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帝国旧事-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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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利斯塔在研究贵族名单。
安提哥努斯，已经是自家的了。奥古斯都，这个没用。艾因霍恩，跟着特伦索斯特混的。索罗亚斯德，所罗门一死就跑了。
祂把不算长的名单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两遍三四遍，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一个现实——好像没有什么人是祂能拉拢过来的了。
各家的立场都已确定，剩下的要不是压根找不到，要不就是祂看不上。
但如果按照现在的班底祂绝无可能在特伦索斯特之前抢先完成仪式，成为序列0。
初夏的日光中，祂的视线缓缓上移，注视着这张名单最上面的那一行。
好在亚利斯塔那颗被太阳晒得有些过热的脑子里仍然残留了一丝理智。这丝理智让祂没有直接冲到亚伯拉罕家里去找伯特利，而是耐心地等到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然后祂就在光门前堵住了已经准备离开的伯特利。
这位门先生在早退行为被抓包时表现的相当淡定，连衣角上坠着的宝石串都没晃一下。
但亚利斯塔一开口就破了祂的防，“您想再修一次坟吗？”
伯特利看着亚利斯塔，亚利斯塔看着伯特利，祂们两个就站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面面相觑。一个表情坦然，一个眼神麻木。
“那还是请您明天来亚伯拉罕家一叙。”蓝眼睛的公爵像是想通了什么，笑着对执政官说道。
“祂们就这样勾搭到一起了？”你端着宵夜边吃边问。
“不然呢？”祂耸耸肩，
“我以为伯特利会考察一下？比如要图铎完成祂的三个心愿，拿回五样宝物，然后在一条名为‘七蟠’的巨蛇被杀死，天空中九星连珠时，祂就会答应祂。”*
阿蒙的沉默震耳欲聋。
半晌祂开口，“就算亚利斯塔真的是想迎娶伯特利，都没必要这么麻烦。”
“但两句话就同意了，总感觉不太符合祂的作风啊。”你回忆了一下印象中的门先生，“祂一直是你们中最求稳的那位。”
祂笑了起来，“因为祂的家族和家人们。”
“是的。”你摊开手，“那根本就是祂的阿喀琉斯之踵。虽说其他人也有家族，但像祂一样将自己的在意如此直白的表现出来的，恐怕只有这一位吧？”
“所以在过去的时代中，我们之间有一个热门话题。那就是伯特利·亚伯拉罕到底是真的在乎还只是伪装成这样。”
阿蒙继续说，“天使都是神话生物，也都知道自己的感情有多么微薄。伯特利作为最靠近真神位阶的存在，最开始被普遍认为这是一种伪装或者说习惯。
而在无数愚蠢的家伙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后，我们发现祂居然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家人。”祂的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想了想，“那为什么亚伯拉罕家不会成为一个天然的靶子呢？”
“因为下手的都死得要多惨有多惨，你没见过祂开着光门满世界追杀人全家的时候。有这份胆子和逃脱的实力，不如直接杀伯特利好了。”祂的语气很轻松。
“比如你？”你是见过祂们几个隔三差五就招惹一下彼此的。
“呵呵呵，是的。”阿蒙笑着将话题转回来，“祂答应亚利斯塔也正是因为家族。祂自己大可以找颗星星看上个几千年，但别人可不行。”
亚利斯塔走在亚伯拉罕家那著名的宅邸中，内心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什么波动。对方已经答应了，今天的会面不过是进一步谈论条件罢了。
在这个配方、材料、特性被牢牢把控的时代，每一个非凡者最擅长做的就是分辨敌我，哪些可能是敌人，哪些可以是盟友，这是非常现实而重要的事情。
所以亚利斯塔清楚地知道伯特利一直缺得不过是一个下定决心的机会，这位门先生当然会选择自己。
不然祂要去选择特伦索斯特吗？亚利斯塔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大步向前走去，祂已经看到对方的身影了。
你尝试思考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时间线，最后选择放弃，“阿蒙？”
祂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你，“哪里不懂？”
