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尘蛊》子不语殇

17、第 17 章

　　“怎么？水灌好了没有。”杨康抱着柴火提着山鸡从远处走来的时候，郭靖正拿着水袋对着河流发呆。在氤氲光线中恍惚的背影，让杨康有了顷刻温暖的错觉。就像是远行流浪的人，知道有个人一直等着自己。倘若归家，就能看见他在那儿，从未曾离开，也永远不会离开。

　　“啊……灌好了。”郭靖将水袋递了过去，抬眼见到杨康唇角弯起的弧度，他不由怔了怔。如何恬淡而自然的笑容，宛若满盈在心内的暖意，在不经意间流淌而出，所及之处皆如沐春风。多少纠结于心的压抑与疑惑，被如此轻易的抹消。郭靖想，反正来日方长，他还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去询问，去一步步看清他走过的路。总有一天，杨康能够打开心房真正的面对他，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他不说，不听，不想，不忘记。只等着某一天，让那些无法掩盖的真相，硬生生的挤进自己的视线。他会接受。但无力改变。

　　收拾好烦乱的思绪，郭靖与杨康一同筹备起午饭。两人一个烧火一个清理食物，时而聊些无关紧要的对话，温馨而愉悦。然而这种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有危险的气息自四周聚拢而来。杨康不禁扔下柴火抱怨道：“又来了？吃个饭怎么这么难呢？”

　　郭靖内功何等深厚，怎会察觉不出正向他们接近的杀气四溢的人群。自入树林之后，无论是袭击的人还是没头没脑冒出来的人似乎都变得更多了。不安之余他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会是什么人？”

　　“贫僧乃一灯大师门下僧侣，法号慈恩。”洪亮而狂傲的声音顿时响起，一人大笑着从草丛后走出。这人虽身着袈裟，却面目凶恶，狂傲无礼。让人一见便心生厌恶。

　　“……裘千仞？”郭靖对他本就无好感，加之他伤过黄蓉，更让他的反感多了几分。恼怒之下语气便也不客气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呵呵，郭大侠息怒，这事与您无关。贫僧不过是来找杨康施主，询问些事情。”眉目上挑，他的话语和神情里满是挑衅。

　　“那么，慈恩大师，您想找在下问些什么呢？”阻止了郭靖即将的反驳，杨康依旧好言好语的相对，但字里行间也不乏嘲讽之意。虽然来意再明显不过，但保险起见，还是摸清对方的行动再考虑下面的事。

　　“贫僧为什么会来，您应该再清楚不过才是。”故意放慢了语气，裘千仞眯了眯眼睛。虽是客套之词，但一字一句里皆是威胁意味。

　　“在下自然清楚，只不过是配合一下您这虚晃的言语和招数，客套一下而已。”杨康自然也不示弱，将鄙夷和厌恶自言语之中毫不客气的展示出来。郭靖不禁暗自叫好。

　　“杨康，你少给我来这套！识相的就快点跟我走，要不然——”裘千仞耐心耗尽，一改先前稳重模样，双目瞪圆，语调愠怒，满目奸恶之相。稍时，他又重新冷静下来，摆了摆手，几十号人从三面包围而来。嘴角一扯，他皮笑肉不笑的续上了刚才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铁掌帮虽在江湖赫赫有名，但——“扫视了周围，杨康显然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你真的自信到这帮喽啰能伤到我们两个么？”

　　“就是你看不起的这些喽啰，刚刚杀了你暗地里派出来保护随行的人。”悠闲的捋着胡子，裘千仞看着杨康骤然冷下来的脸，不屑一笑：“还有，我们还非常意外的，发现了有趣的家伙。”

　　示威般的拍了拍手，身后的小卒从草丛里拽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家伙。他被拎着衣角拽到了众人的面前，一脸委屈和郁闷的样子。郭靖不禁惊呼：“周大哥？”

　　“……你们是商量好了在这里大团圆么？一路上遇见了这么多认识的人，还真是怀念啊。”杨康对于他的出现没有太多惊讶，依旧从容镇定。挑了挑眉，他的语气中多了些戏虐的意味。

　　“周大哥，你、你怎么被他抓住了？”事发突然，郭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凭周伯通的武功，与裘千仞对抗是绰绰有余。怎么会被他就这样轻易掌控住呢？

　　“哼！都怪这个混蛋偷袭！你个臭小子，别问东问西的，快来救我！”周伯通不甘心的挣扎着。裘千仞不为所动，从他的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正是刚才他给郭靖看过的盒子：“杨康，你应该清楚这是什么吧？这上面的字，你，我或者欧阳锋都应该认识。”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于他的威胁，杨康依旧面不改色。泰然自若的应对着。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杨康的冷静让裘千仞格外火大，他稍一用力便扯掉了盒子上的锁，从中拿出一封信件。信上的字体与盒子上的字如出一辙，他将信抖了抖，便放在了身前展示给众人：“用不用让我念出来，这上面写的什么？”

