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他的伪装》潇黎

4、第 4 章

　　“哎，来啦？”

　　办公室里，秦天蓝放下批改作业的红笔，示意宋也走近点。

　　宋也看站在一旁的温子昱，心登时凉了半截。

　　敢情还真是那件事？

　　秦天蓝看宋也满脸防备，忍不住笑了笑，站起来拍拍他的肩，“放松点！你说这么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总是板着脸，多没活力！”

　　“你这样的话，怎么跟人家新来的物理老师愉快交流，来！”

　　秦天蓝说着，径直把宋也领到另一位女老师面前，“这位是这学期新到我们学校的物理老师，林春暖，同时这学期也负责我们班级的物理教学。”

　　宋也有点懵，还是低头道，“林老师好。”

　　秦天蓝拍着宋也的背，语气骄傲道，“这位是我们班宋也，我们整个年级的物理高手，物理成绩一直稳居年级第一。”

　　“虽然人看起来有点冷不爱说话，但是很讲规矩，也很听话。我上学期就带过他，做事非常靠谱。您看让他来做您的科代表，能行吗？”

　　林老师比较腼腆，很客气地点头，秦天蓝笑着转头看向宋也。

　　“怎样，宋科代表，能行吗？”

　　一直到结束寒暄，哪怕办公室里进出的老师学生时不时会朝他们这边望，秦天蓝都没提过那件事。

　　温子昱在秦天蓝电脑上填表，秦天蓝拿过一叠作业本给宋也，“帮我拿到班上去发给大家，谢谢啦。”

　　宋也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回去了。

　　温子昱余光留意着宋也的背影远去，忍不住笑了笑。

　　还是那么不会藏事啊——温子昱心说。

　　放学，宋也朝陈斯杰使了个眼神朝外走，陈斯杰边走边扯过傅羽生挎包带，把他也带着跟在宋也后面。

　　“嗯？你怎么在这儿？”宋也回头，看到傅羽生后皱了皱眉，“你不是有钢琴课，还不回去？”

　　傅羽生拍拍陈斯杰肩膀，“你自己问他。”

　　“这不是给你涨涨士气，武力解决不了的话就用金钱解决——”陈斯杰说着，一把勾上傅羽生脖子，“是吧傅少？”

　　傅羽生不置可否，两人跟着宋也在高一两个楼层里转，没能找到瘦高个，还差点撞上值勤的温子昱。

　　三人又跑到校门口，宋也甩给两人冰镇果汁，自己扭开一瓶矿泉水。

　　“嚯，宋老师，你这样显得我们好娇气哦。”陈斯杰又作怪，几口就把果汁喝完了。宋也懒得搭理他，打算再找会儿就走人。

　　“嗯，嗯嗯！”陈斯杰突然拍宋也胳膊，朝离校门口挺远的小巷子指，“你看是不是那个，又瘦又高，看起来挺猥琐。”

　　宋也眯起眼朝那边盯了几秒，把空水瓶旋几圈扔垃圾桶里，“走。”

　　三人跟着瘦高个弯弯绕绕，绕到了学校后门，那里有片空地，位置比较隐秘，是学校附近混混们经常厮混的地方。

　　宋也看瘦高个还要往前走，拍拍陈斯杰，“现在去把他带过来，别让他往里走，里面有很多麻烦家伙。”

　　“好嘞，等着。”

　　陈斯杰撸起袖子直接过去，虽然他身高不及同行两人，但经常撸铁的肌肉不是吹的，没费多少时间就拎小鸡似的把瘦高个带到了宋也面前。

　　不等瘦高个开口，宋也拿出手机摆在他面前直奔主题，“这个截图是不是你发出去的。”

　　瘦高个张了张嘴，眼珠子转了会儿又垂下。

　　“......是。”他道。

　　宋也黑眸沉了沉，语气平静，“别撒谎。你虚假的很明显。”

　　“谁指使你这么干的。”他问。

　　“......”

　　“谁P的？从哪儿来的监控？”

　　“......”