“第一，伯特利为什么一定选图铎。第二，特伦索斯特为什么不能选。第三，你当时又在干嘛？”你一个一个的数着，联合帝国的历史对你而言实在过于复杂，各方暧昧不清的关系加上高速流转的非凡特性，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毛线球。
“首先，伯特利没有那么多选择。所罗门和倒吊人在祂冷眼旁观整个刺杀过程后，已经是敌人了。而特伦索斯特……”祂停顿了一下，“那个人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拉拢伯特利。”
“为什么？”你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疑问。
“3+1对祂和祂想要的秩序都太危险了，祂无法相信伯特利。”阿蒙给出了一个意外朴实的答案。
“那难道六神就可以信任了？”
“也不能，祂和血族的女王直到今天都在和六神僵持。祂不允许自己成为六神操纵国家的傀儡，但祂也没法和祂们划清界限。”
你冷笑了一声，“毕竟祂的上位完全仰仗着祂们，怎么可能分得清呢？”
阿蒙又开口，“还有一点，以前的塔玛拉家是有一位序列1的审判者的。”
你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等等啊，你等等！你别告诉我特伦索斯特从一开始就想转序列成为审判者？”
“是的。”祂点了点头，“祂从没想过和亚利斯塔竞争黑皇帝的位置。”
非凡者的道路一眼就望得到头，从序列9到序列0，最多再加上相邻途径的那几格，这就是人们一生中可以选择的落脚之处了。
黑皇帝和审判者，特伦索斯特在这两者间为何选择了后者，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这个决定最后改变了祂和图铎的命运。
祂们两个确实很有默契，默契到在成为双执政官后，两人的步调也还是那么相似。
图铎选择了安提哥努斯、雅各，特伦索斯特就选择了奥古斯都、索伦。图铎试图拉拢亚伯拉罕，特伦索斯特就看向了血族。
祂的目标是审判者，所以和塔玛拉关系紧密的亚伯拉罕注定要成为祂的敌人。
如果所罗门不复活的话，很有可能祂们都会成功，图铎将在伯特利的协助下成为黑皇帝，而特伦索斯特会在血族的支持下转为审判者。
祂们又又又一次能并肩而立。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祂们的筹谋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图铎的道路确实被所罗门完全堵死，但特伦索斯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于是祂们又一次想到了一起去，既然现有的支持不能让自己绝处逢生，那么不如拉更多的存在进场吧！
“图铎找到了你和亚当，特伦索斯特找到了六神？”你的表情相当复杂。这两位过于同步的思路让你在刚刚的整个叙述过程中都感到一种深深的胃痛。
你的唯一想法是还好这两个当年不是红祭司起家，不然你今天可能就是帝后治理下联合帝国的光荣一员了。
别问你谁是帝谁是后，也许祂们每天换着来呢。
“是亚当主动去找图铎的，在塔玛拉被杀死之后。”阿蒙说得很平淡，你却猛然一惊。
亚伯拉罕家的大宅安静得仿佛一座坟墓，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族长这段时间心情不是很好。
红色的月光从高空中洒下，落在无遮无掩的高台上，伯特利·亚伯拉罕没有看向星空，而是低头看着近处星星点点的灯火。
亚伯拉罕家成员众多，许多人不想住在大宅中，又不想离开太远，干脆就在旁边建起了一座座单独的房屋。久而久之，他们也都习惯了周围都是族人的生活。
但我真的能保护好他们吗？
伯特利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更遥远的地方。
审判者。祂无声地念着这几个字。为什么我会没能想到呢？没想到特伦索斯特居然会联合六神走上这条道路。
祂曾以为自己能保护一些人，但鲜血总是告诉祂并非如此。
祂不愿再回忆，事情已成定局，现在要考虑的是下一步。不行就带着所有人去找个岛，北大陆这么多年也待腻了。
无形的波动传来，这是来自图铎的联络。让我现在去找祂？算了，那就再去一次吧。
祂转身走进光门，扬起的黑色长发宛如从星空中裁下的一块碎片。而在光门的另一端，等待祂的除了亚利斯塔和安提哥努斯，还有另外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祂看着金发的男人和黑发的青年，突然就大笑了起来，“亚利斯塔，这真是个好主意。我想我没法不支持这个。”
墙上的画面定格在伯特利大笑出声的时刻。
只有微弱光线的房间内，你看着画面中那些熟悉的面孔问，“这就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
“是的，我本来还在想亚当发什么失心疯，居然觉得我们三个能凑在一起。”祂同样注视着墙上的画面，只是不知道在看谁，“但祂又是对的。”
祂看着祂们，你看着祂。
记忆中那个年轻的阿蒙在外表上和你认识的祂一模一样，祂没站在亚当旁边，而是站在角落里看着房间里剩下的四个人，脸上挂着你熟悉的笑容。
