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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后记 ...

  •   他当然没有放弃找回自己的记忆,重新做过一次危险系数很高的脑部手术,术后仍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后又成为心理治疗师的常客,坚持接受相关治疗。慢慢的,药物与催眠,心理干预下,他逐渐开始想起高中时期的片段。
      第一次,在治疗室的躺椅上醒来时他清晰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章炽在他背上,不安分地左摇右晃还勒他脖子。场景、动作、声音、笑脸,每一个细节他都想起来。那一刻,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将脸深深埋进双手中,任由泪水从指缝渗出。无声,只是双肩颤抖。
      第一年,谭昭明宣布辞去总经理一职。与此同时,他与著名设计师方春意先生解除婚姻关系的消息一经宣布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谭佑年得知父亲爸爸离婚闹得谭家不得安生,谭昭明连出面都少,他每见谭佑年一次,就觉得自己可恨一分。那是他爱上别人肮脏不堪的罪证,时时刻刻提醒他犯下过怎样的错。
      是,他谭昭明对不起很多人。他于谭家有愧,于方春意有愧,于谭佑年有愧,于公司那些跟着他的部下有愧。可那又怎样?他失去年少的爱人,早一无所有,不怕再多怀着些愧疚而活。
      第二年,谭昭明基本恢复记忆。没有与那段记忆最息息相关的人在身边,一个人仅靠照片和想象康复的过程很艰难。派去世界各地的人仍然在找寻章炽的路上,仍旧毫无线索。
      第三年,谭昭明去深山寺庙中隔绝世人独自生活了很长时间。
      庙里方丈看破他内心,告诉他不该自我苛责徒增痛苦。谭昭明摇头,只说错了就是错了。方丈故又问错在哪?僧人们早看破红尘不再世俗之中,自然无法理解。因果轮回,失忆非人为而是天命。爱上他人无非与原配非正缘,即使强求也无法长久。
      谭昭明求佛不渡己不渡人,但求章炽平安和自己永远痛苦。
      他要这痛苦刻进血肉,永世不忘。
      第四年,发现与章炽长相极为相似的人出现在边境镇上。谭昭明下山,亲自踏上寻人之旅。临行前,方丈给了他一块平安符。
      “佛祖昨日入梦,我醒来参悟。谭施主诚心诚意悔悟,定能求到自己所得。”
      谭昭明收下,辞行。大概,在他那年车祸昏迷生死未卜之际,章炽也为他求过。
      第五年,寻人无果。
      第六年。转眼间,谭佑年都要上四五年级的年纪。不知道谁对他说了谭昭明和章炽的事情,小孩上小学后懂事很快,也很少埋怨谭昭明天天在外不着家。谭昭明假期回来同方春意一起带他出去旅游一趟,回来在谭宅没带待几天收到确切消息知道章炽在哪。谭昭明匆忙收拾东西要走,谭母万分不愿也知道如今无法再拦。孙子有了,不代表她不想儿子好好的。
      谭佑年还没开学,听到风声竟然跑来气鼓鼓叉腰说要和他一起。小少爷一家人宠着,无法无天。唯独面对谭昭明,傲娇又有点怕他。
      谭昭明没心思放他身上,他这几年沉默寡言,性格颇像回到了认识章炽之前的岁月。
      见谭昭明拿着证件就要走,谭佑年突然嚎啕大哭,撒泼打滚。“我就要去。你找到妈妈了,为什么不带我。他现在根本不喜欢你!你带上我他才会原谅你。”
      “他是男生,不是你妈妈。”谭昭明最烦他哭,谭佑年是试管婴儿,母亲是一位高知女性,孩子生下过再无联系。没想过隐瞒,孩子自小就知道自己怎么来,怎么现在又犯糊涂。
      “就是就是我妈妈,你要和他在一起,你是父亲,方春意是爸爸,只有妈妈这个位置给他了。我说他是他就是。你失忆把他忘了,你坏人,所以他不想认你。但他还跑来幼儿园偷偷看我,还和我说了好多好多话,还摸我头给我看他的警察证,他喜欢我!他不喜欢你!”
