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尘蛊》子不语殇

6、第 6 章

　　郭靖其实并未将事情想得多么复杂或艰难。他只是想去说服巫族的人，让他们放杨康的自由。然后他就可以将他带回来，以兄长的身份照顾他。仅此而已。

　　当然他也未觉得这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人心总是有情的，郭靖相信能用自己的诚恳感动他们。就像他当初感动了杨康一样。至于告别时的伤感，他想，大概是因为自退隐之后从未与蓉儿这么长久的分开过，他觉得不习惯。若能过早的预知未来，他一定就会明白：当时的感伤并非只是一种巧合。那是种直觉，是被他的不安掩盖住的预感，以极其委婉的方式预示着他们已踏上的，注定不能回头的路。

　　然而世间之事没有如果。如今郭靖正蹙眉站在门前，心情复杂的轻叩房门。他不知道隐瞒实情对蓉儿来说是否是最好的选择。倘若劝说失败，他真的被扣留在异地，那她的一生又该如何度过。或许还有另一种选择，巫族的人需要的只是杨康，不是他。如果真的不能扭转他们的心意，他可以独自回来，与他的蓉儿相聚。但这种选择他从未想过。他不会抛下杨康，他会陪着他，哪怕因此负了黄蓉。

　　满腹心事的郭靖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已将门敲了许久。他转头看了看窗外虽黯淡但仍高照的太阳，疑惑对方是否等的不耐烦已经先走了。心下一阵忐忑，他加重了敲门的力道，尝试着唤：“康弟？”

　　微风拂过，很快将消散了他的声音。屏息静听，屋中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联想到今日的窥视之事，他心中一惊，恐杨康是否遭遇了什么不测，遂用力一脚踹开了门。

　　事情并非他所想，屋内摆设整齐，未有打斗之相。仔细环视周围，他发现杨康正躺在酒席边的床上，似是熟睡。

　　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他疑惑于杨康是否因为疲惫和酒醉的影响，才会酣睡如泥，以至于自己如此大的声音都无法将他唤醒。笑了笑，他走到床边蹲下身，轻轻勾了勾他的鼻子：“康弟，醒醒。我们该赶路了。”

　　熟睡的人依然没有任何转醒的意思，甚至连本能的厌烦和翻身都没有。可他的呼吸却是均匀而平稳的，没有任何异样。郭靖忽的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试图让他清醒过来：“杨康，杨康？”

　　睫毛微微抖动，似乎以此作为唯一的回应。郭靖已经很久没再见到过他的睡脸，恬淡安稳的像个孩子。视线不自觉的被他的双唇吸引，体内的无声无息蒸腾起的燥热搅得郭靖焦躁不安。他忽然想吻上去，这种念头出现的异常自然，就像只是他自身的一种本能。反正杨康也不会知道吧，吻一下又不会有什么。这么想着，郭靖几乎无意识的，将唇轻轻贴了上去。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让他莫名的安心与满足。那是比拥抱或者手掌交握更加令人欣喜和亲切的交流方式。有那么一瞬间，郭靖甚至想，如果他永远不醒来，那自己就可以这样一直占有他，不用再害怕他会突然离去。但是清醒过来的郭靖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可怕与不可理喻。涨红了脸，他偷偷观察着杨康的反应。对方依旧紧闭的双眼，不为外界所动。他庆幸之余又有些失望。

　　托起杨康的身体拥在怀中，郭靖轻轻摇晃并呼唤着他。但无论如何对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一个人的睡眠怎会深到被如此打扰还不曾转醒。他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难道是酒里被下了什么药才让他昏睡？不可能啊，那自己怎么会没事？还是说……因为挨了一掌的关系。

　　想到此，郭靖慌忙的去解他的衣服，想要检查他的伤势如何。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肩膀，杨康吃痛般的微微皱了皱眉，慢慢张开了眼睛。

　　“康弟？你醒了？没事吧？”之前的紧张与不安一扫而空，被满心的喜悦所取代。郭靖七慌八乱的询问着。但见那人揉了揉眼睛，一双眼迷茫的望着他。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人不会是失忆了吧？

　　“郭靖？”杨康的视线渐渐明晰明晰起来。一睁眼就看到这张突然放大的脸，着实有些惊悚。认清了眼前的人，他又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迷迷糊糊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睡糊涂了？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苗疆……”

　　“哦……”模糊的应答了一声，杨康才想起这一天之中发生的事情。刚要起身准备赶路，他低头看了看已经被褪去一半的衣衫，疑惑的问：“那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咦？”郭靖一愣，看着此时睡眼朦胧的杨康和他凌乱的衣裳，顿觉一股热气直奔上头顶。猛的站起身，意欲逃开他的视线。刚刚还在躺在他怀中的杨康毫无防备的，就这样直挺挺的摔在了床板上。

　　肩上的伤因为受到冲击而更加疼痛难忍。杨康捂住肩膀，强忍着没叫出声。但也由此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想如果现在能动的话，一定要上前狠狠踹郭靖一脚，告诉他到底什么是疼。反正这笨蛋从来都是皮糙肉厚挺禁打的，踹个一两脚也没什么大碍。

　　“康弟……你没事吧？”郭靖手忙脚乱的想要上前扶他，想到自己适才的行为又突然觉得尴尬。犹豫了半晌，他依旧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你是黄老邪派来谋杀我的吧？”杨康将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眉毛拧成了一个结。唇色因为过度的疼痛已经渐渐泛白，汗水不知不觉布满了额头，几乎将枕边浸湿。他隐约觉得这种疼不太正常，只是情急之下被推开的轻伤而已，怎么会疼到如此地步？

　　“……不是，不是我……”见他痛苦的模样，郭靖更加六神无主。忙乱了一会儿，他终于冷静了下来：“我去给你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