你转过头又看了看现在的阿蒙，祂也在笑。从什么时候开始祂只称呼那个存在为亚当了？
“然后就是杀死三个猎人？”你想转到下一个话题。
“嗯。”祂的语气开心起来，“我给你看梅迪奇死前的样子。”
“你和梅迪奇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你撑着下巴，看着墙上鲜血淋漓的画面。
阿蒙在你面前一向说到办到，说看梅迪奇的死相，就直接跳过了祂们五个反反复复的筹谋，一键快进到大结局。
这个胜利画面甚至还是多机位的，360度无死角地展示了这位猎人最后的一次失败。
“也就是羽毛被烧掉了好几百次，单片眼镜被砸了几十个这种吧。”
祂说得轻描淡写，你却打了个寒战，硬是在温暖的四月感受到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
根据你对阿蒙的观察，如果说祂在这个世上有什么在乎的东西的话，羽毛和单片眼镜绝对是并列第一的，可以用谁碰谁死来概括。
你发自内心地感慨道，“你居然只是在看。”
“哦，你看到祂脸上那道了吗？”阿蒙指了指那道斜向贯穿了整张脸的伤口。
“我特意给祂划的。”祂笑得特别灿烂，“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我准备让每个分身都来一刀。”
你回忆了一下阿蒙的数量，咽了咽口水，试图再次转移话题，“呃，远处那些是什么啊？”
记忆投影的主体是一处干枯的山林，但在天际线处有一片堪称恢弘的废墟，即便阿蒙的视角已经是站在高处向下俯视，也堪堪只能窥得一角。
“狩猎是从所罗门帝国的旧都开始的，那是祂们三个都熟悉的地方，再加上远离贝克兰德又在间海畔。”
阿蒙一边回忆一边笑了起来，“说起来要是梅迪奇能逃到间海对面，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可惜啊，祂似乎从没想过要逃跑呢。”
“毕竟这个计划太过出其不意。”你同样开始复盘，“从双方配置而言，剔除真造的影响，你们强过三个猎人。从状态上来说，祂们打了一次后肯定比不上你们。”
你下了总结，“但最重要的还是亚利斯塔走的这一步，出人意料、狠绝至极。”
“亚利斯塔就是这样。”祂打了个响指，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浮现出的是另一座陌生的城市。
“贝克兰德。”你端详着它。
那里看着要灰暗得多。树叶都已经落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行人们裹紧衣服行色匆匆，狭窄的街道上死气沉沉。
你满意地点点头，“还是特里尔比较好。”
在说这话时，你自然地遗忘了过去几十年间改造特里尔所花费的人力物力，还有你贡献出来的现代知识。你顺带忽视了阿蒙无奈的眼神，祂不仅出了钱还一直在被你抓壮丁。
画面中的云层更厚了，一大团一大团汇聚在一起像是要从上方压垮整座城市。人流畏惧即将到来的暴雨，更快地涌动起来，像是一条条触手在管道中蠕动。
第一滴雨从高空中落下，它的轨迹划过被深浅不一的灰色所填满的画面，而这时一点红色不知从何处突然跃了出来。
它违背着物理规律，一路轻快地向上，而在这点亮色和透明的水滴擦肩而过时，暴雨和火焰一并爆发开来。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但在半途便被高温蒸发。在这笼罩着城市的白雾中，你看到一个巨人般的身影缓缓站起，红色代替灰色成为世间的主色，远处似有万军冲锋的号角声响起。
像是为了与画面相呼应，外面的天空中同样出现了一抹红色——天亮了。
第四纪前半叶的故事结束了，你们的观影故事会也要结束了。
你揉了揉眼睛，“这就是结束？”
“或者说开始。在那之后，所罗门回归，特伦索斯特成神。北大陆正式被分割成三份，直到今天。”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不过想来这个局面也维持不了太久。”
你一时默然，“是啊，所以……又到做决定的时刻了？”
那封已经快被你遗忘的请柬出现在祂的手指间，“至少这次祂是为了祂自己。”
祂把那张纸抛给你，微亮的晨光中，你再次阅读起那几句话，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你也开始相信门先生不会杀了你。
“我想我还是去看看吧。”你伸展着四肢准备回去补觉，“既然我都要深入敌穴打探情报，那回信还有今天的工作就全部交给你了。”
阿蒙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不过没拒绝就算答应。
你一边向外走去一边突然问，“阿蒙，要是我真的看伯特利太顺眼准备把你扔了？”
“那就杀了你。”祂漫不经心地回答。
“真是吓人啊~”你抑扬顿挫地感慨着，一不留神差点撞在墙上。
这时候的你并不知道在不久之后，这将不再只是几句玩笑话。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帝国旧事-03