      谁给谭佑年说的这些。“谁告诉你的?”他语气很冷。竟和小孩较起真,谭佑年吼他说章炽不喜欢他,一时他真有告诉谭佑年章炽去幼儿园只是出任务路过的冲动。
      “爸爸,还有奶奶,还有管家,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你不要骗我了,我要和你一起。我要见妈妈!”说着,又放声大哭。
      “好了,带你去。”但章炽是否喜欢谭佑年,他毫无底气。在章炽眼中,谭佑年大概是他爱上别人最大的证据,怎么会喜欢呢。
      两人先驱车去郊外鲜花基地摘了一大束花,之后直奔机场。
      飞机落地,又转车。一路颠簸,翻山越岭,终于于第二日傍晚赶到埃尔国最贫困地区的一个小村庄。带着孩子,多有不便。但谭佑年紧紧抿着唇跟在身边的样子让谭昭明说不出别跟着的重话,也深刻意识到谭佑年真的想见方春意。他原谅父亲毅然与爸爸离婚毫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也接受父亲一直有一个深爱的人。
      “看我干什么?快走,花要蔫了。”谭佑年眼睛里闪烁着光。特地摘的半开未开的白玫瑰,一路养护,此时正开得盛。他丝毫不见跋山涉水的疲惫,神采奕奕。
      章炽在这里的小学教书,中文、数学、英文、音乐、美术什么都教。如果不是上周他去采集物资时于街头行走没注意被摄像头拍下照片,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找到破烂的学校门口,似乎刚刚下课,很多学生往外走。贫穷使他们个个灰头土脸,连一件完好没有补丁的衣服都没有。
      两人气质与这里明显不符,一看就是外来者。谭昭明牵着谭佑年紧张又坚定地往里走。而谭佑年则紧紧抱着花。
      学校很小,几间平房,都是泥土地。谭昭明只一眼就认出了从教室刚刚走出来的章炽,穿白T恤灰色夹克衫,在他眼中和十八岁没有什么区别。章炽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士,两人正高兴交谈着什么。
      脚步僵硬,谭昭明想向前一步,却挪不动步子。好像他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在年少时期喜欢章炽身上用光了。
      他不自觉把谭佑年的手攥很紧,以此掩盖自己翻涌的内心。
      章炽往门口的方向走,谈话太过投入都没注意到远处站着出挑显眼的两人。
      距离更近,谭昭明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夕阳落在章炽肩上,整个人被一片金光笼罩,瞬时将谭昭明从这些年的痛苦与灰暗中拯救出来。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章炽胸前挂的那枚戒指,这么多年了章炽竟然还戴着。终究还是要章炽,才能给他无尽的勇气。
      他开口,大喊章炽的名字。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章炽听到了,终于停下脚步,往声音的来源处看过来。
      这一眼,一如当年初见。

      彩蛋
      “妈妈!”谭佑年甩开谭昭明的手,自己抱着花屁颠屁颠跑过去。
      一旁的女士听得懂中文,张大嘴巴惊呼“wow,Mr. Zhang , do you actually have a child?He said you were his mom!”
      章炽自己也被吓一跳。他认出谭昭明是真,小孩跑过来他猜是谭佑年是谭昭明儿子是真,但为什么叫他妈妈……
      天呐,他洁身自好多少年了都,上一次do还是数不清多少年前和谭昭明。怎么?谭昭明还能怀孩子。什么鬼话,他才是下面那个,要生也是他生啊。
      章炽头脑风暴,但同事问起还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点头说“yes.”
      同事不打扰一家三口叙旧,打声招呼速速离开。这边谭昭明小跑着过来,近乡情怯不过如此,他越靠近越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般难受。他有很多话想对章炽说,但横跨十几载岁月重新找回记忆经历两次生死又重逢的第一句该怎样才开口,他从来没想过。
      “章炽,我……”他像个愣头青,一边结巴开口喊心上人的名字,一边把外套拉链拉下,露出胸前和章炽一样的戒指。手上的红绳不是故意的,但还是在动作中露出来。
      他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被懂他们之间故事一点又不完全懂的谭佑年急切打断。“妈妈,我知道你还很不想原谅父亲,但是你是喜欢我的。这是我送你的花,请收下。”
      被教过西方礼仪的谭佑年绅士地递上白玫瑰。要不是泥土地实在会弄脏他的裤子,小不点还想单膝跪下。
      借花献佛很有一套。
      章炽收下花,小孩子的心意是怎么都不能拒绝的。谭佑年立刻黏上来贴着他还要牵他的手。小屁孩家里魔童一个,在章炽面前玩装乖撒娇熟练得很。
      谭昭明无语凝噎,觉得章炽有些尴尬,他着急解释,“不用理他,他非要跟来。你不喜欢他,我马上把他送走。”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是如此急于解释的语气。章炽以前很少见谭昭明露出现在这样的神情。当然这些都放一旁,更关键的是谭昭明竟然来找他,竟然找到他,而且还右手戴着红绳脖子上挂着戒指。
      一个从未敢奢想的想法攸然从他脑中冒出来。
      他不敢置信,用多年前凝望恋人般的目光与谭昭明对视,不抱希望地小声问,“昭明哥哥?”曾经只有他撒娇或惹谭昭明生气时才会喊的称呼。谭昭明第一次听翻他白眼说这个称呼很恶心,后面却在开荤后多次于床上逼他开口喊。
      半晌,章炽见谭昭明眼眶通红,双唇发颤道,“是我。”
      自此,十八岁的那场雨终于停了。
      不是一位陌生男人的来信,是章炽写给谭昭明的,一封未完,余生亦写不尽的情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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