　　“说话！”陈斯杰不轻不重从后面踹他屁股，“哑巴了？”

　　瘦高个突然叫了声，脚歪了几步，又憋红了脸不吭声。

　　可能是看这次宋也带了两个看起来都不好惹的帮手，上次的嚣张气焰丝毫不见。

　　傅羽生皱眉，“都让你轻点，我们是来找他谈的。”

　　陈斯杰冤枉，“我真没用力啊，老宋你知道，我踹个香蕉皮都没这么轻！”

　　宋也没说话，垂眸看面前人的裤脚，他沉思两秒，抬脚轻踹瘦高个的右腿。

　　“啊！”面前人开始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宋也示意陈斯杰松开，看着瘦高个问道，“受伤了？谁揍的你？”

　　“......”

　　宋也问，“叫什么名字？”

　　瘦高个，“......吕阳。”

　　宋也说，“吕阳，我不管你跟的是哪个混混，也不会再计较已经发生过的事。”

　　“但是你不要再来惹我，还有温子昱。”

　　“那天我随口说的喜欢他，只是因为你们缠着我太烦人了。这点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宋也看着吕阳，抬手捏他的肩，力气有点重，“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造谣。”

　　“就这样。”

　　宋也说罢，松开手转身，“我们走。”

　　“什么？！！”

　　电话那边，韩枫嗓门冲的宋也忍不住将手机拿远。

　　“你们三个跑去厮混，居然不叫我？？还是不是好兄弟？！你们孤立我？”韩枫不服气地怒吼。

　　宋也站在公交里，被陆续下车的学生们挤在门边，“你去就是场霸凌，我简直不敢想象你对人家的态度会有多恶劣嚣张。”

　　“那不应该吗？是他先惹事的，他造谣，不该揍他一顿长记性？”

　　韩枫那边也很吵，他加重嗓门道，“我早就说了是你脾气太好了，你能不能对得起你这张长相不善的脸？”

　　公交堵车，时不时刹车让宋也有点站不稳，他懒得跟韩枫扯，挂了电话伸手勉强撑在窗户上，皱眉看窗外的风景。

　　面前的阿姨在下一站下车，提前站了起来。宋也回头看身旁被挤得满脸通红的女生，往后退了点。

　　然后他朝女生抬了抬下巴示意——去坐。

　　女生愣了下，有点犹豫地往前迈了一步，但似乎怕自己会错意，又停下来。

　　宋也：“......”

　　宋也开口：“你坐。”

　　女生连连感谢，宋也站了六七站，终于在颠簸中下了车，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

　　他点开手机，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他四处看看，找了个角落坐下，把校服脱了放包里，从口袋里拿出跟烟叼嘴里点上。

　　刚吸了一口，打火机就打滑掉地上了。宋也心里叹气，呼出口白雾，慢悠悠弯腰去捡。

　　——但有只手比他更早握住了打火机。

　　宋也抬眸，面前人捡起打火机摩挲在手里，却没有要给他的打算。

　　“呵。”

　　他笑了笑，叼着烟的姿势不变。

　　“这都能遇见，好巧啊，温部长。”

　　温子昱勾了下嘴角，大拇指按下打火机，火苗迫不及待地窜出来，又消失，被他很自然地收进口袋里。

　　“时间是很巧，时机倒不是很巧。”温子昱道。

　　宋也朝旁边吐烟，看了眼面前人揣在校裤口袋里的手腕，“这是不打算还我了？”

　　温子昱道，“很可惜？”

　　宋也说，“嗯，当然，花了我五块钱呢。”

　　温子昱笑了笑，“你好像在校外更松弛。”

　　宋也点头，“当然。在学校里我是个学生，但我毕竟十八岁，在校外的话......”

　　宋也扬了扬手里的烟，“算个成年人。”

　　宋也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比很多高二年级的学生都要大一岁，今年已经成年。

　　从他的行为举止也不难看出来，比起那些还拿自己当中二热血爽文主角的男生们，他确实要稳得住一些。

　　“而且——”宋也看了眼面前人握在手里的袖章，眯了眯眼，“我不太擅长应付学院派，尤其是温部长这种......”

