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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南山 ...

  •   月上梢头,惨淡的月光曝光着南山派府邸的残垣断木,整个府邸没有声响,十分诡异肃杀。
      “啪啦” 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划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屏风背后的人猛然震袖一摔,茶水溅满了屏风,落下大大小小的水渍,屏风上那个人的影子十分狰狞可怖。
      “废物,要你何用,连个毛头小子也看不住。” 站着的人一脸震怒,恨不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屏风后的另一人则机械般地,板板正正地跪下来。“是我办事不力,不过世安王还是有手段的,还是恳求您暂且收手。”说完就要磕下头去。
      只不过头还没着地,那站着的人便一脚踹过来,凄厉的嗓音发出尖锐的声音,“收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跪着的人身材结实,竟一下子被踢翻,狼狈地趴在地上,手不小心压在方才被摔碎的瓷杯碎片上,碎片扎在手掌上,硬生生割出许多血口子,殷红浓稠的血液流了出来,那人却很皮实似的,面无表情,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连眉头也不曾皱过,他又直起身子,跪在地上。
      “再坏了我的事,小心你娘的小命。” 跪着的人垂下的眼眸转动了一下,又很快归复一种木然的状态。
      “小心盯着世安王的那个幕僚,他不简单。”站着的人最后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剩下一人仍跪着,直到听不到那人的脚步声,才缓缓站起来。

      再说元祺和崔无咎劳累了一晚上和一早上,一个仍是长身体的少年人,最需睡眠;另一个旧疾未愈,又添新伤,也是累的不轻。两人从正午睡到子夜,才与被褥难舍难分地辞别,勉强坐起来,一人占据床榻的一角,人模人样地商量起来。
      元祺半个人还坐在被子里,一个手扯着被子,另一个手端着碗热粥,旁边一个侍女忙着给他换药,另一个给他梳头发。
      崔无咎更是没个正形,一副无所谓的懒劲儿上来了,眼神里一股子事不关己的冷淡,直接瘫在靠垫上,四仰八叉地躺着呢,好像个没骨头的人,任凭在旁边战战兢兢问诊的医官摆布。
      倒是赤木和迦南昨晚上休息得贼好,全然没发现自家王爷和幕僚大人深夜出行,这会儿打着十二分精神,屁颠屁颠地关切着两人的身体状况。
      人多手杂,晃来晃去的,晃的元祺都静不下心品味这放了灵芝的粥的味道。
      “滚……” 世安王一声令下,赤木和迦南讪讪地领着一种随从退下了。
      “等等,你、和你留下。”元祺点了给自己梳头发的那位和给崔无咎把脉的那位。其余人分分钟撤的一干二净。
      “怎么样?”元祺一扬脖子,一挑眉,问那问诊的医官。
      “崔大人旧伤未愈,这又大动气力,又添新伤,须得好好静养,不能再任性动武才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医官一脸忧心,两条眉毛简直要拧到一块去。
      “得了得了,下去吧,配药去,多贵的都得配,你若把他医好了,我大大有赏。”元祺百忙之中分出一只手,摆了摆,让医官退下了,正好,头发也梳齐整了,那侍女和医官一起退下,房内就剩下瘫在床上的两人。
      “喂,老修罗,我觉着这地方有猫腻儿,你怎么看?” 元祺一边喝着粥,一边懒洋洋地说。
      “废 话。” 躺着的崔无咎嘴皮儿微张,仿佛再稍微大声点都会筋疲力竭,毫无感情地蹦出两个字。
      元祺也不恼,想着可能是老修罗年纪大了,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来,再说平日里也没少热脸贴冷屁股,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要能更屈,屈无止境嘛。
      “那你说,怎么办呢?那群牛角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帮南山派的王八蛋又自己搞得不清不白的。”
      “等 着,闭 嘴。”
      “哦。” 元祺看他恹恹的样子,既知道他心里已有了打算,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两个人的房间里忽然又恢复了安静,空间很大,时间很慢,可以供思绪慢慢地漂流,甚至留下些许痕迹。
      崔无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就是不太想说话,不太想行动,就想瘫在一个熟悉的,安逸的地方,没头没尾地胡思乱想。虚长了二十多岁,他也没搞明白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机理。他好像周期性地,间断性地,不定时地就会出现这么一种不明不白,不喜不悲,不争不怒的状态,特别平静,但也特别死寂,一滩死水一般,投下一颗石头也激不起浪花儿,直到近些年有了大把闲居独处的时光了,才慢慢咂巴出来点味道,他暂且觉得这是一种一个人面对很宏大浩渺的东西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一种感情,一种清清醒醒的无力和模模糊糊的伤感,一种飘乎其上却溺乎其下的感觉,一种可以在一眼中,一瞬间体会到沧海桑田间的沟沟壑壑的感觉。
      崔无咎正想着,忽然感觉到嘴唇一热,一种有点粘稠的东西顺着嘴角和下巴往下滴。眼睛一眨吧,元祺抱着碗蹲在床边,着急忙慌地四下找东西,然后又拿着手巾往自己下巴上蹭。
      元祺看见崔无咎眼睛沉沉地看着自己,讪讪地笑起来,“嘿嘿,看你精神不好,想着给你补补,没想到…… 嘿嘿”
      “看来这地方的灵芝也不怎样,补你的猪脑子都不太够用。” 不知怎的,兴许是被气的,崔无咎的嘴忽然就能说出许多字来了。
      “崔有过,你别蹬鼻子上脸啊,我好歹是个世安王,本王爷舔着脸给你喂吃的,这什么态度啊。” 元祺一下子被勾出火儿来,再一再二不再三,老子让着你,你差不多得了。
      “喂到我嘴里了?” 崔无咎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坐起来,“这以后照顾人的本事还得再练练,指不定以后还得仰仗你救我一命。”
      元祺被崔无咎的话一噎,“你怎么跟个婆娘似的,老子还喂不得,动不得了?这还嫌弃上我来了。”
      一抬眼,撞上的却是一双弯弯的笑眼,崔无咎支着小方桌,右手撑着头,笑得微微发颤,鬓角散开的头发懒懒散散地搭在肩头,也跟着他的气息悠闲地晃荡着。
      老修罗真笑起来竟是这般模样,元祺先是一惊,随即也被这清爽的笑声感染,陪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有一阵子,二人才平复下来。
      “你笑什么?”元祺问。
      “没事多笑笑,长寿。”崔无咎答。
      “……”

