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妈，我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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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回来了！”
张彤女士打开门的那一刻，惊讶中带三点惊喜。
“周密？！”
“哎呀，我女儿回来了！”
妈妈的声音一出，周密夸张的笑容瞬间垮台，嘴角一点点向下，眼睛慢慢收缩、湿润，随后，崩塌。情绪来的像洪水地震一样，猝不及防，简直重灾。
“呜啊……”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怎么就抱住张彤，死死勒住。
“啊！”
三点惊喜转为一点懵和两点恐惧。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别哭别哭，跟妈说。”
周密哭的喘不上气，眼睛鼻子都红红的，抱着抱枕七歪八扭的摊在沙发上，头发丝凌乱的粘在脸上。
“妈……，我失业了。”
“啊”，张彤整个人放松下来，松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失业就失业。自从你上大学，一年到头见那么两三面，想给你包几顿饺子你都吃不着。”
“妈，我还亏钱了。”说着，周密的眼泪滑过鼻梁淌下来。
“亏就亏了，有没有欠钱？”
张彤越是安慰，周密哭的越凶，愧疚感越强烈，从头到尾不敢去看她妈的眼睛。
“没欠……”，说着，周密大大抽一口气，而后伴随着哭声而下，“可是什么都没了，没了，啊……”，她把抱枕盖在脸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好差劲啊！好没用！什么什么都不行……”
母女同心，妈妈看到女儿崩溃成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潸然泪下。张彤心疼，拿下抱枕，一下一下，擦去她的眼泪。
一颗枯萎的小碎花，好几天没浇水，此刻疯狂吸收水分生长。
“没事，妈别的没有，种地的资源和人脉还是有的。”
“啊？”
“怎么不都是活，还能饿死啊！我养女儿，又不是养猪，到月份就得出栏。我是你妈，这里是你家！”
“可是好丢脸，妈，你，你不觉得我给你丢脸吗？那些亲戚，说那些话……”
张彤拽着她的手，走到窗台，上面摆着一颗紫色的风信子，天好蓝，云朵好棉好白。
“最近是不是睡觉也睡不好？小脸蜡黄。”
周密点点头。
“你不是给我活的，妈从来都不觉得你丢脸、不行，谁都有不好的时候，可这也不是不好啊，你又没干违法的事，没欺负人没害人。没工作有什么关系，没钱有什么关系，都没关系，只要你身体健康，快快乐乐的，比什么都强。”
“我都这么大了，花了你们这么多钱，结果我这么没用。”
周密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真的好难过，好愧疚啊，在这样秋高气爽的天气和明媚的阳光下，她觉得自己不配享受。
“挣钱不给你花给谁花啊，女儿，妈从来不骗你，你现在这么难过，妈觉得自己没用。我和你爸要是什么富豪，就不用你离家这么远，自己去拼。不要这么想。”
周密说不出话，低着头，吸鼻子，张彤把她抱进怀里。
“好了，晚上想吃点啥。”
妈妈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哦，香香的太阳，软软的月亮。
“炸肉酱，干豆腐卷大葱，还有，酸菜炖鹅！”
“哎呀我的妈！”
“妈，你对我怎么这么好……”
鹅：你清高，喊我的时候不用那么大声。
张彤骑着电动车带周密上集，稻子割完了。早上湿漉漉的土地，已经被中午的阳光晒干，泥土的味道从稻草堆的挤出来，还有几根焦黄的苞米没割，孤零零的杵在地里。
“妈，你去哪？”周密看出这不是去上集的路线。
风呼呼的，“去你老爷那买只鹅！”
她不知道哪个老爷，总之还没下车，离老远就闻到家禽的味儿。
“妈，这是我哪个老爷？”
“你老爷这鹅都快养一年了，老鹅，肯定够味儿！”
周密看着前面的路，到处是稀泥和屎，她不知道怎么迈出第一步。
张彤拔下钥匙，拎起脚下的大袋子，远远看到穿着蓝色围裙、手套和皮靴子的，俗称她老爷的，老头，头发黑白参差。
周密双脚踩在一块砖头上，扶着她妈的肩膀，看到人，惊讶道：“妈，我老爷？！”
“嘘！”张彤凑近举起食指，然后涕里汤浪的走过去，“老叔！”