　　剩下的他没说完，站起身，拍拍大腿上的灰准备走人。

　　“时间差不多了，”宋也头也不回地朝温子昱摆摆手，敷衍道，“温部长保重，先走一步。”

　　从公交站那里接回了小二，宋也回到家开始躺尸。

　　小二全名宋小二，是只金渐层，矮矮胖胖，被宋也喂的很滋润。昨天被宋也送到亲戚那里体检，今天才接回家。

　　宋也看着天花板发了几分钟呆，脑海里闪过不久前自己和温子昱的对话，突然有点后悔。

　　啧，不该跟他搭这么多话的。

　　但奈何当时他心情不好，温子昱自己非要跑来找气受。

　　小二喵喵叫，在宋也腿边蹭来蹭去，又跳到沙发上趴他怀里。

　　宋也伸手摸它，手指去挠他下巴，“你怎么话也这么多呢，嗯？”

　　手机响起，宋也没看是谁直接接起，对面的声音很嘹亮——

　　“喂？儿子啊，吃饭了没啊？”

　　宋成平那边有点嘈杂，估计是在机场。

　　宋也瞥了眼厨房的冷锅冷灶，道，“嗯，吃了。吃的蛋炒饭。”

　　“嗨，吃这点没营养，老爸打给你的钱够用吧？有时间多和韩枫他们聚一聚，一起多吃点好吃的。不够老爸再给你转啊！”

　　宋成平的声音听起来很安心，宋也摸着小二，对着天花板笑了笑。

　　“不用，都够用，韩枫他们都争着请我吃呢。倒是你，多注意身体，别太忙了。”

　　宋成平在那边笑，笑了会儿犹豫道，“......我呢，在出差这边给你买了个相机，你上次不是说一直想要那种款式，哦哦，还有球鞋，老爸也给你安排了，在寄回来的路上呢！”

　　“就是，哈哈......”

　　宋也不说话，静静等待“就是”后面的内容。

　　“就是，可能这次你妈妈的忌日......赶不回来啊。公司这边有些问题等着解决，正缺人手呢，我已经跟你堂哥说好了，让他那天带你去啊。对不住啊儿子，实在是......”

　　宋也听着宋成平在那边结巴，面色很平静，其实他早料到了，也没有多失望。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为生活继续前行。他经常这样安慰自己。

　　他摇摇头，尽量让自己语气很轻松，“没事，我知道，我也可以自己去的，不用麻烦堂哥。”

　　和父亲寒暄了一阵后，宋也挂了电话，突然觉得全身无力。

　　心脏仿佛又被一块石头压住，不轻不重，但足够影响他呼吸。

　　小二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抚摸着手心里温热的绒毛，半晌，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如常，宋也又没睡好，早起步行去了学校。

　　高二二班仍旧早早开了门，在一片灰暗的走廊里孤独地亮着。

　　宋也走进去，空无一人。

　　作业没多少，昨晚就做完了。其实没什么事可做。

　　宋也两根手指在陈斯杰的数学测验卷里翻，拎起张148分的试卷来看他错哪儿了。

　　最后一道大题扣了两分，但他皱眉看了半天，连他写的“8”和“3”都没分清楚。

　　他十分嫌弃地放弃。

　　然后视线幽幽转回了抽屉里，宋也突然想到，温子昱昨天给他的英语冲刺卷还被他压在几本练习册下面。

　　他盯着卷子的一角看了会儿，伸手把它拿出来，动作很轻地开始翻阅，慢慢地越看越认真，越看越专注。

　　但有道题他没看明白，语法的顺序没搞懂。他拿起笔抵着这段长难句，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慢慢看，刚看到最后一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需要我给你解惑吗？”

　　宋也：“......”

　　宋也不回头都知道是哪位不速之客站在他背后，笔尖抵在最后一个单词上两秒，他收起笔，把试卷也叠起来放在一旁。

　　“不用。”他高冷道，“我可以自己领悟。”

　　温子昱眨眨眼，很尊重地点点头，“好。”

　　宋也故作冷静地去上厕所，心里的小人已经快撞墙撞死了。

　　大舅的，为什么他每次都在这种莫名很打脸的时刻出现？？这温子昱故意的？？

　　宋也洗了手回来，见温子昱往他桌上放了个东西。

　　他走近看，是一个虎皮蛋糕卷，装在塑料盒子里，被保护得很好。

　　“这什么意思？”宋也问温子昱。

　　“补偿。”温子昱说。

　　“......什么补偿？”

　　“昨天五块钱的补偿。”

　　温子昱在别袖章，那个短发女生又来了，站在门口叫他。

　　温子昱笑着看宋也，手指在塑料盒子上点了点，慢慢道，“都吃掉，很好吃。”

　　“什么什么？部长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很好吃？”女生朝里探头，大眼睛好奇地朝两人这边看。

　　“在说补偿。”温子昱道。

　　“嗯？什么补偿？”

　　“不能说的补偿。”温子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