      消停了没一会儿,赤木和迦南那两个货就破门而入了。
      “崔大人,您果然料事如神,派出去的兄弟说昨晚上马郡守出去了好长一段时间,估摸着时间,去一趟南山派足够了。”
      “嗯,静观其变,明天我们去街上转转。”
      “老修罗,这俩姓马的凑到一块儿干啥呢?”
      “谈情说爱。” 崔无咎随口扯淡,又和赤木迦南吩咐了几句,便回自个儿房间了。
      元祺想象了一下那画面,顿觉一阵寒意。

      第二天一早,崔无咎,元祺,赤木和迦南四个大汉赤条条地出现在南充城最人声鼎沸,最为喧闹的——菜市场。
      崔无咎颇为入乡随俗地跨了个菜篮子,在街上走走停停,四处看看。
      “大娘,您这葛根看着不错,是在南山上挖的么?”崔无咎随手拣起一根,一脸和善地看着大娘。
      “是啊是啊,南山产的葛根好得很。这位公子,您看您要多久的呀,我这里都有的。”
      “大娘,我父亲害了场大病,郎中说非要百年以上的不可,您这可有卖的?”
      “百年以上的?! 没有的没有的。”大娘连忙低下头,摆了摆手。
      “唉,罢了罢了,那我只好把这些葛根都买回去,让郎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崔无咎一摆手,赤木就从兜里掏出好几锭银子来。
      这老妇人看到这么些银子喜不自禁,灰突突的脸突然有了些气色。她身子往前探了探,对崔无咎耳语道“公子,南山往上走的林子里有年头久的葛根,只是我们这些老百姓不敢上去挖,都只敢在山脚底下挖点卖钱,您若真想要,可以找人去上面挖,不过可得小心万分呐”
      “大娘,南山上有什么?不是南山派驻守吗?”
      “公子,您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慕南山的药材之名而来的。”
      “南山上”
      “铛铛铛铛铛铛”
      话还没说完,闭市的金钟就敲响了,南充城开市时间竟如此有限,这年代,就连最为严格的安阳王都都鲜有限制。
      大娘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公子,不能多说了,您若要上山,一定多加防备才行,老妇多谢你的善心。”
      喧嚣的菜市场在几分钟之内安静下来。只剩崔无咎一行四人站在原地。
      “走吧,狼崽子,上南山。” 崔无咎随手把菜篮子给了赤木。
      “你俩回去镇宅吧。”元祺把一袋子葛根给了迦南。
      二人便快行轻功,直奔南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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