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李淡水

6、五节：黑蝶起舞 识得夜门

　　“公子、公子，醒一醒，公子……”
　　昏昏沉沉的苏凉，听着声声软和的音调，似是在唤着他，似真如梦般。苏凉，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一袭藕色莲裙，绝美倾色，入目当是一片光华色。
　　苏凉觉得这是梦，又觉得是真实。

　　她的脸色，还是如苍无色，苏凉心中不禁又是一痛。

　　“公子，怎可不爱惜身体，亭中风冷寒露重，读书又累重，当回屋歇息才是！”
　　幽兰花语中，尽是片片关切之意！

　　苏凉心中又是一顿，有些烦乱。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竟是在家中后院的亭中。阵阵凉风吹过，忍不住打一寒颤！
　　亭外天色明明未至昏色，竟觉得寒意重重！苏凉抬眼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不知作何它想，却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忘记此容颜！竟是如深执念！

　　愰然面容，有些不太清晰，越发的浊色。苏凉不禁揉揉眼睛，心下突然有些骇然，自己难道会有忘记这颜色的一天么，那会是什么样的日子，会不会生不如死！
　　苏凉不禁全身发颤，紧了紧双手，便想起身。
　　噫！
　　苏凉心下一惊，竟然动不得，不知因何。抬眼又看向了眼前之人！伊人依旧淡若面色，眼睫闪了闪，若白肤色，衬得右脸颊黑蝶越发真切。
　　忽然间，眼前的小女子，抬起头来，对着苏凉点点笑容，而笑容中苏凉觉得带着凄苦之色，两只眼睛似是要珠帘落地般。

　　“不可！”
　　苏凉失声道，心中哀叹，见不得她这样凄色难过。
　　“珍珠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可说给苏凉听一听，说不得，也能宽慰一二！”
　　虽然不知美人心中因何愁不解，苏凉却恨不得替她受这份苦罢。

　　眼前的珍珠姑娘，只是微低摇了摇头，淡淡地看了眼苏凉，微微福身！
　　“多谢公子多日来收留，珍珠心中感激不尽，哪敢还有……还有它求。”
　　话语越发的低，最后近乎自语。脸色白得有些吓人，言语后，轻轻转身而去。留一个背影，显得更加地瘦弱引怜，摇曳可人。

　　那样苍白的脸色，不似真人，苏凉却没有发现般，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苏凉不知是梦中几何，皱眉深着，似是心中烦事深重。

　　屋中半梦半真的苏凉被前事折磨着，而屋外站着的白衣闻香，禁不住冷哼。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也不知是在骂谁。轻轻伸手一挥，便见手中捏着一只振飞展翅的黑蝶。这只黑蝶若隐若现，不停地翩飞黑翅，亦是要飞出这只手掌。
　　却见手掌的主人，眼睛眯了眯，手掌用力，手中黑蝶片刻间化为碎片，散在了空气中。
　　而这四周，除了有阵阵淡淡香气，再无其它。

　　此时，在屋中沉睡的苏凉，根本不知屋外发生的事。梦似离去，睡得越发地沉了。

　　闻香慢慢的转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着：
　　“这个女人的心可真够狠的，可惜这个痴人了，竟要白死一次了！”

　　天下之人笑他痴，怎知痴人心中如意事！
　　大千世界，一报一应，循循环环，因果如至！

　　闻香可恨那心狠之人，对于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又是一阵地讥讽冷嘲。可把银儿急得直转圈，拉着闻香不让走，非要闻香给想出个好法子来。
　　“闻小公子，你你不能走！”

　　闻香平时做事随意惯了，哪由得银儿捣乱。用扇子敲了一下银儿的头，恨恨地说道：
　　“别以为你是个剑魂，我就不敢打你，一边儿呆着去，别碍事！”
　　可惜，天不随人愿，走两步路没走出去，衣角被人死死的拉住。闻香不由地翻着眼皮儿盯着银儿。
　　“闻、闻小公子，你就帮帮他吧，他多可怜呀，被那奸人相害至此，却还心心念着那个人。他他……他真是太可怜了……”

