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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节:闻香识人 心知三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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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凉的梦是美的,梦里的事,也是他经历过的,却比自己经历时更加详实与真切。而梦里,总有一只翩翩飞翅的黑蝶,而他,却不记得有见过这只蝶虫。
或许是,美梦来得太快,不太真实,他并无心思注意到。
梦是美的,而他在醒来后,要面对的是由无妄之灾引来的身上灾火。
梦也能让苏凉无比心痛,看着她越发白的脸色,乞怜之情,与不忍之色,在她脸上不断交替。
苏凉知她心善,不忍为难他,若是一个小女子,能有些许办法,也不至沦落至此。想到她的身世凄苦,她的命劫难寿。苏凉忍不住为她,赴汤蹈火。
一只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脑壳。
“喂,别白日做梦了,该醒醒了!”
慢慢直起身的苏凉,却还未全醒,觉得全身酸痛,尤其腰背,竟有些挺不直。
原来,苏凉他不知何时,竟趴在前厅的茶桌上睡着了。可能睡得有些久,全身酸痛不已。
“你还真够能睡的,我都来回几遭,你竟是一点反应也无。”
还是那个这两日总调侃他的白衣公子,苏凉赶快站起了身。却因身体不适,差点又坐下,赶忙扶着旁边的茶桌,撑直了身子。
苏凉站直了身体,躬起双手,微施君子礼。
“苏凉这厢有礼,如此不堪之举,见笑了!”
苏凉本是个不擅言辞之人,这下面的话,也不知如何再说下去。微躬着身子,不知如何自处。
“你倒是会自处,也有些学识,不过也可惜了你那一肚子礼仪之学,为了一个不详之人,觉得值得吗?”
苏凉的脸色很难看,越发灰白,像是失了精力神一样。他不知道如何再说下去,正如眼前这位白衣青年所讲,她确实不是个祥瑞之人。何止非祥瑞,而是个“死而复生”之人。
白衣青年,看着他摇了摇头,微微晃了晃手中的折扇。
“你是奔着我们名头来的,对我们这里又知之甚少,可说是一无所知,对不对?”
“正是!”
苏凉恭敬的答到。依旧站着,却不落座。
白衣青年,看着他这样,心里就来气,甩了甩扇子,上下挥了两下,示意他坐下。
苏凉微低头,脑子里正乱七八糟,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根本没有看到对面的人的手势,还是傻傻的站着。
白衣青年,最是看不得这种迂腐又无胆的书呆了,不由提了声音。
“坐……下!”
白衣青年,有点咬牙切齿的拉长声调让对面的呆子坐下。
待苏凉一阵兵荒马乱的坐下后,他才又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事情,比较棘手,也给我们带来了麻烦。连这家的店主,都惊动了。唉,看来,你这单生意,不接也不行。”
苏凉听来,一身惊吓,有点出汗。他把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了又紧,像是下很大决心似的。
“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用来换的。”
“切,怕是你付不起!”
苏凉的一片赤诚与决心,换来对方的轻视与不屑。
苏凉的心,又慌得不得了,像是万马奔腾。可是脸色,却白得吓人。虽已然没有初来时那会儿不时的恐惧感,可是对未知的无知与不明,使他举无所措。
正在苏凉的心和人都像是在受重刑般,煎熬得无法,不知如何待,茫然和痛苦更甚。这是弱者对无力之事的无措,也是有能力者给的警示,他这件事很麻烦。
苏凉想问,为难之处有何许,他又能做什么。可他不敢问,害怕知道已然清楚的事来,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一无所值,他只是迫受失去与煎熬。
“砰!”
“哼!”
苏凉被突来的声响,打断了心思与阵阵难过。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当丫环的样子?”
白衣青年,气咧咧的说着已经气哼哼的银儿姑娘,银儿姑娘被气得呼呼的,差点儿掉了泪。
“小闻公子,你不要欺负人,这个苏公子是个好人!”
“他好人?得得得,算我白说,反正你家大公子,马上就回来了,等他处理吧!哼!”
那位白衣公子,也是气哼哼的,一甩袖子,走了。
不过他并不是朝外走,而是穿过屏风,到后面去休息去了。
银儿悠悠地摸了摸差点被她磕坏的茶碗,唉,这可是大公子最喜欢的颜色了。唉,银儿也忍不住心中的哀叹,“夜来香”也是好久不曾这样了,很久很久都很平静,大公子回来得时间也不多,大多事,小闻公子也处理得来。
看来,这次真是麻烦了。
苏凉看着有点走神儿的银儿,想与她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更是不清楚是否该打断银儿的思量。
就在苏凉纠结中,银儿反而先转了身。
“苏公子,给你再来杯热茶吧,你睡在椅子上,怕是有些受凉。”
不待苏凉回话,银儿已经走过了屏风,到后面重新烹茶去了。而又独留苏凉一人。这时的苏凉,不知如何自处。
很快,银儿回转来。苏凉看着热茶倒入了杯,他舒服地喝了一大口。心里也舒服了些。
“原来他姓闻呀!”
这话自然是问银儿的,银儿也不再避讳,有些事,还是迟早要知道的。
“嗯,小闻公子是姓闻,单字为名,香。”
“呃,呃?”
“咯咯……”
银儿活泼的笑声又响起来,把苏凉一身的压抑都给冲走了。
“嗯,闻香小公子的名字很奇特!”
“哦,你为什么叫他小闻公子?”
“因为呀,刚识得时,他年纪最小了,比我家公子还小呢!”
