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Mortal》苏陌1111

45、观星-05

　　你在书房消磨了一下午，天文学没怎么掌握，亚伯拉罕家的八卦倒是知道了不少。谁叫他们全族都喜欢在书页边缘写日记呢。
　　夜色降临时，你顺着旋转的楼梯走上了露台，这里放着一架望远镜，伯特利·亚伯拉罕就站在它旁边。
　　你没急着走过去，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这架望远镜。说实话你稍微有点失望，和现代那些主镜可以占满一个足球场的大型天文望远镜相比，这个过于简单了。
　　祂转过头，像是察觉到了你的情绪，“有点失望？”
　　“嗯。”你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和我以前看到过的相比，这可太差劲了。”
　　祂没生气，而是笑了起来，“没有人研究啊，要知道能看星空的人不需要这个，不能看星空的人也不需要这个。”
　　你走到了祂的身旁，“我知道，但怎么会有人不想看星星呢？”
　　“他们还没成长到想看星星的时候。”祂的声音很温和，“对人而言，活下来就已经需要拼尽全力了。”
　　“所以您就是找我这个闲人来陪您看星星的？”你的语气中夹杂了几分挑衅。
　　“只是想或许你对星空也抱有一点兴趣。”
　　你没法反驳这句话，毕竟就像你所说，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看星星呢？
　　祂继续说，“我之前去剧院时，有看到你撰写的那出关于银河的戏剧，我很喜欢。”
　　你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银河铁道之夜？我也喜欢那个。”你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您知道那不是我写的吧？”
　　“我知道，但没有你我也看不到这些。”祂看着你，像是透过你看到了谁，“比如光辉纪元，又比如崭新的特里尔，没有你们，这些很好的东西都不会存在。”
　　你被祂说得一时有些发愣。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祂笑着换了话题，“铁道我知道那是一种交通工具，但银河又是什么呢？”
　　“您真不知道？”你放松下来，趴在旁边的栏杆上望着已经浮现出来的颗颗星辰。
　　祂指了指星空，“能猜到是什么，但还是再确认一下比较好。”
　　你看着全然陌生的星空，“因为在很久以前，每一个夏夜都会有一条银色的河流从天穹上空穿过啊。那是整个星空最璀璨的部分，可惜现在是看不到了。”
　　你的语气有一丝黯然。这么多年过去，在某些时刻你仍会想起从前。这种思念就像是看到泛黄的照片，并不疼痛，也不深刻，只是难免有些伤感。
　　“还有呢？”伯特利像是没发现你的情绪，认真地追问道，“有没有什么关于银河的传说？”
　　你回过神来，挑起眉回答道，“有啊，关于星星的故事可是很多很多的。但……还是请您先来说几个故事吧。不是说要帮我消化魔药的吗？”
　　你确实是在挑衅祂，你从不相信祂只是想看星星。
　　你等待着祂的回答，祂倒是点点头，同意了你的要求，“那从上次路过的那颗星球开始说吧……”
　　在祂平静的讲述声中，你的眼睛越瞪越大，心神完全投入到了故事中，“然后呢？这群小矮人为什么要建起迷宫又把它们摧毁？”
　　“我不知道。”祂微笑着给了你一个回答。
　　还没等你大声抗议，祂又说道，“我刚准备抓一个问问，就收到了家族的紧急通讯。等我回来处理完事情再过去时，那颗星球已经被膨胀的恒星吞噬了。”
　　你满脸失望，“那您不会觉得很可惜吗？故事就这样草率地结束了。”
　　“还好吧，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可能看遍所有星辰的故事，我甚至看不完一颗星球的所有故事。”祂仍然笑着，像是接受了这种无奈。
　　“一期一会。”你喃喃自语道。
　　祂有点疑惑，“嗯？”
　　你眨眨眼，“那就轮到我的故事回合了，先从这个词开始吧！”
　　你的声音在天台上响起。

　　在这个词语诞生的国家有一个叫做百物语的怪谈。
　　说是在那漫长的夏夜，人们会点起一百根蜡烛，聊起所有知道的故事，每说完一个故事就吹灭一根蜡烛。而所有的蜡烛吹灭后，就会有真正的妖怪现身。
　　你们今夜说了多少个故事？
　　没有蜡烛用来计数，而你们也都记不清了。想来是没到一百个吧，不然为什么此刻你们只看到天边初升的太阳，却没看到妖怪呢？
　　“天亮了啊。”你惊奇地看着太阳冒出头来，星辰逐渐隐退。
　　此刻你才意识到自己通宵未眠还说了一大堆话，被忽视的疲惫漫了上来，你看了看对面仍然毫无变化的伯特利，“我想我不能继续陪您聊了。”
　　祂像是也才反应过来，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忘记你不是神话生物了。”
　　“没事没事，那我先去睡了，今晚再继续聊呗？”你打着哈欠含糊地说着。
　　祂看着你点点头，“好，今晚再聊。”

