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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寿宴 ...


  •   姬亦辰说完,便抬手示意身后内侍上前,内侍捧着一方羊脂玉盒,盒身雕着缠枝莲纹,他轻启盒盖,一股清苦却醇厚的参香在大殿漫开,盒中那株百年脉参静静的卧在松针之上——参身足有三尺长,通体琥珀色,表皮环纹规整如年轮,银丝般的须根垂落。

      风吻茗的注意力很快就从姬亦辰身上转到了百年脉参身上,也不怪她控制不止自己的眼神,这种大陆顶级药材,换做任何一位医师都难以转动自己的聚焦点。

      百年脉参藏在雪线之上吸足日月精气,活性成分早炼得格外醇厚,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只需取一点,便能解百毒,疗万伤,更有传说道以其根部入药,连肺腑的衰老都能缓解,虽做不到真正的长生不死,却能留住人盛年的气血,活到寻常人两倍的岁数,且临终时依旧耳聪目明,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百年不朽。

      “此乃东离寻便灵雾山雪线深处所得的百年脉参,传闻其能补元续气,愿陛下得此珍品,圣体长安,永享太平。”姬亦辰抬眸望向主位,勾起唇角笑道。

      风喻璋微微点头,语气里止不住的喜悦:“好!东离与玩国久疏往来,朕曾暗忖两国情谊或已渐淡,不意今岁朕寿,贵使竟携稀世珍宝前来贺寿,此等厚礼与心意,实出朕之预料,令朕心内大悦。愿此后两国永结秦晋之好,情谊如松柏之茂,历经岁月而不衰,共谱千秋和睦之章。”说罢,一挥手,命宫人将礼物手下。

      风吻茗坐在一旁干着急,眼珠子死死盯着百年脉参差点流出喜极而泣的眼泪,一边又在心里嘀咕她父皇:废这么多话干嘛赶紧收下哇...啊啊收了收了,四舍五入就是我的啦,让我想想,天哪,楚言一的手有救了!

      姬亦辰听得话落,缓缓抬起右手,而后稳稳的覆在左胸心口处——动作慢而不滞,他上身微微前倾,腰背挺得笔直,不过是浅浅弯下寸许,这在一国之君看来多半是达不到谦和的姿态,不过他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姿态在风喻璋面前是否恭敬,自顾自的行完礼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百年脉参,本宫倒是有所听闻,姬三殿下送蜀帝如此贵重之礼,直教人心向往之,不知陛下可否暂舍所爱,将此珍宝赠与臣。”

      一位使臣在姬亦辰回到座位上后了,竟站出来向风喻璋讨要百年脉参,气的风吻茗吃饭都不香了,狠“啪嗒”一声放下筷子抬眼看去,到底是谁这么欠打?敢和本公主抢东西。

      没想到这一抬眼,又是个熟人。

      搞什么,熟人大乱斗哇?

      说话的使臣是南陌来的六皇子,那便是洛泽谦。

      洛泽谦一身玄色锦袍,墨发用玉冠束得整整齐齐,露出宽阔的额头,眸底深不可测,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浅笑,作揖的动作恭敬又谦和,只需轻轻一扫,便让人觉出几分温润清俊气度,谁人不道一声谦谦公子?

      风吻茗看见是他差点没把白眼翻出来,这家伙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在山城镇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对本公主恭恭敬敬的呢?不给不给就是不给,他一个皇子要百年脉参干嘛,留着回去自己煲汤喝啊?

      “这......”风喻璋一时没了注意,目光转向姬亦辰,毕竟这种事在以往的宴会上从未出现过,更何况送礼的人——姬亦辰还在看呢,那代表的可是东离皇室啊,他怎么着也得顾忌一下对方的颜面不是?

      洛泽谦看出了风喻璋的犹豫,连忙补了一句:“若陛下应允,臣亦有奇珍,其价值与这脉参不相伯仲,臣愿代陛下赠与姬三殿下,以示三国交好之心。”

      什么?还有这种操作?我要告你作弊,南陌怎么能代替西蜀向东离送礼?还是在父皇的寿宴上,这这这......这简直就是将西蜀的皇威摁于股掌之中摩擦,他西蜀不要面子的吗?父皇是肯定不会都同意的!

