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观星-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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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门先生的感情一直比较复杂。
从现实角度来说，你和祂的立场不说完全相悖至少也是各有偏差。但在情感层面上，你对祂抱有一种带有恶意的同情。
多么让人惋惜啊，这位现在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居然是要死的，还死得无比痛苦、默默无闻。
这是一种不该由你拥有的情绪。每当这种情绪出现时，就代表你又一次捡起了自己作为穿书者的傲慢，开始以“先知”的视角俯瞰众生。
这样不好，你不是什么先知，亦不是什么贤者。你不过是个被匆忙拖上舞台的无知看客，靠着自己仅有的那几枚筹码换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未知的命运公平地笼罩在你和祂们的头上，等待着给你们一个出其不意的痛击。
在正式进入亚伯拉罕家前，你对着镜子反复演练，试图呈现出一个序列5面对天使之王时应有的受宠若惊的姿态。
然后你拙劣的演技就在看到迎面而来的以撒时不攻自破。
金发的青年一脸阳光灿烂地看着你，“奥特，我来接你啦！”
“你不是去星空漫游了吗？”你有点诧异地看着对方。
在你晋升序列5后不久，以撒和雷克斯这两位半神就硬拖着你找了间酒馆美其名曰庆祝一下。
结果当晚这两个家伙在喝空了半个仓库后，开着门一路窜去南大陆。你追在后面好不容易把他们提溜回来，回头就看到两个醉鬼在嘲笑你升级速度太慢，几十年了连个半神都不是。
你深吸一口气，第二天一封信送给亚伯拉罕，一封信送给雷克斯夫人。信中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两人昨夜的所作所为，还附上了酒馆的巨额账单。
具体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但从突然销声匿迹的以撒和瘸了半个月的雷克斯来看，效果卓然。
以撒的话打断了你的思绪，“被族长喊回来了，你来做客总要有个熟悉的人给你介绍一下啊。”
“魔药消化得怎么样？我记得你晋升序列3都有二十年了吧。”你回忆起过去，在多年前那次南大陆之旅后不久，以撒就开开心心地和你说祂要当漫游者了。
他抓了抓头发，“二十年算什么，这可是序列3，序列3啊！再往上就是天使了，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你对魔药消化一直没什么概念，也搞不清消化完是什么感觉。这么多年基本是你觉得再不晋升有点说不过去了，就去找阿蒙要瓶魔药喝下去。
不过他这么一说确实很危险，你点点头，“门先生没说什么吗？”
“族长从来不在这种事上提要求的，之前我停在序列4那么久祂也没骂过我。”一说起伯特利他连眼神都变得亮晶晶的，“而且家族现在又不缺天使，我消化完也没用。”
“知道知道，门先生是最好的。”你一边跟着他往里走，一边随声附和着。
这座宅邸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但和你想象的有些不同，它太安静了。
你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将它和阿蒙家进行着比较。在全面接通了水电气后，阿蒙家仆人的数量急剧下降，祂很开心地把不是阿蒙的成员全部踢到了其他地方。
但就算是这样，你居住在其中也不会觉得周遭过于宁静。来来往往的走动声，厨房生火做饭的喧闹声，窗外树枝上乌鸦的啊啊叫声。你时常觉得阿蒙还是太多了，多到一天到晚都没有消停的时候。
而此刻你和以撒的脚步声回荡在四周，这里安静得就像一座坟墓。
“没有其他人吗？”你努力放轻声音问道，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着的怪物。
以撒也同样轻声回答，“没有。这座宅邸一直都只有族长一个人居住。”
你一时愕然，忘记了保持尊称，“就祂自己吗？”
“是的，我们都居住在附近。”他指了指窗户中远处的房屋，“就算是长老也只在议事的时候允许进入。”
“为什么呢？”你没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知道。”走在前面的以撒表情阴沉了一瞬，但随即转过头对你笑得开朗起来，“所以你这次是真的、真的、真的非常荣幸能到这里来！”
“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早就习惯亚伯拉罕家一个个都是伯特利狂热粉的现状了。“对了，那我吃饭要怎么办？”你突然想起这个关键问题。
他笑眯眯地打开一扇门，“完全不知道！总之你不许有让族长做饭这种大不敬的想法！”
“呃……”平时都是阿蒙做饭的，祂也没说什么啊？你腹诽道。
在退出房间前，以撒伸着脑袋念念不舍地说，“要记得感谢族长大人啊！最好再多说几句类似于以撒真是非常靠谱、非常有帮助，不如邀请他来……”
你砰的一声关上门，把这个还在装疯卖傻的家伙踢了出去。他要是不知道你来做客这事有猫腻，他也别干这个半神了。