　　在经历了与其说是补觉，不如说是昏迷的白天后，你还是在夜晚揉着脖子爬上了平台。
　　没办法，你实在太好奇昨天那个故事的结局了，第一次这么共情国王山鲁亚尔。
　　伯特利·亚伯拉罕又一次站在这里等待着你的到来。
　　祂没第一时间开始讲故事，而是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饭菜，“从餐厅打包的，以撒说这家你们常去。”
　　你做到桌子旁边，却没急着吃，“以撒啊，他看到您一定很激动吧？”
　　祂脸上多了些无奈，“那个孩子……实在不够沉稳。”
　　“但您应该对他很满意吧，不然为什么他会叫以撒？”你吃了一口饭，确实是熟悉的味道，“以撒是伯特利的长子，当初造物主不能只说了故事的前半段吧？”
　　“我的长子确实叫以撒，但他在所罗门帝国成立前就已经死了。”祂平静地说，“至于现在的以撒，他的父母是在图铎成神后那段时间去世的，那时整个家族都在搬迁，难免有些疏忽。”
　　你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那您给他起这个名字是为了保护他吗？”
　　“也许吧。家族中人这么多，一个婴儿没点特殊的地方也不好活下来。”
　　“我以为您会希望他们更友爱一些。”
　　“但感情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那您为什么要保护他们？”你直直地看向那对蓝色的瞳孔，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你的问题，“他们能给你很多的利益吗？”

　　伯特利笑了起来，看着你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祂开口慢慢地说，“如果你说得是武力上的支持，那当然不行。我总不能指望他们去帮我揍阿蒙或者亚利斯塔吧？”
　　熟悉的名字让你紧张起来，你坐得更直了。
　　“但他们是我的锚，不止是神秘学定义上的那个维持人性的锚。”
　　祂继续说，“就算我和你说了那么多故事，星空也仍然是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有些时候，我跨越上万光年的距离却找不到一个活物，只有我自己还有无数瑰丽的星星。”
　　“在那样的安静中待久了，恍惚间会觉得自己也成了星空的一部分，而不是活着的东西。这种时候我就会打开一扇门回到这里。”
　　“我会召开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上所有家族成员和帝国的诸位，人越多越好，越热闹越好。我就站在这里听下面所有的声音，窃窃私语、放声大笑、争吵打闹，这时我才会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我不再是星空的一部分，而是一个穿过星空的人。”
　　祂站在这里，抬头注视着遥远的星星，说完了自己的理由。

　　你突然间有点理解这个人了，祂行走在星空和人间，一边追逐着群星间的奥秘，一边渴求着人间的安宁。所以祂站在哪里都在抬头看向另一处，看向祂生命中暂时缺席的另一部分。
　　“太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你低声说。
　　“这就算贪心吗？可我还有更多想要的东西。”这次祂笑得格外张扬，就好像平时那些稳重才是伪装出来的外表，“我比祂们都强，那么得到最多才够合理吧？”
　　你愣怔着看着祂，半晌才回答道，“是啊，确实……很合理。”
　　祂没在意你的态度，而是转头说起其他，“今晚我们从什么故事开始讲起？”
　　你慢慢地走了过去，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您有见过月亮上的那位吗？”
　　祂猛然回头看向你，你站在原地坦然地回望。
　　似乎是确定这对你并没有任何影响，祂又镇定下来，“为什么问起祂？”
　　“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再看到银白色的月光呢？”今夜群星暗淡，唯有红月当空，你们的视线同时移向它。
　　“你大概要等很多年吧，那位是群星中最强的。”
　　你注视着绯红的月光，“希望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你……”祂想说什么却又停顿了一下，“等到下一瓶魔药，你就会成为半神，之后多少年都可以等。”
　　“或许我并不想活那么久。”你歪着头回答道。这句话放在你们二者间未免有些交浅言深，但你也不知道能将这句话说给谁听。
　　“是吗？那也许遵从自己的心更重要。”祂微微低头，“成为半神、天使、真神，也并不能让人快乐。”
　　你苦笑起来，“但对大多数人而言，这样才能活下去。”除了你。
　　“是的。”
　　你们都沉默了一会儿。
　　你调整好情绪笑起来，“算了算了，让我从月亮说起吧。关于它的故事可是多到完全数不清呢！”

　　你在亚伯拉罕家的生活就这样昼夜颠倒着一天天过去，阅读、进食、闲聊。不知是纯属巧合，还是双方都有意迎合，你和伯特利的聊天总是相当愉快。
　　就是你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魔药到底是消化没消化。
　　今天也一样，你穿过幽深的走廊准备去书房再看点八卦趣闻，但这时你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它就像是一阵刺骨的寒风，悄无声息地出现，穿刺进你的骨缝，切割着你的神经。
　　那是从你的灵魂中发出的颤抖。
　　你曾经喝下的魔药，完成的仪式，现在正在疯狂地共鸣着，让你向远方那位序列顶端的神明拜服。
　　“怎么会……”你跪倒在地上，仅剩的理智让你迅速理解了现在的状况——工匠在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