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尘蛊》子不语殇

32、第 32 章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杨康将手指放在杯缘摩挲，故意不去看黄药师颜色难看的脸。洪七公下意识的与他拉开了距离，警惕而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危险的气息似乎一触即发。唯有杨康，悠闲而淡然，仿佛这危急的形势和四处蔓延的杀气与他丝毫无关。

　　雾气氤氲笼罩，每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入耳。又一次长久的对峙与沉默。杨康抬起头，以一种傲然且冷漠的目光迎视着众人的怀疑与某个人的威胁。仿佛是一场无声的战争，人们坚守着自己的理由和信仰，不停的自我安慰，找尽各种各样的借口，劝说着自己，让自己坚信他们的选择是对的。最后看哪一方动摇，哪一方先溃败。郭靖是这场战争的旁观者，自从他遇到杨康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诡异而无法理解。这里每个他都再熟悉不过的人，如今却逐渐散发着生疏的气息。

　　这种沉默持续了许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场大战无可避免的时候。从入屋之时就不动声色的隐藏着杀气的黄药师，却散去了满身的冷傲不羁，让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如此自然而然却又不适时宜的坦白，让人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难以适应和松懈。洪七公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无从想到本是该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一起惩恶扬善的人，居然会背叛他们想要独自夺得长生药。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恼怒与失望：“黄老邪，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了？要为武林除了这个祸害！难道你只是想骗我们，随你一起夺药么？”

　　“自然不是。”虽身陷险境，又被人误解，黄药师却依然冷静而淡然，不急不缓的解释着：“这林中蛊术盛行，我只是不放心，派出我募集的高手前来打探情况。但是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们会为了一己私欲而背叛我们，去找这两个人的麻烦。”说到此处，黄药师又将视线放在了杨康的身上，眼中又蒙上淡淡的不屑之色：“现如今，也害得我们被人发现——或者，我们从一开始就没逃过某个人的视线范围。”

　　杨康敷衍的笑了笑，端起杯子放在手中把玩，几滴红色的茶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触目惊心的红。他轻抚去手上的水渍，注视着黄药师，冷冷的说：“不愧是黄药师，无论怎样，您都能为自己找借口掩饰。”

　　黄药师扫了他一眼，只是悠然背过手去，不冷不热的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自当清楚。”

　　这次杨康没有回答，依旧兀自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似是在思索什么。黄药师也并未因此罢手，将视线移到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郭靖的身上，问得自然而平淡，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不容反抗的威严：“靖儿，你确定，你宁愿跟着他助纣为虐——也不愿与我们一起走么？”

　　郭靖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间。堵得他难以呼吸。如今，是非好坏他已无法分清，谁是错，是对，是善，是恶。他已无从考究和分辨。眼睛却下意识的望向杨康，对方只将注意力放在他手中的杯子上面，仿佛完全不在意他会如何选择。没错，他有什么理由在乎自己呢？一开始就是他自作主张要跟来的，杨康对于他的热情，从来都是冷淡无谓的回应。或许自己走了，他还会高兴少了一个噪舌的人。但是，郭靖一直都是听从着自己的本能行事，他不能放任他独自一人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他还要带着他回去。握了握拳，郭靖终于收回视线，望向已经神情了然的两位前辈身上。他说：“我郭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们每个人都有想要坚持的事情，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个选择好坏与否，正确与否。既然我当初选择了随着杨康走进这片森林，那么无论如何，我都要陪着他将这条路走完。如果……如果这条路最后真是错的……如果无法挽回……那我就带着他，一起去死。”

　　即使是最后的最后，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那个时候，杨康仿佛听见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