　　说着说着，银儿忍不住要哭。与苏凉相处几日，也知苏凉可怜可悲，可她却不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闻小公子了。

　　“这是你能管得事？一边儿去！”
　　说着不忿的话，闻香抬脚就要离开，却又被银儿拽了回来。

　　“不能走，大公子不是让你好好处理这事的嘛，你怎么能走呐？”

　　听着银儿提起大公子，闻香瞪了她一眼，一抖衣角，使得银儿放开他的衣服。嫌弃的瞅着有些皱巴巴的衣摆，转身就走，一副不愿搭理银儿的意思。
　　银儿急地直跺脚，想哭又哭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闻香出了门。

　　却见，闻香已走到了门口，抬脚要踏出门槛时，有一黑影，挡在了闻香面前。闻香赶忙顿住，斜着眼睛看向来人。撇嘴一乐！
　　“呵，我当是谁，真稀罕！”

　　只见来人一身黑衣，不着它色。看着身材，却是有些发胖。一个胖乎乎的女人，见她让闻香发愁，却让银儿高兴得很。
　　“魅儿，你怎么来了，太好了！”
　　银儿欣喜不已，风一样的冲到了这名唤作魅儿的黑衣胖女人身边。

　　看到银儿，魅儿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些。
　　“老板让我来助闻香小公子，此次事情有些麻烦！”

　　闻香听此，差点跳起来！又急又怒，被人小瞧，心中一阵不忿，连忙叫嚷：
　　“本公子就这么不靠谱吗，你们老板也太小瞧人了吧！”

　　还不待魅儿说什么，银儿就抢着说：
　　“哼，魅儿肯定是来帮苏公子的，谁叫你不帮忙的！”
　　“我怎么就不帮了，你这个死丫头，尽坏我的事。”

　　银儿正要说什么，却被魅儿拦了下来。
　　“银儿你也别胡闹，此事不简单！”
　　银儿只能不甘心地噘噘嘴，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
　　银儿作为剑魂，却也是上千年的魂魄，一直却还是这样率真，任何事都不多思，只凭感觉。魅儿与她相交甚久，无奈只能摇头叹气。

　　索魂女鬼，鬼魅儿，因知“夜来香”中，惹上了麻烦事，使从黄泉索魂之处，来到了人世间。平日里，要在世间行走，便会挂具尸首上身。在外人看来，只是个普通的妇人罢。

　　魅儿抬起手来晃了晃，却见一只黑色蝴蝶在她之掌上展现出来。
　　这只黑蝶，却像是关在牢宠中，无论如何上下展翅，总也飞不出黑衣魅儿的手掌。被鬼魅儿的阴气所笼，根本飞不出手心。

　　看到这只黑蝶，闻香捏了捏手中的折扇，若有所思的皱了下眉。而见此蝶的银儿，不禁“啊”了一声！

　　三人一下子都沉默了起来，各有所思。
　　打破沉默的是略显话少的黑衣魅儿，她看着手中不停飞舞的黑蝶，略低沉地说：
　　“此蝶是在地狱入口处发现的。”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见闻香甚是明白，魅儿依旧不作声，银儿忍不住问道：
　　“怎么回事呀，我怎么不明白！”
　　看银儿一副懵懂无知样，闻香非常鄙视她这样！
　　“亏你活这么大岁数，竟然没听过一句话！”
　　“你你你……”

　　不管魅儿与闻香的争吵，魅儿轻轻道：
　　“黑蝶起舞，识得夜门！”

　　闻香鄙视道：“尽是些无事给人找事的主，一个却比一个心毒手狠。看来，有数不尽的麻烦事要上门了。”

　　黑衣魅儿却道：不管千年万年，世间从来就不缺想死的人， 地狱之门随时恭候他们。

　　黑蝶起舞，识得夜门。
　　本不是凡世间普通之物，黑蝶，噬魂之蝶。以蝶噬魂，吞噬记忆。

　　在困顿之中的苏凉，却不知自己魂魄与记忆，已被吸一步步取走。而还尽在梦中睡得香甜，梦中思乡，尽是对父母之恩的眷恋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