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烟尘》UTechnician

5、第 5 章

　　沼觅得感谢诺友的电话及时，让谏寻没有空余的机会脱掉他的外衣。哪怕谏寻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腰，打电话时带着烟味的热气烫到他的脖子。
　　沼觅顺势推开了谏寻，帮他把外衣取下。
　　谏寻挂断电话，说怎么，就那么不想和我亲近。
　　沼觅想说前两天不是才亲近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再拒绝谏寻送给他的别墅，那栋别墅就挨着谏寻的家，谏寻想什么时候过去连司机都不用。
　　不过即便是沼觅坚持住在他自己的公寓，他也没有办法拒绝谏寻闯入。谏寻甚至都懒得提前打个电话，便会上门摁铃。然后带着一身酒气和不知道在哪里沾的香水，不管沼觅是穿着外衣还是已经换上睡袍，就这么把他推进房里，扒光了再吃个干净。
　　何况谏寻总是喝多了才来，沼觅相信只要是谈公事，他都会带着自己。所以不带着他却喝多了，能去哪里甚至不用猜。
　　等到谏寻完事了，便把沼觅卷过来。他会抱怨几句，捏着沼觅的下巴打量，然后指责他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讲。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每次干你你好像都想杀了我一样。你讨厌我吗，嗯？你讨厌我是不。
　　沼觅不回答。
　　谏寻会稍微睡一觉，在沼觅起床之前丢下一点钱在桌上。
　　这些钱不少，沼觅没感觉到侮辱。
　　有时候他会用这个钱买些敷料，但他不会让谏寻知道。
　　沼觅收回了回忆，司机把车开过来了。
　　他原想坐在副驾驶，却被谏寻招到后位。车门关上的一刻，谏寻变回了老板的身份。
　　“贾衡那边知道谏远出来了，”随着车辆的开动，谏寻摇上了车窗，“婚礼得尽快办，否则姓贾的会搞事。”
　　贾家当然不想诺家彻底收编谏寻，对于后起之秀来说，他们的敌人不仅是诺家，当然还有很可能攀附诺家借机崛起的谏寻。所以婚礼的消息捎带进监狱的同时，又从监狱传了出来，当下是人们茶余饭后热切讨论的话题。
　　沼觅没有见过谏远，也不怎么了解他，因为谏寻不太提及这个弟弟，但当然，不用了解他也可以推测——“谏远刚从牢里出来，他可能还没想好结婚的事。”
　　“他想不想好都得办，”谏寻说，“他听不进我的话，你和他年龄相仿，你去和他熟悉熟悉，就说这是为他好。”
　　沼觅觉着可笑，换做是他因为哥哥的安排入狱不算，还在里边被人xx,，他也不可能原谅兄长。
　　“你是想说让我盯紧他，不要让他跑了。”沼觅说。
　　谏寻不置可否地拍拍沼觅的手。

　　谏寻订的酒楼很远，从一区一直往外，到四区边缘才放慢了速度。
　　这座城市分为九个区，一区是最繁华的地带，越往外越荒芜，而到了五区之外，就是一片还没有开发的荒地。在这个地方有着零星的别墅和酒楼，装潢与周围景致很不搭调，不用说也知道拿来干些什么。
　　永泽阶级划分苛刻，不是每个人都能自由出入所有分区。沼觅在前两年根本没有出过三区，直到陪着谏寻出入高层的聚会后，才知道这里居然也是所在市郡管辖的地盘，只不过每个区到底是谁的蛋糕，就是有待商榷的事了。
　　他们到达的时候诺友和谏远还没来，一座酒楼只有他们一桌，谏寻却还是要了个包房。
　　三层的酒楼人最多时可以全部坐满还不够位，不过这一般是换届时才有的热闹。
　　沼觅见过一次，他拿着酒杯贴墙站着。那会泽，诺，贾，以及一些来往紧密的帮派和海外邀请的雾枭或沙岗代表都到场，看看他们下一任合作的对象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谏寻让沼觅把窗户打开，沼觅顺便给他拿了一个烟灰缸。他必须让自己在包房里走动，以免谏寻又有什么主意捉弄他。这可是他第一次见谏远，他还不想谏寻的弟弟看到他跪在谏寻的脚边或坐在他的身上。
　　“你打算告诉他，你不清楚叛国罪的事吗？”沼觅擦亮火机，为谏寻点了一根烟。
　　这话沼觅原来不想提，到底是他们兄弟和诺家的纠葛。然而过失伤人罪名入狱后，经过调查，立案再审，却遭受了叛国罪的待遇，给运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囚区受尽折磨，怎么说都得给个交代。他不相信谏远在监狱里什么都不知道，即便进去之前不知道，里边的人也会在与世隔绝的环境里彼此交换信息。
　　谏寻似乎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扬了扬眉，“诺友在，我怎么告诉他？”
　　“诺友在，不是更适合告诉他吗？”沼觅反问。
　　当初同意让弟弟顶罪，诺家可没开诚布公过。所以连谏寻都以为真是诺友伤了人，直到弟弟给转了监狱他才迟迟得到消息，或者说在他的逼问下，诺友才对他说了实话——诺友可不是伤了人，他是获取了一些永泽当局不想公开的材料。
　　而当下他却让弟弟与这个人结婚——谏寻不愿意细想做下决定的情绪。
　　“你也认为我不该让他和诺友结婚，是吗？”谏寻抬眼看向仍然站在窗台边的沼觅。
　　沼觅呼出的烟雾钻出窗外，天空是一片阴沉的深灰色。
　　空气里有雨腥味，比烟味更浓烈。
　　“小远和诺友结婚可以帮你在永泽站住脚跟，诺家也需要你的人手。让弟弟知道你的无辜和诺友所为，能减少他对你的恨意，顺便提醒诺氏——你是与他们合作，而不是为他们效力。”沼觅想了想，说。
　　沼觅是谏寻势力扩张得最狠的阶段陪着他的人，看得到谏寻是怎么从隶属于诺家走到差不多与之等同的位置。但站在高位的人总是习惯了俯视，诺氏也习惯了颐指气使，所以，偶尔需要一点提醒。
　　谏寻眯起眼睛看着沼觅，好似在理解他的话，片刻后笑了。
　　然而他也只说了句“还不是时候”便赶紧把话题掐了，因为服务生把茶水送进来，顺便跟着来的，还有他的弟弟与诺友。

