　这人机灵，不用浪费。所以沼觅力荐，谏寻便也收下。
　　他是个好苗子，几年来干得很不错，一路攀升能来看守这个会所，已是谏寻与沼觅贴身。而且沼觅是他的伯乐，所以他和沼觅亲近，凡事也会对沼觅说实话。不像其他人当沼觅是个花瓶，明着不表露，暗地瞧不起，沼觅想做些什么也用不动他们。
　　“在，还有那几个雾枭人。”崔瑶说。
　　“进去多久了？”沼觅下了车后，崔瑶招手让人过来停好。
　　“几个小时，我们的人不让进，只让关门，”崔瑶说，“要不您在外等一会。”
　　沼觅点头，接过崔瑶给的烟，坐在前院的石椅上，崔瑶则站在他身旁。
　　“除了那几个雾枭人，谏老板还带了谁？”沼觅问，他瞥了崔瑶一眼决定挑明，“谁是翻译。”
　　崔瑶清了清嗓子，降低音量，“不认识，是……是丁乐的人。”
　　哦，丁乐。那沼觅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谏寻身上有香水味了，沼觅都觉着丁乐身上的香味太浓，估摸着谏寻前一天从自己家离开就联系了丁乐。
　　沼觅不是很喜欢丁乐，这人别说做翻译了，字可能都不识得几个。他只是知道谏寻需要翻译，居然特地收了一个，马屁拍得响亮。所以他很得到谏寻的喜欢，因为他处理妓院很有一套，谏寻手下的粉色窗帘分给他管的有不少。就沼觅跟着谏寻这几年，丁乐拿着的洗浴房都涨了十几家。
　　丁乐喜欢玩花样，估计是总在商圈转悠，商圈里有世界闻名的男妓院，他每年必须去那里好几回，公款吃喝，美其名曰业务交流。
　　沼觅跟谏寻说过几次，表示会计那边反映丁乐报销很乱，谏寻给手下招待费都是很充裕的，然而丁乐的账也太不清楚了。
　　但提到这会计谏寻就不爽，说那会计讲什么你都信，你觉着他好，你觉着他好咋不跟他搞。
　　沼觅没话说，他保证没有因为会计和他暧昧过就听信。但谏寻不接受，他就是随便丁乐报销。
　　其实丁乐本来没有直接跟在谏寻身旁，因为他还有一个上级，那才是谏寻手底下管色情业的人，但丁乐特别知道在谏寻需要的时候刷一刷面熟，所以谏寻记得他。
　　让沼觅不喜欢丁乐的还有两件事。
　　一件是丁乐要搞敞开式的妓院，这片地方虽然经济发达，但还是得在法律框架里，永泽对色情业管理很苛刻，定期体检按章纳税，而且不能做敞开式的拉客和表演。
　　但是丁乐做了，他把几家夜总会合并在一起，又花了不少钱修建，几乎做成了那条街最显眼的三层建筑。而一楼是敞开式的钢管舞台，夜幕降临之下他确实没放人出来拉客，但是几乎和大排档一样的色情表演就在这大厅进行，和露台表演没差别。
　　沼觅去参观过，在丁乐邀请谏寻过来为他开张庆贺时，他亲自走上舞台表演。
　　沼觅不懂他的出身，只觉得他很专业。至少谏寻被吸引了，盯着看完他脱到只有一个布包遮着xx也允许他跨在身上，取下他内裤边缘的长条酒喝干净。
　　谏寻走通关系，到底给他做成了这个敞开式的妓院。不得不说丁乐确实为谏寻挣了不少钱，只是连诺友都对这个过于张扬的表演场所抱以微词。
　　第二件事是沼觅见过他伺候投资人。沼觅承认丁乐是很放得下架子的，听闻他跟着的老板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所以他也学到了不少，只要能扩充他地盘，他无所谓做到什么份上。
　　沼觅跟着会计过来他的场子里收数，绕进二楼的酒廊后便是收银台，而丁乐连卡座都不进，跪在一张吧台椅子旁xxxxxxxxx.

　　（省略）

　　酒廊虽然没有其他的客人，但却有工作人员。他做得很投入，经过他身边时都能听到暧昧的言语。
　　沼觅佩服，他对谏寻都做不到。
　　所以这样的人上位快来钱多，他比不了。老板就喜欢用这种愿意付出的员工，说到底没有自尊心拦在前边效率更高。
　　沼觅不知道谏寻有没有和这个人干过，不过或许谏寻喜欢人总是有理由的。
　　手里的一根烟烧完，沼觅拍拍位置，让崔瑶也坐下。
　　但崔瑶还没坐，铁闸门就拉开了。沼觅转身看去，谏寻一边把沾染血的衬衣脱掉，一边把水果刀交给了手下。他确实没有用枪，他用了更原始的东西，但用完又骂，说这他妈比跑几圈还累，果然是老了。
　　丁乐和他的翻译也跟着出来了，还有剩余的雾枭人，放回去给雾枭的什么文老板传话。这是谏寻喜欢用的套路，而那些雾枭人沉默着，连招呼都不打就钻上了车子。
　　沼觅走上前，谏寻也看到了他，谏寻刚想搂过他，却又见着手上都是血，笑了笑作罢，说你咋来了，不是让你放假了。
　　“我让人处理一下，”还没等沼觅接话，丁乐便抢先一步，“给他们捎些东西去雾枭。”
　　谏寻说行，我也得洗个澡。
　　沼觅刚想接过谏寻的衬衫，丁乐却抢了一步，说那我给您放热水，在这洗了回去，“免得回去脏了桌椅，我上次去您那做客，见着好像是新买的办公桌。”
　　谏寻又跟着丁乐往会所里走，他说是啊，你还留意了这个，“花我不少钱。”
　　不知道是不是沼觅多想，沼觅觉着丁乐很高兴，毕竟那衬衣又过到了丁乐的手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