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Mortal》苏陌1111

47、观心-07

　　七年前，北大陆某片荒原上。
　　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死了，祂的尸体旁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炼金产物，有些模仿了动物的形态，还有些看不出来是什么。
　　这些机械无一例外因为主人的死去而停止了动作，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里反射着周遭被抽取了生命力后干枯开裂的土地。
　　远处似乎有一支小队在巡逻，而在这堆尸体旁，两位凶手正在闲聊。
　　亚当看着阿蒙在地上挑挑拣拣，开口说，“旁边那个的核心更完好。”
　　阿蒙没理祂，在确定这条炼金蛇长得还行后，就让它从地上消失了。反正你也操控不了炼金核心，不如找个好看的拿回家当摆设。
　　亚当没放弃，“你是怎么说服图铎帮你监控天使们的动向的？”
　　“祂欠那家伙，祂以为这份特性是给他的。”主导这次行动的时天使站起身，看向远处提供情报和辅助的猎人们。
　　亚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图铎这些年失控的情况好多了，都不太需要找我了。”
　　阿蒙回头看了祂一眼，“正好平时也找不到你。”
　　金发的男人微笑着说，“阿蒙，马上就要有更有趣的事情了。”
　　隔着单片眼镜，祂只看到对方冷淡地瞥了一眼。
　　祂们都没再说话，只有风沙一阵阵地刮过，尸体上一团金色的特性逐渐浮现出来，阿蒙收集好这堆特性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亚当问道，“你要让他继续走下去吗？”
　　祂没回答，黑袍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五年前，特伦索斯特王朝，凛冬郡。
　　从直线距离来说，这里离贝克兰德不算远。但当地连绵的山脉和朴实的交通条件，让来自首都的消息要花很久才能传到这里，更不要说某些在贝克兰德直到现在都还仍有争议的商品了。
　　不过五年时间够长了，足够一些东西随着水泥铺设的新道路一起来到这里。
　　纤长的手指缓缓翻开书籍的封面，与其说这是本书，不如说是本随意装订起来的小册子。但它能被运到距离它的出生地这么遥远的地方，已经证明它自有价值。
　　它说得是些很简单的医学知识，人体的器官有哪些，烫伤了怎么处理伤口，怎么预防瘟疫，常见的药材有哪些又要怎么用。
　　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知识，让人觉得恍然大悟又让人觉得不过如此。
　　但祂知道这本书后面是什么，祂合上书用指尖按压着封面上那个简短的名字——奥特·赛德。
　　图铎那边的情报没那么好弄，但这位太过出名的先生倒是早就被调查得清清楚楚。
　　一个在几十年前突然出现在阿蒙家族的人士，名义上是阿蒙家族的远房亲戚，但没有人真正搞清楚过他的血统来源和家庭背景。
　　之后多年作为“工匠”途径的非凡者，专注于发明创造，最大的功绩是改造特里尔并被亚利斯塔·图铎封为子爵。
　　近几年，出自他手的商品经走私渠道大量流入特伦索斯特王朝和所罗门帝国境内，他也因此为人所熟知。
　　一份简单的公开履历，人际关系中最值得关注的是图铎和阿蒙这两个名字。
　　但祂最关注的是对方的序列，他已经走到哪一步了？
　　可惜所有情报中都缺失了这一块，没有人能看出他的位格。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大肆传播的知识、莫名失踪的天使，对方大概已经是祂了。那个疯狂的红祭司一定会支持对方来获得新的助力，甚至那三家也不会反对。
　　高大而空旷的神殿中，祂的双手交叠着收于腹前，那张无人能看清的面容随着头颅微微倾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祂做出了决断。
　　该让工匠放下那些执着，早日更进一步了。
　　让太阳一直提防着自己和风暴，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现在，图铎边界处的矮墙上。
　　戴着单片眼镜的青年人笑了起来，祂整了整自己头上有些歪斜的巫师帽，又拨了拨单片眼镜旁垂下的链子。
　　“虽然和原本差距不大，不过也算有收获。”祂的语气变得有些苦恼，“摩斯苦修会那边再扔几个分身吧，希望他能让我用得上啊。”