她老爷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边走边用手扑去身上的饲料。
周密只好跟着走过去，鞋的白边顿时和稀泥了，“我靠了，我的鞋啊！”
她一脸僵笑的走过去，“老爷。”
她老爷苍老了好多，之前干干净净，很儒雅，不知道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嗯，周密回来了。”
“我女儿今天回来，买只鹅炖了吃。”
她老爷说：“提前打个电话来，弄好给你送去，还跑一趟。”
他们边走边说，周密在后面跟着。
“我给星星拿了衣服过来，晚上你们去我那吃饭。”
她老爷还不忘提醒，“小心点啊周密，老爷这埋汰。”
“没事没事，吃的时候都不嫌埋汰了。”
她老爷笑笑，对着屋里喊道：“星星，你大娘来了！”
周星放下笔，穿着校服，走出来，“大娘，姐！”
张彤把一大袋子衣服递给周密，自己留在外面。
“你先和你小妹进屋。”
“走走走！”周密摇头晃脑的，俩人笑嘻嘻的进屋。
大半墙的奖状，周密简直叹为观止，她盯着墙面上的奖状说：“哇，你这么厉害！学霸啊！”
“没有，这都是以前的了。高中老师讲的太快了，我感觉自己都跟不上，尤其物理，学的可费劲儿。”说着，周星走出去，打开冰箱。
顺着周星的方向又看到她后面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卷纸、习题册以及各种历史诗词中医的书籍，还有老的都快掉渣的古书，周密不知道是啥。一角放了一盆多肉，衣柜的一侧并排贴着于征和周杰伦的海报。
外面臭气熏天，夏天被蒸过的味道，会钻到人的毛孔里。
屋内干干净净，她这一方小小天地，有书香，有梦想，有少女的灵动。
周密笑笑，闷闷的，挎着大大的红色塑料袋，转过身坐在炕沿上，看着对面的书桌，心里五味繁杂，酸酸的，心疼。
“姐”，周星递给周密方糕，两人排排坐吃起雪糕。
周密将袋子放在炕上，又往炕里坐了坐，还热乎着，自在的晃悠腿。
“高中都这样，没事，物理不好，高二的时候选文科呗，你文科应该不在话下。”
“嗯，但是都说学好物理化，走遍全天下。”
“你以后不做中医？”周密感到诧异。
周星低下头，纠结犹豫，咬了一口方糕，说：“我想，又怕……”
“怕学了也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
“嗯。”
周星露出羞愧的表情，好像犯了天大的错一样。她觉得，当一个医生绝不能这样想，可从小到大的生活，还有她爷，她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考上大学，工作，赚钱。
周密撞了下她的肩膀，说：“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呢，甚至崇拜。”
“啊？”
周密疯狂点头，“我有一次不是脚崴了吗，我老爷没在家。我那个脚肿的跟馒头似的，蹦着蹦着疼。结果你小小年纪，三下五除二，我听见嘎嘣一声，脚马上不疼了，又给我涂上药，当晚就没事人一样，而且你全程十分淡定。回家后我爸和我妈给你一顿猛夸。”
“真的啊姐？”周星眼里带着光的看向周密，害羞的笑着，一颗落在地上的星星。
“当然了！我当时恨不得学两手。”
周密看着周星沉浸在自己的小雀跃中，说：“其实我真的很羡慕那种，从小就找到自己喜欢又擅长某种东西的人，然后还可以一直坚持下去。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的，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都是为了谋生，随波逐流而已，不如前者活的精彩有灵魂。”说完，周密狠狠咬一口方糕，她说的就是自己，说的她是怅然若失。
她急忙转移话题，“哎，我和我妈一会儿去上集，你去不去。”
“不去了，我作业还没写完。”
“那这样，你什么时候写完你就来，晚上一起吃饭。”
“嗯，好！”
周密又瞥见海报，问道：“你也喜欢周杰伦？”
“嗯，以前还不怎么喜欢，就初三那会儿听了《东风破》和《反方向的钟》，彻底入坑，终于懂你了！”
“哈哈”，周密笑笑，说：“那会天天循环听他的歌，不过我现在更喜欢陈奕迅了。”
“为啥？”
周密微微侧仰头，“我也不知道，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吧。”
张彤和她老爷周义世走进来，俩人起身，张彤始终带着笑意，她这人就是这样，给人一种舒服好相处，浑身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包容。“老叔，你再给我杀只□□。”