      “既然洛六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本宫也很想见识一下这南陌的贺礼,是如何与我东离不相伯仲的。”姬亦辰接受到风喻璋的眼神,表示自己可以接受洛泽谦的提议。

      本来送礼的他莫名多了一份礼物,何乐而不为呢。

      而风喻璋也主要是看姬亦辰的意思,贺礼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国与国之间的和睦,若能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友谊,分人家几个礼物又有什么关系,虽说是洛泽谦代替他送礼,说出去他西蜀的名声不好听,可他若是应允了,不仅可以彰显自己的大度,还能让南陌欠自己一个情分,一箭双雕,何不为之呢。

      “既如此,那便.......”

      “父皇!”

      风喻璋的声音被打断,一道女声穿透大殿,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风吻茗扬声能阻止了风喻璋的话,面色焦急的从自己的座位上出来,跪在大殿光滑的地板上,注视着主位上的皇帝:“父皇先别急着下主意,儿臣的想法与洛六殿下相抵,都认为百年脉参乃世间罕物,不过,臣求它并非没有理由,实因配药之际,恰缺一味如此灵材。”

      她故意用了和洛泽谦第一次见面时对方驳回她的话术,倒不是为了恶心对方,而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风吻茗是男装,她怕洛泽谦认不出她,所以含蓄的提醒他——在山城镇的时候,她可没乱找事,希望这会的洛泽谦也不要惹是生非。

      见父皇垂眸深思,风吻茗将话头转向了洛泽谦:“洛六公子心怀仁善,想必亦不忍见这等珍宝空付闲置,失却救急济用之妙用吧。”

      洛泽谦看见她的时候眼眸深沉,不知是认出她了还是怎么着,但面上他还是恭敬的回道:“求此珍宝者,无不是稀罕它的救济之用,五公主缘何认为本宫如此,便是为了挥霍糜费呢?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风吻茗一句话梗在喉咙里。

      可恶,这洛泽谦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她要用百年脉参干什么,偏偏还要踩她一脚说她是小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既然我们谁也不肯让谁,那不如就让脉参的主人——姬三殿下做定论!”风吻茗气的声音都拔高了不少,转头又面向风喻璋:“父皇以为如何?”

      父皇不敢如何.......风喻璋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方是自己的亲闺女,一方又是不得不维护的国家友谊,好像不给谁都要死嘞,好在他亲闺女四两拨千斤,将这个难题送给了姬亦辰,那好说唉,他也很想看看姬亦辰是怎么回答呢,一方是南陌,一方是西蜀,东离姬三殿下会做什么决定呢?哎呀好期待哦。

      “那便让姬三殿下做决定吧。”风喻璋话音刚落,所有的人目光都向姬亦辰看齐。

      姬亦辰挑眉:“.......”

      刚送出去的烫手山芋怎么又回到他眉毛上了?

      风吻茗紧张又期待的望着姬亦辰,挤眉弄眼的暗示姬亦辰快点将百年脉参给她,此后她一定会将姬亦辰视为男神的(比楚言一还要高一级的那种)。

      说实话她敢将最后的决定抛给姬亦辰,也是看到这张让人忍不住信赖的脸,这张让她一看见就忍不住让人泪流满面的脸。

      这是命中注定,让她在来的路上的遇见了三殿下,让她就这么见识到了三殿下的神武英姿,而在大殿之上,三殿下会再次伸出援手,将这宝贵的百年脉参送到她的手上,他会说“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哇~,那一定是跟楚言一一样又靠谱又man的男人。

      “那就送给洛六殿下吧。”姬亦辰的声音落下,敲碎了风吻茗的美梦,殿内的很多人都有所不解,在西蜀的地盘不给西蜀面子,这东离小娃是怎么想的。

      风吻茗也想知道这个姓姬的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因太过着急还踩住了裙摆,要不是沐瑾在一旁稳稳的扶住她,她就要在大殿上丢丑了,而这一切都要怪姬亦辰!

      该死的姬亦辰!

      “为什么?!”

      “茗儿!”

      风吻茗话落,紧随其后的便是皇后的训斥声,她眼神示意风吻茗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她咬着下唇狠狠瞪了姬亦辰一眼,不情不愿的回到座位上。

      “哼!”