　　“请便。”掸了掸衣襟，杨康扫了一眼周伯通，不屑的蹲下身去，从火堆中挑出已焦黑的木柴，扔到一边。

　　“你就不怕，我念出来，那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就不再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见他如此冷静，裘千仞心下警惕起来。仔细看了看信封，的确是他们聚首之时所写出的信。这可是他们计划之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被拆穿之后杨康怎么会不为所动？

　　“裘千仞，你少挑拨离间！”郭靖怒从心中起，拔剑欲上前。杨康扯住了他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又镇定自若的走到裘千仞面前，仰起头不屑的看着他。

　　裘千仞被他盯的发毛，心下慌乱，但依旧强装镇定道：“别想耍什么小心思，即使你不顾我手上这个人质的性命。也要顾及你自己的命吧？只要你一动手，我身边的这些人，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杨康没有回应他什么。浅浅一笑，他将唇贴在信封上，轻声说了些什么。裘千仞忽的脸色大变，惊慌失措的扔掉了信：“你、你……”

　　“我什么？”捡起地上的信，杨康掸了掸上面的土：“你以为只凭一封信，他们就会为我所用么？不在上面施点东西，谁会这么轻易的任人摆布？”

　　“你、你……哈哈，你少给我来虚招，这上面怎么可能有东西，别想骗我！”裘千仞惊恐至极，竟有些语无伦次。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他干笑着大声反驳，更似是在自我安慰。杨康淡然的叩上他的脉搏，不紧不慢的说：“那你不如自己看一看。”

　　手指缓缓松开，脉搏上赫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印记。裘千仞大惊失色。冷汗涔涔落下，他握紧了手腕，不可思议的看向杨康：“蛊……蛊毒！”

　　杨康冷笑，不动声色的对周伯通使了个眼色。周伯通停止了挣扎，似是理解了什么，慌忙点了点头。目光游回裘千仞身上，杨康猛然出手扳住了他的手腕。

　　身边的小卒正欲上前帮忙，周伯通得空抽出一只手，猛的一击敲在了小卒的下巴上。小卒正欲说话，猝不及防，齿关一合，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一命呜呼。他上前按住裘千仞的另一只手臂，让他不得反抗。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杨康冷眼扫视众人，高声喝道：“都站住！”

　　众人被他此时的气势震住，不敢挪动半步，都面面相觑。杨康蹲下身，对着早已六神无主的裘千仞说：“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带着你的人滚出这里。往东走五十里，会有人替你解蛊的。”

　　说罢狠狠的甩开他的手。周伯通不服，斜睨着杨康嘟囔着：“就这么放了他？”

　　“你还想不想玩好玩的？”

　　“当然想！”

　　“想就放了他。”

　　“我放了你就给我玩的？”

　　“没错。”

　　“你可别骗我。”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虽心不甘情不愿，但周伯通在杨康的利诱之下还是放开了手。裘千仞头也不敢回，带着他的铁掌帮连滚带爬的逃走。郭靖心下奇怪，不由自主的问：“好歹也是一代宗师，他怎么被吓成了这个样子？”

　　“对于被蛊折磨过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恐惧的。”看着人群远走的背影，杨康冷冷一笑。回过身的时候周伯通的脸毫无征兆的在眼前放大：“玩的呢？”

　　“……你来。”杨康忍住一拳打过去的冲动，走到火堆边拾起一根焦黑的木柴，放在手中蹭了蹭。然后他扯过郭靖的手臂，在上面轻轻一按，便有一个黑色的小点出现在皮肤上。他拍掉自己手上的焦黑，指着那个小黑点对满脸期待的周伯通说：“以后手上涂上灰，然后掐住别人的手臂在上面留个黑点，再告诉他中蛊了。”

　　“然后呢？”

　　“没了。”杨康理所当然的摊摊手。

　　“什么？这就没了？你玩我啊！”周伯通恼怒的捋起袖子，大有武力教训之势。郭靖勾了勾嘴角，被周伯通怒瞪一眼，他又将笑忍了回去。

　　“比起这个，我更想问您——”杨康挑了挑眉，眼中有危险的光芒闪烁：“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被他一点醒，周伯通才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他背过身去，双手于拢袖中，顾左右而言他：“别跟我说话，我对你没好感！”

　　言毕抬步欲走。杨康也不拦他，在他身后不慌不忙的说：“好歹我也救了您一命，您不至于这么没良心，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走吧？“

　　“什么？我没良心？我再没良心也比你这个勾结外敌……”周伯通大怒，滔滔不绝的反驳起来。话一出口又猛然发觉了自己的失言，忙捂住了嘴。

　　“哦，看样子您知道的还不少。“杨康不慌也不恼，抱肩淡定的看着他。他自己倒是先慌了手脚，扔下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便扬长而去。

　　“唉！周大哥！”郭靖欲追，但哪还有人的影子。刚才两人的谈话他并未听懂，转过身的时候，杨康正从地上捡起那封信，对着信若有所思。

　　他看了看周伯通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杨康。轻手轻脚的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康弟，这是什么信？”

　　“没什么。”面无表情的将信扔进火堆中，杨康显得淡定自若：“托人报平安的家书罢了。”

　　火舌卷朔起纸张。又很快将它吞没，只余几抹残灰，于风中疲倦的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