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春里独行》叫我四哥

4、第1章 3 二十世纪90年代初农村乡镇中学的校园霸凌

　　我们班因为插进来了很多复读生，教室被课桌塞满了，但是这也阻止不了班霸们在教室里打人。教室最后面留有一小块空地，一是方便学生们出入，二是留作冬天砌烤火炉用。就是这块地方，成了班霸们施暴的场所。
　　每天下午最后两节都是自习课，这两节课上班主任、其他任课老师和校领导都像约好了似的，没有一个人来教室里看一眼，于是这两节课就成了班上男生的“受难时刻”，班霸看不顺眼的男生被一个个叫到那里，被几个大柳树村的班霸轮番拳打脚踢。
　　其实从初一开始就是这样，只是到了初三变本加厉了而已。
　　每到自习课，班上的男生女生都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听他们会点谁的名，被叫到的同学默默起身，来到教室后面那块空地上，或者有由头，或者没由头，被那几个渣滓拳打脚踢一顿，再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被打过之后就可以安心地看书了。
　　下一个被叫到的学生同样沉默着走到教室后面，沉默着挨打，沉默着回到座位上。班上绝大部分男生，每隔一段时间总要轮上这么一回，除非经常向他们进贡钱物，或者成为他们的马仔，否则外村的学生几乎没人能够幸免。
　　这种时候我们男同学就特别羡慕女同学，因为女同学不用挨打，我们做梦都想变成女孩子。
　　从初一开始我和赵玉龙就挨过班霸们不少打，我个矮体弱，生性懦弱，向来逆来顺受，每当轮到我挨打的时候，我就陪着笑脸走到教室后面被他们暴揍一顿，然后点头哈腰地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但是赵玉龙不一样。他有着山里孩子的朴实，也有着山里孩子的倔强。他个头儿长得很高大，身体也很壮实。他不肯屈服于大柳树村这帮混蛋的欺凌。自从上初中以来，赵玉龙挨过无数次打，也做过无数次的反抗，但是由于势单力薄，每一次反抗，换来的都是一顿更激烈的群殴。像他这种来自偏远山区的孩子，同学当中没有本村的人，没有人能帮他。
　　赵玉龙块头大，又不肯屈服，于是他就成了校霸们凌辱的重点对象。几年初中，因为大柳树村这些校霸们的欺凌，赵玉龙读得苦大仇深，他的脸上身上经常有伤。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赵玉龙从小是被家人们娇惯着长大的，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但是现在远离家人，身处这样的环境，一切屈辱和痛苦都得他一个人扛，他不能给老师说，更不能给父亲说，谁都帮不了他。所以他心里的仇恨是很难消解的，他要伺机报复。
　　升入初三以后，班霸的欺凌变得越来越频繁，赵玉龙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就在这个时候，赵玉龙的一个小学同学王起从外地回来了。这个同学是他小学一到三年级的同班同学，王起读完三年级后就辍学了，此后帮家里放了几年羊，再之后就跟人出去打工去了。这些年听说几乎没回过家，也没给家里给过钱，就一个人在外面逛，家里人村里人都不知道这小子在外面干什么。
　　但是就在这年九月王起回家了，由于家在山里，太穷太偏僻，他不愿意在家待着，就跑到大坡子乡中学附近这个全乡最繁华的地方来混，毕竟这里是乡政府所在地，是全乡农民眼中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他在这里没有工作，没有住处，没正事干，就是瞎混。
　　很自然地，小学同学赵玉龙就成了王起投靠的对象。最初王起偷偷来我们宿舍借宿，反正三间房大的教室，一转圈的大通铺，多加一个人也没有问题，何况他是钻在赵玉龙的被窝里，不妨碍别人，所以别的同学也没话说，老师也不知道。
　　王起这小子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个心狠手辣打起架来不要命的主儿。这个情况赵玉龙最初并不知道，但没几日就看出来了。而这个时候赵玉龙正被那帮校霸们欺负，心里满是仇恨，王起的到来让他有了报复的能力，而王起也巴不得找点儿架打。
　　战火很快从校内燃烧到了校外，因为校内大柳树村的这帮校霸很快就被王起揍得人仰马翻。挨了揍的校霸们自然要去找村里的大流氓，那些游荡在校门口街道上的本村混混们自然要出头，于是一场终极大战不可避免。
　　大战的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是两个人对付一群人。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赵玉龙和王起似乎输定了。但是王起毫不胆怯。
　　约好的决战在学校围墙外沟边的荒地里进行，大柳树村来了大大小小二十来个人，拿着长刀短棍，气势很足。带头大哥二十来岁，戴着墨镜，嘴里叼着廉价香烟，根本不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
　　这气势吓得赵玉龙两腿直哆嗦，差点儿尿了裤子。但王起面无惧色，走到对方阵前俯下身子赔礼道歉，说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得罪了兄弟，今天特来道歉，要杀要剐随大哥您，只希望大哥给兄弟留个活路，以后当效犬马之劳。
　　这剧情超出了对方的预料，对方的带头大哥没想到不战就屈人之兵了，原来就这么个怂包，有什么可怕的。所以他很神气地从队伍中央走出来，走到王起身边想展现一下他的大哥风采。就在他走到王起面前，伸手想托起王起下巴的那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王起猛然伸手抓住带头大哥的手腕，一个擒拿招数就控制住了带头大哥，于此同时一把匕首插进了带头大哥的大腿。带头大哥一生惨叫，叫声未落匕首已经拔了出来，顶在了脖子上，刀尖已经刺进去了一点儿。鲜血沿着刀把往下滴着，乍看起来就像从脖子上流出来的血，而大腿上的刀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王起这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带头大哥早已吓得尿了裤子，连疼都不敢喊了，一个劲地求饶。
　　这时候王起恶狠狠地发话了：“信不信，老子把你这尿壶割下来？老子手上有三条人命，今儿个也不怕再多一个！”
　　带头大哥哀求道：“大哥饶命，饶.....饶命。”
　　“还横不？”
　　“小弟不敢了，都是我们的错，得罪大哥了，再也不敢了，大哥饶命。”
　　“让这帮孙子跪下，给老子磕头。”
　　这帮小喽啰哪儿见过这阵势，他们平时也就拳打脚踢而已，虽说有些人腰里别着刀子，但极少有人用过，平时也就虚张声势而已，真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他们这群人没干过，村里真捅过人的“刀子客”今天没来。眼前的血腥场面早把这群人吓晕了，一个个不等带头大哥发话早趴在地上磕头了。
　　王起一看这帮怂包就这熊样，没一点儿战斗力，也就放开了带头大哥。带头大哥瘫倒在地，鲜血顺着裤脚流满了鞋子，流了一地，脚下的泥土被浸湿了一大片。
　　王起把带血的匕首在带头大哥的脸上擦了擦，说：“你要报警就去报吧，老子就在派出所门口盯着，敢去报，老子端了你全家，你信不信？”
　　带头大哥掏心掏肺地发誓赌咒不报警，王起看着教训得差不多了，也怕对方流血太多，就狠狠地说了一个“滚”字，对方一群人搀着带头大哥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边吓傻了赵玉龙，他意识到这可能闯大祸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他本来想着老同学能有侠客一样的身手，一顿拳打脚踢就把对方教训得屁滚尿流，真没想过动刀子。
　　王起轻轻拍了拍赵玉龙的肩膀，说：“没事儿，不用怕，我捅得不深，也不在重要部位，就算他们报警也没什么关系。看他们那熊样，估计也不敢报。人是我捅的，与你没关系，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