苏凉现在已经知道了“夜来香”还有其他人,除了奇特的银儿和有点儿坏脾气的闻公子,还有个大公子,银儿嘴里的“我家公子”,以及闻公子说的店主。虽然有些乱,但也知道,这个店,人倒也不少的。
而这里,也不像是外面传的那样玄乎,说是无有活人,但他明明看到的全是活人。
时日总是过得很快,银儿姑娘说,再有两日,那个大公子,就要回来了。银儿姑娘这两日一直很高兴,本来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因为心情愉悦,更是肆意。总是能听到,她的笑声。
这个地方,只是看到银儿,那个闻香公子,像是不吃饭似的。总是他一人在自己房里用饭,他有些想问问,后来又止住了。
再有一日,那位被银儿一天念八百遍的大公子,就要回来了。是因为自己的事,回来的。
能被重视,不管是什么,算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这日的日头稍偏西,又是到吃饭的时候,却被银儿通知,今晚在饭厅用饭。进到房里,看到饭菜已经一一摆上,而白衣的闻香公子,已经坐在椅上。
闻香公子,仔细看来,着实很年轻,像是不若双十。之前苏凉,一直未敢仔细打量对方。而坐在位置上的闻香公子,像是在等他似的。见他进来,用折扇指指隔着一个椅子的位置。
苏凉坐在了闻香公子指的位置,桌上又被银儿摆上了一道汤。
闻香先拿起了筷子,冲着苏凉满脸堆笑,一脸无害。
苏凉已经一个人吃饭好多天,忽然有人一起吃饭,感觉很好。持着君子礼仪,食之不言。
一顿饭,吃的静悄悄,偶尔会听到筷子碰到盘碗的声响,那绝对不是苏凉发出的。
苏凉瞅着旁边的闻香公子,人看着很是斯文,可这饭量却很豪放。一桌饭,共八个菜,一个汤。六荤两素,汤也是带荤的,海带排骨汤。
苏凉发现,这两个素菜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因为闻香公子,一口素菜都没有吃。倒是把那六个荤菜,吃了个大半。
苏凉正想着,眼前这位,看着挺瘦,饭量真不小。结果,听到对方说得话,被惊得筷子差点掉在桌子上。
“银儿,你的菜今天做得不好,肉都有些老了!”
站在旁边的银儿,特别无奈的看着闻香公子。
“香公子呀,好东西前些日子不都是被吃光了嘛,我家公子也没有再来过。只能从外面买一些了,肯定是没有山里的货鲜嫩呢!”
“得,赶快给你家公子送个信,我好不容易回来吃个饭,都没吃尽兴!”
“好的!”
苏凉默默地喝着汤,心里默默地嘀咕,他觉得很好吃,荤素都好。他虽然不重口腹之欲,可也是能吃得出,这个银儿姑娘,手艺了得。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俏皮的姑娘,确也是活了有近千年,做了几百年的饭菜,早就是厨神的级别。
苏凉一直默默着,也不好意思问银儿,她为什么喊闻香公子的名称,一会儿便有不同。小闻公子和香公子,有何不同?
饭后银儿安排苏凉至前厅品茶,可是苏凉有些不太想去,他不想与闻香公子面对面,他有些惧。
可是,明日,那位大公子要回来,是不是更难琢磨。苏凉,想不出个所以然。
闻香看着坐在茶桌着发呆的呆子,忍不住就生气。其实他的脾气不算差,可是这几天和这个呆子处下来,觉得再好的脾气,也被气死。
这只是闻香自己的想法,银儿却觉得这个呆子很好,心很好,虽然话不多,却很会说好听话。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就是喜欢说不好听的话,虽然是实话,却听得难受。
闻香就是这种人,他自己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让别人痛快着。
“喂,呆子!”
“在!”
苏凉心里百般不愿意,也只能任他人这样叫。他从来不太会与人争个一二三,尤其是像闻香这样的人。
很有力量,又很神秘,也很可怕。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你来求的那个女人,她其实已经死了很久了!”
对于闻香说的这个事,苏凉早已猜到几分,可是他想让她能活着。只要她能活着。
“我觉得……可我,想让她能活着,活着……”
苏凉艰难的说着活着的字眼,只要她能活着就行。
闻香听着并不吃惊,只是哼哼了两声,端起了茶杯,押了口茶,使劲地咽了下去。也不知道谁让谁不痛快,闻香眯了下眼睛,又道:
“其实吧,这事上的事,冤冤相报,不死不休!哼,你之所以在这里,其实,就是那个女人把你送这的!”
闻香一句又一句的,刀子一样,割开了事实的一条缝隙。
“你有没有想过,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怎么偏偏你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书呆子,竟然能找到这家店!”
闻香停顿了一下,有些发幽绿的眼睛,更加愉悦的看着苏凉。
“因为,你是被她送来作为续命交换的,一命抵一命。”
看着高兴得哈哈大笑的小闻公子,银儿站旁边一阵阵的摇头。
最吃惊的就是苏凉,却也不觉得意外,他是想用全部的生命呵护她,为她而死,在所不惜。也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说你是个呆子,确实呆得厉害。你以为,「夜来香」是什么地方?任谁想求什么就想求的来么?”
“哼哼,不防告诉你,一个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人,早被阎王殿记了名,怎么可能跑得出地狱之行!”
苏凉不禁有点发懵,他的思绪跟不上闻香的言语。一切真是如此,那他又来此做甚。年迈傲然的父亲大人,凄凄为他而苦的母亲。
这又是为何,为何而来。
“扑通!”
一声沉重的摔倒声,苏凉完全无了意识!
银儿无奈地看着晕倒在地的苏凉,又看着在一旁已经笑成一团的小闻公子。唉,这又是为的哪一般。
真是给人找麻烦,大公子回来后,她要好好地诉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