　　你还是按照原计划去了书房，虽然有点在意，但工匠成神这事和你一个小小的序列5能有什么关系呢？
　　祂要成就成呗，说不定是这几年在魔药消化上进度突飞猛进呢。
　　与其思考祂，不如继续看八卦，你对亚伯拉罕家纷乱复杂的感情史抱有十二分的兴趣。
　　沉迷于一件事总会让时间变得飞快，你听到楼下的响声抬起头看向窗外时，才意识到早就超过了你和伯特利平时见面的时间。
　　你走下楼，在餐厅看到一个比平时更疲惫的门先生。祂手里拎着打包好的晚饭，看到你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迟到了。”
　　“没关系，晚点吃饭也没什么。”你接过饭问道，“因为工匠？”
　　“嗯，家族里有些人心浮动，总要去安抚一下的。”祂在你对面坐下。
　　这么多天过去，原本干净的角落里有了灰尘，花瓶里放着花也都枯萎了。你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那几朵干枯的勿忘我上停留了一会儿。
　　祂像是才注意到这些，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想要开口，却被你打断了，“原来这些不是定时更新的吗？”
　　你一直以为这里的日常维护是和阿蒙家一样由祂用非凡力量完成的。不过想想也是，除了人数众多且常年闲得发慌的阿蒙们，哪家天使之王没事给家里扫灰啊？
　　祂摇了摇头，“不，是你来的前一天我让仆人们整体打扫了一遍，我会让他们明天再来一次的。”
　　“这样也好，我很久没见过枯萎的花了。”你凝视着那已经失去所有活力的花卉。
　　那些盛大的场合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疏漏，阿蒙家的花瓶里鲜花永生不败，自然中的植物在衰败前就已经走入下一个形态。
　　这么一想，上次看到枯萎的花还是在上辈子那被你遗忘的小小花瓶中。

　　你将思绪从记忆中抽出，看向眼前那还未枯萎的蓝色眼睛，“您不吃一点吗？”
　　“不……好吧……”祂犹豫着接过你递来的食物。
　　还好祂买得够多，别说两个人，就算是一大家子也够吃了。
　　你们沉默着进食，任由思绪在寂静的空气中膨胀上浮又破裂。
　　你吃得很快，祂吃得很少。不久后你们面对面坐在那里对视，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伯特利先说话了，“你想过成神吗？”
　　你没想到祂开口就是这么一个高格调的东西，冷静了几秒回答，“没有，那对我而言太过遥远，而且工匠作为3+1多年，现在并成神不奇怪。”
　　祂的表情有些复杂，“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没有那么遥远？”
　　“请您直说。”你觉得祂在暗示一些东西。
　　“你已经快完成成神的仪式了。”祂又扔出一个王炸。
　　还好你没在喝水，不然你肯定要把水喷到祂脸上。我什么时候完成仪式了？你不会在说那些走私倒卖活动吧？
　　你克制住自己的崩溃，“那又如何？一个半神都不是的序列5谈神位不是在开玩笑吗？”
　　“你的魔药消化进度不正常，阿蒙一直在拖延你的晋升。”祂注视着你，“但祂又在帮你完成广义上的仪式。为什么？”
　　你的晋升速度中有许多不能说出口的影响因素，比如你的体质，比如你和阿蒙的想法，比如即将到来的战争。
　　你知道祂肯定对此有一些误会，但……
　　“或许是因为祂并不信任我。”你的嘴角一点点向上勾起，这是一个很像阿蒙的微笑，“祂真的会相信一个人吗？”
　　你说得是实话，你想祂也能看出来。

　　于是伯特利偏开视线换了个话题，“为什么要将那些书籍卖给他们呢？”
　　“您想说的是知识吧？”你低声回答。
　　“是的，你明明可以只卖一些有趣又安全的东西，就像是那些转来转去的镜子，会唱歌的玩偶。”
　　“但您知道的，那些知识不是我的。”你顿了顿，“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不留神就会死掉。洪水、瘟疫、地震、台风，就算不说这些天灾，甚至一场太大的雨都能毁掉他们的命运。”
　　“我可以将非凡者视为天灾的一部分，因为凡人并没有反抗的手段。但我不能容忍因为非凡者的存在，让那些想要改变的东西都无法出现。”
　　“我也有私心，并且已经因为它扣下了太多的东西。所以这些，我不能再让它们只是停留在图铎帝国境内。”你眨了眨眼，“就是这样。”
　　祂看着你，“你的私心是什么？”
　　你看着祂，沉默着一言不发。
　　“是想活下去，还是……”祂停下了话语。
　　你倏地站起身，大步走出了餐厅。
　　在你身后，祂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