彻底安静下来的房间内，你抓抓头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困惑。
来这里前，你尝试分析了伯特利·亚伯拉罕的心理活动。
目前在祂看来，你应该是一个类似于远古太阳神的存在，只不过你是从源堡中走出，并且没有选择诡秘三家。
不，祂应该会认为是阿蒙阻止你走上诡秘三家的道路。
而多年以来你和阿蒙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虽然偶有矛盾但整体看来称得上是和谐共处。
在这些大前提下，祂所不能确定的是你对现状的了解程度。包括所有阿蒙都是阿蒙，诡秘之主的重要性、天尊复苏的可能等等。
毕竟作为一个凡人，你被阿蒙捏在掌心，对所有事都是一知半解才是最合理的猜测。
所以如果祂想拉拢你，也会从这方面下手，先是推翻阿蒙在你这里的固有好印象，然后展示自己的优点，最后就是威逼利诱这一套标准流程。
但……现在这压根没有第三个人的情况，祂要怎么表现自己的靠谱呢？
看重家人可是祂对普通人最有吸引力的地方，这些年投靠亚伯拉罕家的非凡者也有不少是被伯特利的好名声吸引过去的。
你一番思来想去后，觉得不如先吃中饭。反正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真要被杀你就召唤阿蒙。
世界如此简单。
你一跃而起，从行李堆中翻出了几个盒子。还好来之前你担心亚伯拉罕家的厨子不行，特意准备了口粮。
阿蒙的保温技术越来越好了，就是不知道是暂停了时间，还是偷走了食物的变化。你快乐地嚼嚼嚼，完全沉浸在食物中，直到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请进？”你试探着说，伸长脑袋观察着是谁。这里不是没仆人吗？还是以撒又回来了？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你完全没敢想的人——伯特利·亚伯拉罕。
祂站在客房门口，平静地看着你毫无形象地蹲在矮桌边，手里还捧着一个饭盒。
你表面镇定地眨眨眼，似乎一位天使之王看着你吃饭是一件无比正常的事情，你甚至又嚼了两口。
但事实上，此刻你的整个脑子就和一滩浆糊差不多，所以你鬼使神差地举起了手中的饭盒，“您吃了吗？”
伯特利接受了你找出来的一份饭，但拒绝了和你一样蹲在那里进食。在祂的强烈要求下，你们的午饭地点转移到楼下餐厅那张长得吓人的桌子上。
好在你们是面对面坐着，所以你还能看清祂的表情。
这不是你第一次看到这位门先生了，你总会在宫宴、庆典这种场合看到一个来去匆匆的身影。祂不会迟到，但也不会提前，祂不会缺席，但也不会停留太久。
周围人一致认为这是一位尊贵、守礼且优雅的大人，只是可能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
顺带一说，阿蒙的名声就比较微妙了，每当提起祂，几乎所有人都是抿紧嘴唇然后说，“嗯……要不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你在心里默默地给阿蒙打了一个叉。
吃完饭的你无所事事地四处打量，这座房子缺乏几分人气，但仍然打理得十分妥当。边边角角没有一丝灰尘，餐桌上也摆放着新鲜的花卉。
最下面的那几朵是勿忘我吗？蓝色的小花吸引了你的注意。
伯特利·亚伯拉罕就在此刻开口了，“你喜欢这种花吗？”
你顺着声音回头，却看到了那双同样是蓝色的眼睛。层叠交错，你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一对眼睛能用上这种形容，但现在你明白了。
就像是观察一个万花筒，复杂的几何线条将平面切割开来，瑰丽的色彩流淌其间带来变幻莫测的空间感。你看向那对瞳孔的中心，却在那水晶般的多面体中看到另一个世界。你情不自禁地顺着轨迹一层层的向下探索，闪耀的星辰点缀在四周，这趟旅程仿佛永无止境。
“咳咳。”咳嗽声唤回了你的意识。你猛地一抬头，才意识到你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半天。
你有点尴尬，“抱歉，是我失礼了。”
“没关系，你已经是所有人中表现最好的那个了。”祂意味深长地看着你，“毕竟这是门的唯一性。”
你微微坐直，轻轻吸了一口气，“能问一下其他人是什么表现吗？”
“一些大哭大闹，一些疯疯傻傻，似乎还有当场失控的。”祂平静地说着。
你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计划在第一个照面就已经全盘失败。伯特利·亚伯拉罕清楚地知道你对唯一性、源堡的了解和耐受。
你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祂的下一步行动。
“二楼书房里有亚伯拉罕家关于星辰的记录，我想你或许对此有些兴趣。而晚上在天文台，我们可以亲自观赏群星。”祂微笑着说，言辞随和得可怕，“这样如何？”
“完美的安排，我想我无法有什么意见。”你盯着祂回答道。
“好，那就晚上再见，奥特·赛德先生。”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观星-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