      姬亦辰手背垫着自己的下巴,衣袖随着动作滑落少许,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腕骨,慵懒的倒在自己的椅子上,他的目光轻飘飘的,却不落在洛泽谦身上,好似并不在乎这珍宝的最后归属者究竟是谁,反而笑嘻嘻的看着没有如愿以偿的风吻茗,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捣蛋鬼,没人摸得着他的想法。

      一时间大殿上没人说话,尴尬的不成样子,显然姬亦辰的这波操作让很多西蜀臣子心生不满,皇后见状出来打圆场:“姬三殿下的决定,本宫与陛下都很赞同。洛六殿下,既是东离美意,我西蜀也不便作他表,你安心收着便是。”

      洛泽谦微微欠身道谢,他们就当中途没有发生风吻茗的抢夺行为一般,兀自交换了贺礼,洛泽谦将准备给风喻璋的深海夜明珠赠与了姬亦辰,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风吻茗目光盯着洛泽谦手中的百年脉参,洛泽谦将盒子盖上之后,她就再难绷住情绪,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来回打转,为了不让对面那个可恶的姬亦辰看见,她不得不垂下脑袋,下巴藏进胸口,眼泪也顺着她的动作掉在桌子上。

      沐瑾是第一个察觉到风吻茗异样的人,从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对方一抽一抽的肩膀,她抬手轻轻拍着风吻茗的背部,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道:“殿下,陛下寿宴之时,怎能以眼泪扰了吉庆,殿下快快收了罢。”

      她不说还好,风吻茗还能憋回去,她一说,风吻茗就更想扯着嗓子嚎叫,索性她还没失智到那种程度,偏过脑袋藏进沐瑾的怀里,躲开那些闲散的视线。

      “可我就是忍不住嘛.......那可是我要为楚言一治病的药,你不知道楚言一为了救我们左手都不要了.......我连一株药材都不能替他讨到......我好没用呜呜呜.......我要打死姬亦辰......”

      风吻茗抱住沐瑾的腰闷声哭,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姬亦辰不愿意把脉参给她,明明她这么乖巧可爱,而洛泽谦一看就满肚子坏水,他们两个就是沆瀣一气,欺负她这个没有人脉的弱女子。

      她真恨不得将刚才对着姬亦辰的夸夸全呕出来,让他看看,从此他姬亦辰在她风吻茗面前将毫无容身之地,毫无!!

      沐瑾一边低声哄着自家公主,一边假装看不到风吻茗将眼泪鼻涕一股脑的蹭在自己衣服上,“殿下慎言,皇子们之间的事,殿下怎可如此言语?岂非是逾矩了?”

      风吻茗哭够了,喘出一口浊气,将挂在眼眶上的眼泪使劲眨巴掉,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面向大殿上舞姿轻盈的舞女们,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付之东流了。

      现在她需要琢磨一下怎么把洛泽谦手上的百年脉参偷到手,再往那个姓姬的脑门上画一个乌龟,他这么“精明”的脑子怎么能不让龟爷爷守它个一百年呢?

      “宣北冥使者觐见——”

      风吻茗坐在椅子上发呆,沉浸在自己的小脑瓜带给她的邪恶想法里无法自拔,随着这声高昂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现实之手也将她从幻想中拖出来,她奇怪的向殿外望去。

      稀奇的不止她一个人,大殿上许多人也皱着眉毛望过去,此起彼伏的声音就没断过。

      “宴席都要过半了,北冥这才来祝贺?岂非对吾皇不敬?”

      “许是路上耽搁了罢,能赶来祝贺也是一番心意,我们又何必为难小辈呢?”

      “哼!只怕是狂妄自大者也。”

      北冥使者来了两个人,二人均是修长挺拔之姿,背着殿外的阳光不卑不亢的阔步进殿,待来人走进了,风吻茗这才看清那二人的面容。

      其中一人眉眼如画,眉梢轻扬时更显少年明快热忱之神韵,弯成小月牙的眼睛漾开唇角的笑意,注视人的眼眸似时时刻刻盛满着细碎的光斑,让人见了只觉的心头敞亮,忍不住将心里的小秘密都说与他听。

      在场的女眷看到他没一个不惊艳的,纷纷侧着身子意图看到更完整的少年郎。

      风吻茗也很惊,不过她更多的是惊讶,因为这人她也认识,不仅认识,还一同经历过生死之局。

      这不就是晏丞允嘛。

      她那会儿还真以为晏丞允认识洛泽谦和莫千雨是靠人缘呢,原来是靠人脉啊。

      很好,人脉这个词,姑奶奶今天算是学会了。

      晏丞允一身藕荷色的锦缎袍子,衬得他愈发温文尔雅,风吻茗见过晏丞允后,再见其他所有男子都看不出来谦尊之态,即便能达到谦和有礼,可由内而发的对旁人与自己的尊重却不是靠表演能呈现在众人眼底的。

      而他身旁的那一位长相就有点普通了,身量比晏丞允高出半个头,墨色骑装将他劲瘦的身形衬托出来,他双手呈着贺礼在晏丞允的左后方静静矗立。

      所有人的目光绕过这位陪侍,自然而然的聚焦到北冥晏九殿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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