　　沼觅很熟悉诺友，只是他对这个诺家的二公子印象不好。
　　因为诺友逼着沼觅动手杀过人。
　　那是在沼觅贴身谏寻几个月后，他跟着谏寻去拷问一个牢里出来的人。对方也进过囚区，而诺友总是很在意囚区里到底发生什么，又讨论了什么。
　　拷问完毕，谏寻拿枪要动手。他的心里有一股怒意，因为这个人告诉他们弟弟在里边被xx，，和之后用屁股换消遣品的事。
　　谏寻说不清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感觉，愤怒不足以形容他的情绪。然而诺友却抓住他的手，看向了在一旁一语不发的沼觅，冷冷地说——“让他做。”
　　谏寻犹豫了一下，推脱，“他只是我的翻译。”
　　“你不会带翻译来这里。”诺友一针见血，“你若想提拔他，就得确保他是你的人。”
　　所以沼觅做了，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彻底地走上了这条路，
　　枪响过后，他的身上有了标签与色彩。
　　但奇怪的是，之后他帮忙淋油点火地处理尸体，再看着熊熊的火焰，他却没有因焰苗的灼热而慌乱。他见过这样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甚至觉得有些熟悉。
　　而后，沼觅和谏寻的关系更亲密了。所以也是沼觅找了人，在谏寻的弟弟从囚区转出再进入监狱后，把那些伤害谏远的人给做了。沼觅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改变了，因为在他听到下属汇报“做完了”时，他只感觉舒了一口气。
　　“等他出狱了，你愿意的话，让你弟和我结婚。”就是那一天，沼觅的枪口还温热，诺友就说出了这句话。
　　没错，这个要求不是谏寻提的，是诺友。
　　这是诺家对谏氏兄弟所做牺牲的肯定，也是给出了他们在永泽的价码。
　　而之后诺家和谏寻就是一条船上的蚱蜢，资源共享，人脉共享。
　　但即便如此，谏寻仍然花了几天的时间思考，不过没错，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清楚这会让弟弟有多憎恨自己，可走到了这一步，或许这是最适合的安排，至少能为他们换来尽可能丰厚的奖品。
　　谏远清瘦至极，可以看得出监牢榨干了他的活力。哪怕是按照谏寻给出的尺码买的新衣服，在他身上也空荡荡的。他没有和哥哥问好，进门之后只是沉默地跟诺友坐下。
　　诺友和沼觅点了一下头，招手让服务员上菜和酒。
　　沼觅则站了起来，一边自我介绍，一边试图与这个弟弟握手，他说我是沼觅，谏老板的翻译。
　　不过谏远没有握住他的手，也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看向了沼觅，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是我哥的婊子。”
　　这话一出，不仅是沼觅，连谏寻都愣住了。
　　但谏远没有说完，他拿着酒杯和沼觅碰了一下，继续说——“既然是婊子，就该送进去犒劳一下囚区，里边可都是无辜又饥渴的人。”
　　谏寻骂了句粗话，举手就要一巴掌要甩给谏远。
　　这会诺友才赶紧拦住谏寻，说行了行了，兄弟刚见就这么大火气，小孩子说话带情绪，你坐下，你回去坐下。
　　而谏远的目光从沼觅身子移开，落到了哥哥谏寻，不过他的眼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