“行，我等会给周密挑一个老母鸡，这回来了，好好补补，让你尝尝老爷养的这鸡，和你在外面吃的绝对不一样。”
“哈哈哈，好，我在外面，可想吃家里的东北菜了。”
周义世和张彤坐在周星的书桌前，拿出脉枕，这架势显然是看病。
“妈，你咋了？”周密走过去。
“没事，这个年纪，更年期，我给你妈调理调理。”周义世将三指搭在手腕处。
“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周义世摇摇头，周星用手指嘘了一下。
周密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妥，急忙用手捂住嘴，静静的在妈妈身边站着。
片刻后，周义世开口，“嗯，有好转，药方要改一下。”
“老爷，我妈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就简单调理调理。”
周密迅速弯下腰又看看她妈的表情，看不出异样。
“没事啊，这孩子。”
周义世写的一手漂亮字，笑笑，“周密孝顺，以后你老了也不用担心，你女儿肯定对你好。”
张彤浅笑笑，“她自己过好，我就放心了，不指望她。”张彤握紧自己的双手，没有人察觉到她的落寞神情，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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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集上人不多，周密跟在张彤屁股后面，一手拎着菜肉，一手吃着烤肠。
“妈，我老爷怎么变这样了？”
张彤在水果摊前，捡了些南果梨，石榴，柚子，柑橘，油桃，火龙果。
“买这多啊？我还想要山楂，回家煮点山楂水。”
“明天十五，供保家仙。山楂你姥家有，过两天去你姥那拿。”
“哦”，她还以为是给自己买的。
张彤结了账，目标及其明确，去卖山货的地方。
她说：“你老爷，给人看病，被人告了，那段时间着急上火的，没注意被车撞了，捡回一条命。住院又打官司，钱都花光了。”
“为什么告我老爷啊？给人治出问题了？”
张彤将挑好的一袋榛蘑递给老板。
“你老爷的医术你还不知道啊，他是为了救人，好像用药过量还是用了不该用的，我也不懂。”
“病人严重了？”
“治好了，你老爷违规用药，就是为了救他，提前也是跟他们家里人说了，他们家里人求他。谁知道，人好了，就把他告了。”
周密顿时鼻孔出气，像头牛似的跟在她妈旁边，横冲直撞，胸口起伏。
“这啥人啊！救命恩人啊，忘恩负义的小人。谁啊，我曝光他！”周密狠狠摔下手里的木签。
“啧，小点声。”张彤忍不住拍了下周密。
周密的戾气，直接压过面前的牛肉荣，人家只能尴尬笑笑。
“你老爷的药便宜又好用，名号打出去，抢了对家的生意，也抢了医院生意。”
周密整个人怒气冲冲的，两手拎着满满的袋子，在沉默中爆发。
“陷害！纯属陷害！”，她扒拉张彤的胳膊，“我老爷赢没赢？”
“和解了，但你老爷伤心了，不想干就回村了。”
“哎！”周密杵在原地叹气摇头，又抬头看向天，颇具古人风范，“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
“行了，赶紧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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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征途工作室，于征穿着卫衣和经纪人说，“我最近有个灵感，新专辑想以乡村农民做主题。”
麦姐说：“可以啊，大概多久，这边目前在谈一个电影项目，需要你在场。”
“一个月？两个月？不好说。”
“会不会太久了？”
于征手里转笔，手拄着下巴，吊儿郎当的样子，“你们先谈，需要我回去，提前告诉我。”
“行吧。”麦姐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结果，当天晚上，于征就被爆出爆炸式新闻，连续半个月霸榜，所到之处几乎都在说他那点破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妈，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